淡淡的月光倾泻而下,犹如给大地撒上一层银粉。
夜歌飞也似的出了万花楼,紧随在那抹白色身影之后。
只见那白衣女子出了万花楼,便往着城西的方向而去。她的姿态悠闲,却混身有着一股清冷的气息。夜里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在她那如墨的长长发丝上,更是如仙子一般,似乎就要腾云驾雾而去。
更奇怪的是,那青衣男子虽夺得了樱儿姑娘的初夜,却并未到樱儿姑娘的房里去。他的面相普通,夜歌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但是他那冰冷的眸子却十分熟悉,然而,他绞尽脑汁也仍想不到会是谁。
穿过几条大街,白衣女子仍没有要停下来之意,夜歌充满霸气的双眸微微地眯起。
"两位请留步!"
他提起身子,几个翻转,落在白衣女子与青衣男子的面前,不容拒绝地说道。
两人却并没有惧怕之色,青衣男子冷如寒潭的双眸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暖风吹来,白色的衣袂随风飘动,有着淡淡的清香吹进夜歌的鼻间。他霸气的双眸紧盯住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道:"敢问两位如何称呼?"
白衣女子轻抬头,一双美丽的凤眼清澈有神:"本小姐从不回答这种霸道的问候!"
她的声音虽婉约动听,却有着一种不容质疑的气势。
夜歌贵为大蒙国五殿下,一种王者霸气乃与身俱来。而面前的白衣女子,却似乎比他再甚。她除了有着那一股气势,更似傲世而立一般,一种高贵的、典雅的气质围绕在她身上,使人不忍亵渎。
面对白衣女子的回答,夜歌微微地蹙起眉头。
"若本殿下一定要知道呢?"
他不得不抬出他的身份来,他有那份自信!
白衣女子听了,却双眸含笑:"殿下是要用身份来强迫本小姐回答么?"她轻笑,"若是如此,你这殿下当得也太失败了!"
她的话,带着那么一点调皮,似乎站在面前的,并不是当朝殿下。
夜歌忽觉得面前的女子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道:"你是官塞云的什么人?"
白衣女子有关丝微的愣神,却只是转瞬即逝。
"什么云?本小姐不认识?"白衣女子脸不红心不跳,似乎真是与她无关一般。
夜歌从她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却把目光紧盯住白衣女子的腰侧,那里,挂着一块玉佩!正是他最为熟悉的!
所谓百密总有一疏,他的唇角微微的翘起。
看情形,自己打不过两人,无法揭开她的面纱。但总有机会揭开她的真面目。他霸气的双眸冷瞥了一眼青衣男子,语气忽地柔和下来:"看来是本殿下认错人了!如今夜已深,请公子保护好你家小姐的安全!本殿下先走了!"
夜歌突然的转变,使得两人都微愣了一下。待得两人回过神来,夜歌已是消失在两人面前。
白衣女子侧耳倾听一番,未发现有人跟踪,这才施起轻功,两人转往城南的方向而去。
她却不知,就在她施起轻功之时,墨绿色身影却从她身后闪出身来,他霸气的眸眼紧随着白衣女子的身影,有着灼热的光芒。直至白衣女子消失在他的视线,这才转身,往着城东的方向而去。
这时,却又从另一角落中闪身出来一个白衣男子,却是玄机。玄机如清水般的眸子看着白衣女子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夜已深。
星辰居内,值夜的丫环抵不住睡意的诱惑,竟靠在门边睡着了,有着轻微的呼吸声响起。
白衣女子轻轻地落在院门边,看着睡着的丫环,微皱起眉头。她并不叫醒她们,却快速地点了她们的昏睡穴。她看到两丫环都已昏睡过去,这才放心地推开厢房的门,转身又把门快速地关上。
只一会儿,厢房里出来一个翩翩少年,身着象牙色长袍,高束着长长的发丝,正是塞云。
厢房内,哪里还有白衣女子的身影?她就像仙子一般,无声无息地来,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塞云给两名丫环解了昏睡穴,丫环们悠悠地醒了来。睁开眼,看到塞云,心里一惊,噗的一声就跪了下去,猛磕响头,哭道: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奴俾下次再也不敢了!"
塞云轻瞥一眼两个丫环,冷冷地道:"起来吧!都给本公子到房间睡去!"
两个丫环似不敢相信,睁着大眼,恐慌地道:"公子,奴俾知错了。公子别不要奴俾,奴俾家里……"
"行了!让你们去睡就睡,再不睡打二十大板!"塞云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丫环的话,有着不容质疑的威严。
两个丫环这才相信塞云说的不是假话,虽说她平日里不常发怒,也很关心丫环们,但此次,毕竟是丫环自己犯了错。然而,主子既然已经发话,自然得按照主子说的去做。
于是,两个丫环讷讷地点头:"是!奴俾这就去睡!"
两丫环走了,青衣男子才到星辰居。可见,他的轻功比起白衣女子来,差了一大截。
青衣男子落在塞云身边,往脸上轻揭开一张东西,却是人皮面具。面具揭开,露出一张白皙却冰冷的脸庞,这不是天玑又是谁?天玑向着塞云行了一礼,唤道:"少主!"
塞云轻点头,向天玑吩咐道:"你去确认一下事情办得如何?"
"是!少主!"天玑说着,转身提起身子,又出了星辰居。
夜越发深了,万花楼各雅间却还灯火通明,有着奢靡的气息在空气中回荡,到处可闻淫荡的声音。老鸨收了天价初夜拍卖款,已是乐不可支,再也顾不上去过问一下头牌名妓。自然,她所收的拍卖款,给到樱儿手上的也不会少。
樱儿内心忐忑地等着她自以为是的陌生男子到来,却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此时,姐妹们都有自己的客人,谁也顾不上与她说说心里话。
她坐在琴案前,一遍又一遍地弹着《水调歌头》。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倾泻在她的身上,似给她的身子镀上一层银粉,有着冷冷的光泽。
忽然,窗户边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樱儿拨动着琴弦的手嘠然而止,喝问道:
"谁?"
没有人回答,然而,咚咚咚的声音却并没有结束。樱儿干脆立起身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窗边,呼啦一声打开窗户,四处张望,却连一个鬼影都不曾见到。
她在疑惑间,却发现窗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封书信,信封上,还端正地用楷书写着"樱儿姑娘亲启!"
她的眉头微微地皱起,送信的人会是谁?
来不及更多的犹豫,她快速地打开信,抽出一张宣纸来。只见信纸上写着:
"樱儿姑娘:姑娘之才艺,令天下有才之士为之叹服!姑娘之貌美,令月宫中的嫦娥亦心生嫉妒!美貌与才艺并存之,大蒙国中,乃樱儿姑娘是也!今姑娘之初夜,在下虽已夺得。然,在下以为,姑娘之初夜,应留予姑娘洞房之夜!姑娘切记曾答应在下之条件,待在下安排妥当,定当知会于姑娘。届时,姑娘切莫推托!此致!官塞云敬上!"
她纤长的手指捏着信纸,待得看完整封信,娇美的面容间已是滑下两行清泪,脸颊上浮上淡淡的红晕,却又漾着几丝笑意。她一遍遍地看着书信,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良久,她终于小心翼翼地把信收起,谨慎地藏于一个小盒子中。
翌日,樱儿初夜拍卖得到天价之事,便在蓝城的街头小巷传开来,成为市井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然而,星辰居到来的不速之客,使得蓝城的百姓在谈论万花楼名妓初夜拍卖之时,更多了其他的猜测。
星辰居。
初升的太阳还在冉冉升起,梧桐树的嫩叶上,还有着晶莹剔透的露珠,阳光照下,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一队侍卫,拥护着一架八抬大轿,抬着两大口箱子,从城东出发,穿街走巷,到了星辰居外停了下来。
惹眼的队伍,使得众多的百姓围观在星辰居门口,好奇的人们想要一探究竟。
轿夫停下轿子,走下一位墨发束冠,身着墨绿色外袍的男子,上等的料子上,用丝线精致地绣着莽,衣服的边上,还绣着一层金边。只要是大蒙国百姓,一眼便可看出此人的身份。他,正是大蒙国当朝五皇子慕容夜歌。
与他随行在一起的,便是夜卫无疑了。
十三走上前去,向星辰居的家将们吩咐道:"皇上有旨,请官塞云出来接旨!"
塞云正在书房中书写着什么,忽听家将来报,眉头不觉深蹙起,心道,搞什么鬼?本小姐可不稀罕与皇室扯上关系!但鉴于自己还算是大蒙国人,当朝皇上的话可不得不听,只好不情不愿地拖着星辰居的老老少少出到门口迎接。
当看到那抹墨绿色身影之时,她不禁在心里暗道不好!她虽有预感是夜歌到来,但当看到他的刹那,还是微微地愣住。眼见他身穿莽袍,定是以皇子身份相见。
天玑随在塞云身边,亦是冷眼瞥了夜歌一眼,脸庞上冷如寒霜。
十三手握明黄圣旨,拖着长长的声音宣道:"官塞云接旨!"
塞云身后随着星辰居众家小,众人见到身着莽袍的夜歌,又听到要接旨,都纷纷地下跪行礼。
塞云心里虽极不爽快,但为了星辰居众家小,还是勉为其难地跪了下去。
"草民接旨!"她用极不情愿的语调冷冷地说道。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官塞云年纪轻轻、武艺高强、侠肝义胆,在宗城力敌梨花宫琴吸大法,拯救了宗城上万百姓,乃大蒙国一等功臣!今赐大蒙国第一君子称号,封一等御前侍卫,赐南海珍珠两对,黑玛瑙两对……。钦此!"
塞云微皱眉头,看这架式,就知决无好事。听完圣旨,果然如此。此等虚无的荣耀,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的吸引力,所谓的赏赐,她亦是不稀罕。最重要的,被封了一等御前侍卫,可不是闹着玩的。虽说自己武艺不错,但若在宫中生活,多少要面对各种争斗,那是她最不愿意的。此时,韩家的灭族真相还未查清,自己的事业还未开始,说什么都不会去做御前侍卫。
但此时,圣旨还得接。她只得无奈地抬起双手,接过圣旨:"谢皇上恩赐!"
然而,其他下人们听说有赏赐,则是喜笑颜开,看着两大口的箱子,眉眼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有夜卫把箱子抬过来,把赏赐清单交与管家,逐件清点所赐之物。
夜歌霸气的眸子深深地看着塞云,眸眼微微地眯起:"本殿下无意隐瞒真实身份,请官公子莫介怀!"
"无妨!"塞云轻笑,"殿下乃人中龙凤,无需把如此小事放在心上!殿下是否进屋喝上一杯清茶?"
"如此,本殿下就不客气了!"
"请!"塞云做着请的动作,便领着夜歌往着前厅方向而去。
其他夜卫则整齐列队于大门内的两侧。
进到前厅,便有丫环奉上香茶。
两人对面而坐,夜歌轻瞥了一眼她腰侧的玉佩,眠了一口清茶,问道:"官公子何时可进宫入职?"
"殿下,草民力敌梨花宫琴吸大法不假,可皇上所赐,也太丰厚了些。草民还有许多私事未曾料理,进宫之事,恐怕有心无力!只怕进了宫,却无法胜任,到时,岂不丢了皇上的脸面。"塞云冷眼看了一眼对面的男子,冷冷地说道。
"官公子在本殿下面前莫自称草民,再怎么说,你已是本朝钦定的一等御前侍卫,虽说不曾真正上任,但在花名册中,已属御前侍卫。本殿下也还得称你一声官侍卫才妥当。"他霸气的双眸紧盯住她的眸眼,唇角眠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又道:"至于入职时间,则可以放得宽裕些。可待你先料理完事情,再入职不迟!你看如何?"
塞云心里打着草稿,所谓的私事料理,不过是拖延时间而已。她无意进入宫廷之中,更别说担任什么职务了。她微皱起眉头,说道:"殿下,官某的私事,没有十年八年,恐难以料理完毕!此御前侍卫,殿下还是交予其它能人吧。"
夜歌眸眼含笑,冥思片刻,说道:"如此,本殿下定为官公子禀明父皇,让父皇重新考虑。"
她轻笑:"官某多谢殿下成全!"
"官公子不必客气,你既是我大蒙国一等功臣,本殿下即应为你考虑。只是,不知官公子所要处理之事,是何事,为何要十年八年之久?"夜歌眉眼间的霸气尽显无疑,紧盯住塞云的眸眼问道。
"此事说来话来,也并非说得清楚之事。待十年八年后,殿下即可看到,届时,也就清楚了。"塞云含糊其辞,并未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关于她所要做之事,怎可轻易告之他人?她可不想让当今皇上给她下第二道圣旨。
"如此,本殿下拭目以待!"夜歌似是亦觉得问此问题有些不妥,便也不再深究。他纤长的手指捏着白瓷青花杯,轻置于一侧的小几上。
阳光照射进来,前厅好似镀上一层黄金,显得金碧辉煌。光线爬上墨绿色身影,有着金黄的光晕,使得他浑身透出的霸气更甚。
这时,有夜卫进来报告道:"殿下,所赐之物已全部清点完毕!"
夜歌轻点头,扫视了一眼前来的夜卫:"本殿下知道了!"他轻挥手,夜卫便会意地退了下去。
他慢悠悠地站起,轻弹了几下衣裳,道:"本殿下还有要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
塞云亦是站起相送。
夜卫们随在夜歌身后,一起出了门。
他似是心情极高,霸气的脸庞上多了些柔和。一双含笑的眸子微微地眯起。
身后的十三看着殿下如此样子,不觉在心里暗暗叫苦,完了完了,殿下真的有龙阳之好,而且还到了如此严重的程度!这事,要不要偷偷地报告皇上呢?
年轻的侍卫暗怀心思,苦着一张脸。
塞云领着星辰居众家小相送,亦是不明白他为何有如此好的兴致。竟不知,由于自己的疏忽,已让他愈加地怀疑自己的身份。
目送他的轿子远去,塞云的眉头深深地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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