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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花楼,因着背后一个新掘起的千层商会背景,再次兴隆了起来,每天到万花楼内消遣的人,不计其数。大多是各地的富商豪杰。

二层一间精致的雅间里,一个英俊潇洒的男子手持折扇坐于上位,一身精美的袍服上绣着金边,却没有丝毫的铜臭味,显得愈加风神俊朗。

依着他旁边坐着的,是掌柜模样的两名中年男子,双眸均冒着精光,一付生意人精打细算的样子。

桌上盛着酒水及众多美味佳肴的玻璃器具,在烛光下,反射着莹透的光泽。边上细小而又精美的透明小花,给玻璃器具增加了几分美感,愈加显得高贵起来。

不远处的琴案前,坐着一位姑娘,正演奏着时下最为流行的调子《水调歌头》,听她演奏之艺,显然比不上万花楼的名妓樱儿姑娘。但比起其他的艺妓,却也算是佼佼者。

门应声而开,老鸨扬着粉色的丝帕,扭着水蛇腰进了来,脸上还是那招牌式的笑容。刚一进门,便往着主位之上的俊朗男子走去,边走边说道:"哎哟,真是宗公子!宗公子的到来,真是令万花楼蓬荜生辉呀!"

口上虽如此说道,心里却在暗自掌自己嘴巴,没事干嘛答应给他牵线搭桥,这么久了,千层商会的当家却似根本不存在似的,收了人家的巨额订金,今日定是来要回去的。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紧紧的咬住,不能给他要回去。

老鸨口中的宗公子,正是宗浪。宗浪看见老鸨进了来,连忙站起,向老鸨抱拳道:"宗浪今日到来,乃是感谢妈妈您帮的大忙,另外,也要把另一半谢银送来给您!往后,还请妈妈多多关照!"

老鸨听了,微微地愣住,刚刚还想着怎么样打发了他才好,没料到他居然是送钱来的。生意真是越来越好,财神来了,挡也挡不住。她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装似不解的样子,疑惑道:"宗公子这是哪里话?"

宗浪微微一笑,伸手便往怀内掏出一封信来,顺手便递给了老鸨,说道:"这是千层商会送来给在下的密信,表示让宗家经销所有千层商会的商品,同时还有一份详细的价格清单,前几日因为忙着筹备新店的开张,不曾抽出时间来对妈妈表示感谢,今日得空,急急忙忙便来了。"

老鸨看了一眼信封,却并不接过。

宗浪只以为老鸨是急着要收钱,便向旁边立着的掌柜使了个眼色,那掌柜会意,连忙把旁边放置着的一个精致的盒子拎起,递给宗浪,又摸摸索索地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来,捧在手上。

宗浪接过盒子,打开来,顿时房间里增加了不少的亮色,显得亮堂堂的。老鸨的双眼瞪得老大,明艳的唇瓣微微地张开,直直地看着盒子,再也转移不了视线。

盒子里,骇然放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正往外冒出亮光。

宗浪看着老鸨兴奋的眸子,眉眼闪了闪,说道:"这是在下给妈妈的一点心意,请妈妈收下!"

老鸨再次被惊得不知天南地北,扬着丝帕的手指了指夜明珠,不可置信地问道:"这是送给老身的?"

"妈妈给宗家带来这么大的财运,在下送给妈妈这样一份小礼,妈妈收之无愧!"宗浪向老鸨劝说道。

老鸨顿时清醒了一半,指着夜明珠的手指转而指向了宗浪,正色地问道:"你见到千层商会当家的了?"

宗浪摇了摇头,说道:"在下虽不曾见到她,却收到了她送给在下的一封密信,表示愿意把玻璃和铅笔都给在下经销,若做得好,一年以后再签合同。此事,妈妈不知道么?"

老鸨这才从夜明珠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刚才看到夜明珠,竟忘了是因为宗家接到千层商会的密信才要送给自己的。她心里称奇,面上却微笑道:"老身当然知道,此事,老身在千层商会当家的面前可费了不少口舌,才给宗家争取下这个机会,算起来,宗家一年挣的利润不少,送一颗夜明珠给老身,确实只是九牛一毛呀!"

老鸨只是随口说说,宗浪却已经上了心。仅依这新开的店面近日所得,利润便十分可观,若真是老鸨给牵的线,给她一些提点也是理所当然。

最重要的是,他虽拿到了玻璃与铅笔的经营权,却不曾见到千层商会当家人。若是见到了当家人,再把她一脚踢开也还划算,只是时下要与千层商会当家人见面,还需经过老鸨一关,只得暂时放下姿态,当下他说道:"自然,这只是小礼!"他把夜明珠轻搁到桌子上,又把银票递给老鸨,"此部分是谢金的另外一半,请妈妈先收下。待在下资金回笼些,决不会忘了妈妈的大恩!"

老鸨犹豫着该不该接,一想此事除了在场的人知道,其他人也不会知晓,当下便心安理得地接过,看也不看地揣到怀里。

宗浪看到她的动作,只以为她是嫌少了,心里生出闷气才会如此,便开始做着另外的盘算。

老鸨急着要回屋细细欣赏夜明珠,便不再理会宗浪与两位掌柜,说道:"宗公子慢慢听曲,老身还要去招呼其他客人!"说罢,一手抱起装着夜明珠的小盒子便出了门,留下宗浪在雅间里,暗自思索。

万花楼另一厢房里,樱儿一袭水蓝色的长裙,化着淡淡的妆容,水灵秀气,但眉眼间却多了一抹愁容,她正端坐于琴案前挑拨着琴弦,带着伤感的琴音透过窗户,传到外面。

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女子已经消瘦了许多。她手中的动作不停,心绪却已经飞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官塞云已经许久不曾到万花楼来了,曾许诺要替自己赎身的人却传出已有婚配,这无异于给她当头泼下一盆冷水。这还不算,东方世家的家主竟到星辰居去为两个女儿提亲。不管是传说中官塞云的表妹,还是东方世家的小姐,都不是她所能相比的。她只是一个青楼女子,虽说卖艺不卖身,但身份却较其他女子明显地低了好几个台阶。

女子的双眸无精打采,愈加纤细的手指在古琴上跳动着,琴音带着淡淡的哀愁。

桌上,精美的玻璃碟子盛满了点心,有着香甜的味道飘荡在空气里。

青楼女子要寻一个有缘人,果真这么难么?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挑拨着琴弦的手指也停了下来,余下不清的音符飘荡在空中。

门被推开,秋儿缓步走了进来,手上托着一个食盒,正往外冒着热气,她显然是给樱儿送饭来的。

看着昔日万花楼的名妓变成如此模样,秋儿心疼地皱起眉头。

"姐姐!"她唤道,"该吃饭了!"

她把手中的食盒置于桌上,打开来,顿时满室的香味,使人闻之欲流口水。但这美味佳肴对于此时的樱儿来说,显然失去了它的诱惑力。

"我不想吃!你还是拿走吧!"樱儿瞟了一眼食盒后说道。

秋儿坐到樱儿的旁边,拉起女子柔弱的手,放在掌心上,说道:"姐姐,秋儿早就说过,男人不可靠。那官公子这许久不曾再来,大概早就有了新欢,把姐姐忘到脑后去了!姐姐空有满腹才华,却遇上这样的男子,不如把她早早忘了,也好另觅良人!"

樱儿轻叹一口气,回握着秋儿的手,说道:"不在情网中的人不知身陷其中之人的苦。姐姐的心情,妹妹是理解不了的!"

"非要随着那官公子不可么?依秋儿之意,那官公子虽也长得俊俏,亦是文武双全之人,但对姐姐却并不上心。说好要替姐姐赎身,却跟消失了似的,不见人影。姐姐若不想攀那帝王之家,如今官公子又如此对待,可以考虑另一人选。那宗家的五公子宗浪也长得一表人才,况且宗家做为尚武家族,武功修为定不比官公子差,近日又得到了千层商会的支持,经销玻璃与铅笔,新开张的店铺天天门庭若市。若能随了他,以后的荣华富贵也享之不尽!"秋儿一再开导道。

樱儿唇边眠出一丝苦笑,对于秋儿所说不置可否。

门外,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冷漠的男子,手中握着一本精装的诗集,正面无表情地听着里间两个女子的谈话,男子冰冷的神色间闪过一丝异样,握着诗集的指间微微泛白。

旁边立着的丫环低着头,瞟了一眼男子的神色,不敢言语,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着里间的女子不要再谈论。

男子终究还是没有再听下去,随手把手中的诗集塞到丫环手里,毫无温度地说道:"请把诗集转交给樱儿姑娘,在下告辞!"说罢,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丫环看着男子的背影消失,低声嘀咕了句什么,便咚咚咚地敲响了厢房的门。

"小姐,天玑公子让奴婢给您送来一本书!"

秋儿打开门,把丫环让到了屋里,同时把丫环手中的诗集接过去,递给了樱儿。

樱儿听说是天玑,早已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只有天玑公子过来,官公子没有到么?"

"奴婢不知,不过天玑公子已经为小姐付了赎金,小姐已经是自由人了!"

樱儿翻看着诗集,闻着淡淡的油墨味,看着熟悉的字迹,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是她!"她转头看向秋儿,说道:"官公子果真不是那种背信弃义之人,她知道我喜欢诗,许久没来万花楼,原来一直在写诗集!"她把诗集当做宝贝一样的捧在手里,生怕下一秒钟就会不见。

秋儿刚刚还在为她鸣不平,此刻只能羡慕地看着她,微笑着说道:"果真是错怪她了!收到宝贝,还不吃饭,饿得只剩下皮包骨,看官公子还要不要你!"

秋儿一度话,惹得樱儿面如桃花般,映上红晕。

天玑出了万花楼,并未立刻回到星辰居去,却来到了烟波楼。

他从不轻易喝酒,今日,他却想一醉方休。

他独自要了二层一间偏小的雅居,自斟自饮。

烟波楼作为蓝城最有名的酒楼,已是抢先用上了玻璃器具。在泛着亮光的玻璃酒杯里,天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昂首一口干掉了一杯酒,醇酒的香味在他口里停留,瞬间使他的神经模糊了几分。

布置得典雅精致的雅间里,有着浓浓的酒味在飘荡。

他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再次一口而干。

他缓缓地闭上双眼,想要尽力拂去一个影子,却无奈一切都是徒劳。

很快的,桌上的酒壶已经空空如也。

"二小!"他唤道。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小二模样的年青人,点头哈腰道:"请问公子有什么需要?"

天玑晃动着酒杯,冷冷地道:"酒!"

小二看着空了的酒壶,想劝说些什么,但看着浑身透出冰冷气息的男子,只好说道:"马上就来!"他接过空了的酒壶,转身便出了门。

只一会儿,二小便再次给他上了一壶酒。

两壶酒下肚,天玑已是显出些许醉态来。但他脑中的影子却越来越清晰,他甩了甩头,抬手扶住了晕眩的脑袋。

谁说酒能浇愁?谁说一醉解千愁?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令他有揪心之感!

酒,果然不是好东西!

脑中的映像一遍又一遍地放过,似发了芽,生了根,想要尽力地拔都拔不掉。

她是天!是他心目中的女神,是他这辈子都要守护的女子!他只是她的属下,仅此而已。

多么的无奈!他甚至不能像兰逸一样亲昵地唤她一声"云儿",甚至不能让她知道他的心思!

但他冰冷的唇角却忽地微微翘起,他想起,他比他们都要幸福,至少,没有其他人可以夺去他守在她门外的权利!

他昂起头来,张开嘴,举起酒壶甩了甩,落下一滴酒来,滴到他的舌头上。再甩,却再也滴不出一丁点。

他的手无力地倒下,只闻"呯"的一声响,酒壶应声而碎,摔成了无数碎片。

男子口中呢喃而语:"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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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弄网络,晚上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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