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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阳殿上,巨大的柱子上雕刻着金色的龙凤图案,一片金碧辉煌。

"报!五殿下与天姿公主已前往祠堂。"侍卫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引得群臣与使者们均举杯庆贺。

醇酒的芳香还弥漫在口里,却又有一个侍卫来急报:

"报!汴城东西城门被护城军关闭!"

侍卫的话犹如惊天巨雷,在群臣及使者们之间炸开。

"什么,东西城门被关闭?"其中的一位大臣跳起来惊叫道,把手中握着的醇酒洒了一地。

慕容冷隐阴霾的脸庞上溢上一丝冷笑,果然一切都在计划之中。他轻瞥了一眼龙椅之上的慕容恤,只见慕容恤眼神犀利,稳如泰山,并未因侍卫的话显出丝毫慌张。

"父皇,护城军竟然在五弟出城后关闭东西城门,定是有什么阴谋,请容儿臣前往察看!"慕容冷隐向慕容恤请求道。

慕容恤转头看向慕容冷隐,似是若有所思,而后道:"三儿武功不弱,去看看也好!"

"是!"慕容冷隐的双眸中闪过得逞后的光芒。

慕容恤看着慕容冷隐出殿门的身影,凌厉的双眸转了转,微张着嘴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

他举起酒杯对群臣及使者道:"今日是大喜之日,先把这杯干了!"说罢,他一干而尽。

正在这时,忽闻宫外响起尖锐的信号声,不一会儿,又有侍卫来报:

"报!护城军正向皇宫逼来,已接近北道门!"

北道门是出入皇宫的必经之门,护城军的职责是保护汴城,而在皇宫之中,则由皇宫侍卫来保护。慕容恤自己更是配有御前侍卫及暗卫。护城军关闭城门,已是隔绝了外面军队入城护驾的可能。而此时护城军又逼近皇宫,不能不令群臣及众使者生出其他的想法。

虞相居于慕容恤下首第一位置,此时却不发一言。

群臣之中因为三年前韩家灭族之事,对他早已异心,此时护城军接近北道门,他却依然稳如泰山,不慌不忙,更令群臣气愤不已。

这时,忽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天而降,却是慕容恤的暗卫。那暗卫走到慕容恤身边,在他耳旁轻声说着什么,慕容恤轻点了点头,暗卫便如来时一般,骤然消失了。

又有侍卫来报:"报!护城军已进入北道门,领头之人,是三殿下慕容冷隐!"

慕容恤微皱起眉头,脸色阴沉。群臣之中有人不明原因,正要发问,一看到慕容恤的脸色,急忙把就要出口的话咽进肚子里。

此时,虞相亦是黑着脸,不同于群臣的是,他并未显出多大的慌张。

慕容恤与虞相的眼神在空中交汇,两人心里都在计算着什么。但是他们的眼神没人可以看懂,他们交汇了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时,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便有侍者长声相报:"皇后驾到!"

慕容恤心里一惊,但却不动声色。

群臣们面面相觑,金阳殿是议政之处,一向不许皇后及各宫嫔妃到来,此时皇后驾到,又正是护城军逼近皇宫之时,莫非,她是要逼宫?若真是如此,是由慕容冷隐坐上龙椅,亦若是她王家的什么人?

群臣们心里掂量着,却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

但是,群臣之中亦有例外之人,只是那例外之人藏得太深,即使是慕容恤,亦无法查清楚那人是谁。

使者们不明内因,只觉皇后驾到,应是担心皇上之故,因此未做他想。

随着侍者的声音消失,不消一会儿,一身凤袍,头戴凤冠的王皇后便出现在众人眼中。她一身的金碧辉煌,晃花了群臣与使者的眼。

毕竟是一国之母,她在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母仪天下的风范。

她缓缓地走向大殿中央,向慕容恤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慕容恤微微皱起眉头,脸庞上溢出一丝厌恶之色,但却是瞬间即逝。

"皇后免礼!"他淡淡而不失威严地道,"皇后移驾金阳殿,可有什么要事?"

王皇后闪了闪凤眼,道:"臣妾听说护城军进了北道门,担心皇上,所以就赶来了!"

慕容恤看着王皇后,忽然哈哈大笑道:"还是朕的皇后体察朕呀!皇后快来,坐到朕的旁边!"

"谢皇上!"王皇后说罢,便缓步过去,坐在了慕容恤的旁边。

王皇后轻瞥了一眼下首第一位的虞相,几不可察地朝他轻点了点头。虞相会意,回了一个了然的眼神。

王皇后朝慕容恤道:"皇上,护城军就要逼进皇宫,皇上不安排御前侍卫护驾么?"

慕容恤淡淡一笑:"有皇后陪着朕,还需要御前侍卫么?"

王皇后心里一惊,心道,莫非他知道了什么?再一想,他就算知道了又如何?目前的皇宫,已是控制在自己的的手里。

如此一想,她便再无顾虑,安然地坐在慕容恤的身旁。

侍卫再次来报:"报!护城军已接近金阳殿!"

慕容恤微点了点头,仰头把一杯酒一干而尽。

王皇后有些坐不住,急忙问道:"为什么不派兵出去拦截住!御前侍卫呢?暗卫呢?都到哪里去了?"

慕容恤转过头来看着她,好似看一个怪物一般。

殿下的群臣也与王皇后有同样的想法,且不管王皇后是否真参与此次事件,但护城军叛变,理应派出人员镇压。然而慕容恤却稳如泰山,只是听取侍卫的禀报,却不做出任何随机应变之举,不得不令群臣心里生出疑惑来。

"皇上,让臣领兵出去,会会他们!"一个大臣心里犹豫半晌,终于还是请求道。

慕容恤轻挥手道:"该来的总会来,朕倒要看看,这龙椅有多大的吸引力!"

"皇上,各国的使者还在宫中,若不派出侍卫阻拦,只怕使者的安全得不到保障!"

众使者亦是纷纷点头称是,更有甚者,拍案而起,大声道:"敝国国君敬重皇上,才派出微臣给贵国贺喜,如今出现变故,皇上竟置我们使者的性命于不顾,怎能称得上仁政爱民!如此昏君,也配坐上大蒙国的龙椅!"

慕容恤对于使者所言,不做任何的表态,只是抚弄着手中的白玉扳指,若有所思。

群臣们翘首相望,亦是不明白慕容恤的意图。

刚刚拍案而起的使者言辞虽颇为偏激,却也是实情,面对着叛军来犯,慕容恤未做任何反击,怎能不令人气愤?众人初时对慕容恤的一点好印象刹时了无痕迹。

王皇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就要向外走去。

慕容恤瞧见,唤道:"皇后这是要到哪里去?"

王皇后心里一惊,眉眼一转,计上心来,道:"臣妾出去看看,谁这么大胆,竟敢无视皇上的威严?"

"朕的大臣都没去,皇后难道不怕?再说,他们既然是叛军,连皇宫都敢闯,连朕都不放在眼里,莫非,他们会看在皇后的面子上,马上撤军?"

使者们只以为王皇后是因为担心皇上,才如此着急。然而,群臣的心里多少已明白了些许。

这时,有大臣出来说道:"皇上,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移驾吧?"

慕容恤又喝了一口酒,他忽然觉得今日的酒比往日的更香醇。

"爱卿们不必惊慌,万事还有朕在!"他说罢,把玉杯掷到了地上,发出清脆之声。

"走,都和朕出去看看!"

他忽地站起来,大踏步地往外走去。

"是!"群臣及使者们不明慕容恤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看他毫无惊慌之色,只好随在他的身后,一起出了金阳殿。

站在高高的殿门之上,隔着百步石阶,慕容恤看到了逼近金阳殿的护城军。领头之人,正是慕容冷隐。

王皇后立在慕容恤的身边,对着慕容冷隐轻轻地摇了摇头,然而,慕容冷隐却视而不见。

慕容恤霸气的双眸中闪过一丝失望之色,他扬头对慕容冷隐道:"三儿说去看看,怎的把护城军带到金阳殿来了?你不明白护城军不得进入北道门的么?"

慕容冷隐冷哼一声道:"父皇,护城军是儿臣领进来的,汴城的城门也是儿臣下令关闭的。五弟与燕国三公主,恐怕回不来了!杨维将军得到军令,如今已是前往陶城的路上。父皇若想招人护驾,恐怕来不及了!"

慕容恤的双眸中发出凌利的光芒,冷冷地问道:"三儿为何要这样做?"

"为何?儿臣也是父皇的儿子,凭什么好的都要让给五弟?今日是他大婚之日,本殿下就是要让他在大婚之日成为他的忌日!儿臣一早就知道父皇有立五弟为储君之心,他虽是贵妃所生,却不是皇室的真正血统!儿臣才是母后与父皇所生,要立皇储,就该立儿臣!"

慕容恤失望地看了慕容冷隐一眼,道:"三儿,你就这么想当皇帝?"

"哼,天下谁人不想当皇帝?儿臣既有皇家血统,又是正室所出,想当皇帝是自然之事!父亲若能答应马上下诏立儿臣为太子,儿臣便马上撤军,今日之事,权当没有发生过,若不然,儿臣可不敢保证父皇的安全!"

慕容恤惋惜地摇了摇头,随手掷出一块玉佩,玉佩摔到地上,发出清脆之声。

这时,忽地从大殿的屋面之上冒出一批精兵,一张弓之上竟搭着两支箭,锋利的箭头泛着冷光。在护城军的后面,也同时出现了一批精兵,两路精兵两方夹击,把护城军围在了中间。一目扫去,精兵队伍竟有一千多人,他们藏匿起来竟无人察觉!

一名将军立在屋顶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慕容冷隐,神色冰冷。

这军队的将军,竟是杨维!

从金阳殿中凭空飞出的暗卫,亦立在慕容恤的身边。

慕容冷隐看了一眼杨维,自嘲地笑道:"姜果然是老的辣!不愧是大蒙国的苍鹰军!想不到父皇连大蒙国最精锐的军队都调回了汴城,儿臣自认倒霉!"

慕容恤再也不看他一眼,下令道:"把他给朕抓起来,关进死牢!"

杨维应道:"是!"

他一挥手,苍鹰军弓箭上的箭便如闪电般地飞了出去。

一弓两箭,百发百中,这正是苍鹰军过人之处。不消片刻,护城军已是死伤过半,而苍鹰军受伤之人,却寥寥无几。

王皇后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一团怒火升上她的心头。她大声道:"来人!"

"在!"旁边有王皇后的侍者答应道。

"让凤卫把三殿下给本宫押下去,打入死牢!"

"是!"侍者应完,正准备往凤阳宫方向而去,却闻另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慢着!"

慕容恤转头看向王皇后道:"处理这个不屑之子,朕还用不着皇后的凤卫。皇后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王皇后的本意并非真是把三殿下押入死牢,实是在动着其他的歪脑筋。此时被慕容恤两句话便堵住,她的心里好似憋着一口气,咽又咽不下,吐又吐不出地难受!

"皇上!"王皇后所言,已失了先前的温柔,多了几分怒气。

慕容恤轻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想,她终究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么?

他淡淡地道:"皇后是一国之母,应该在后宫里好好休息,何苦跑出来呢?皇后还是先回去吧!此地,有朕在已足够!"

"你……!"王皇后咬着牙想说什么,却只说了一个字。

另一边,慕容冷隐惊觉不妙,骤然施起轻功往右侧飞去。然而,慕容恤对他此招早有提防。他的身子刚刚提起,便有暗卫从他背部给了他一掌,又迅速地点了他的穴道,使他动弹不得。

王皇后的一双凤目发出两缕利芒,她转头看向身后的虞相道:"难道宰相大人要眼看着悲剧发生而不顾么?"

虞相想起昨日被她招见之时,她所交待之事:"不管如何,一定要让皇上下诏立三殿下为太子!"

他略一犹豫,便上前两步,下跪道:"皇上,微臣想,三殿下毕竟是皇上的亲骨肉,他尚年少不经事,此番所为,想必并非出于他的本意!"

旁边有大臣下跪附和道:"皇上,微臣以为三殿下是嫡出,应该下诏封为太子!"

"皇上……"

王皇后看着一大群为她所用的大臣,心里有几分得意。心道,你是皇帝又如何,总有一天,这天下的江山,都是我王家的!

为三殿下慕容冷隐求情的不泛其人,甚至有慕容恤一向重用的一品大员。慕容恤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忽地凉了半截。并非说他是冷血之人,只是坐在龙椅之上,他所要想的,不仅仅是慕容家族。

两方重臣展开了拉锯战,在三殿下慕容冷隐的问题上,谁也不相让。

慕容恤看着跪了满地的大臣,心里已是清楚了七八分。

他与虞相一个眼神交汇,转而对王皇后说道:"皇后,你认为朕应该如何处理此事为好?"

王皇后行礼道:"皇上,三儿此次行事虽然偏激了些,但他毕竟是嫡出之子,是臣妾与皇上的唯一儿子。退一万步来说,按祖宗律法,皇上万年之后,这龙位还是要传给他才合理。依臣妾看,先下诏封他为太子,一可稳定人心,二则后继有人。"

"皇后果真如此认为?"

"臣妾不敢说谎!"王皇后微微低着头道。

慕容恤重又看了他一眼,忽然转过头来对史官道:"刘爱卿,依照祖宗律法,三殿下的所为当属何种罪责?"

刘大人满身的大义凛然,一身正气。他行礼道:"回皇上,依律法,三殿下所为当属谋权篡位!"

刘大人此言一出,刚刚尚为三殿下求情的官员忽地冒出一身冷汗。

慕容恤犀利的眼神扫过在坐的所有官员,似为不经意地再次问道:"依祖宗律法,谋权篡位该受何种刑罚?"

"回皇上,依照律法,谋权篡位的皇子当诛,其他所有参与之人,诛连九族!"

王皇后向刘大人射出两缕利芒,满含警告意味,但刘大人却视而不见。

慕容恤神情冰冷,他轻瞥了一眼跪地的群臣们,向后微一挥手,便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十几个暗卫,势如奔雷地来到刚刚为三殿下求情的大臣身边,一出手便制服了十几个大臣及王皇后。

王皇后顿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皇上,你竟如此对待臣妾!"

慕容恤看也不看她一眼,吩咐暗卫道:"把他们押入死牢!"

王皇后道:"皇上,臣妾何罪之有?臣妾身为三儿的母后,为他求情,难道错了吗?若真是如此,皇上也是他的父皇,莫非皇上就没有一丝过错?"

"皇后,朕--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的!"他微闭上双眸,似是已经厌倦了所有的一切。

他淡淡地道:"宰相,你来告诉她!"

众人这才发现,虞相虽是群臣中第一个开口提三殿下之事的人,却不曾被暗卫控制,心里甚是疑惑。

王皇后惊讶地道:"你?"

虞相站起,跨前两步道:"正是微臣!微臣三年前得到过皇后的一封密函,不知皇后是否还记得?"

王皇后心里一惊,三年前,她确实曾给过虞相一封密函,内容是有关韩家灭族之事。她的目的,一是想得到藏宝佛经,二是想测试一下虞相是否真的忠于她。

她曾向他要过那封密函,但虞相以丢失为由,不曾还给她,想不到事隔三年,再一次被提起。

"本宫与你毫无瓜葛,怎可能把什么密函给你?"她尽管心虚,但还是一口否认道。

虞相又上前一步,道:"皇后与微臣确实没有什么瓜葛,若皇后已经忘记此事,微臣便不再提。但不知皇后在雷兰城与达夫城招兵买马,是出于什么目的?莫非大蒙国的军队不够,皇后出于爱国之心,所以为之?"

"一派胡言!本宫久居深宫,怎可能在雷兰城与达夫城招兵买马?宰相大人何时见到本宫出宫去?"王皇后甩动着凤袍,嗔怒道。

"微臣确实不曾见到皇后出宫,皇后既然如此清白,能否让皇上派人到凤阳宫搜查一番?"

王皇后深知今时今日难逃此劫,她突然冷笑道:"慕容恤,你太小看本宫了!"她猛然掀下腰带,对不防备的暗卫一剑刺去,一个转身,软剑已是架在慕容恤的脖子上。

众人这时才发现她的腰带竟是一把软剑,连慕容恤都大吃一惊。但惊讶只是瞬间,更令慕容恤及群臣感到震惊的是王皇后竟然会武功!

但此时软剑已经架在皇上脖子之上,由不得众人不相信。在场的所有人均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长空之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朵乌云,遮挡住大半个太阳。

"你们都别动,把三殿下放了,否则本宫的剑可不长眼睛!"王皇后命令道。

慕容恤瞄了一眼已是失去控制的王皇后,淡淡地道:"把他放了!"

押着慕容冷隐的暗卫看了一眼王皇后,不得已,只好给三殿下解了穴道。

被解了穴的慕容冷隐瞟了一眼暗卫,便轻跃起,来到了王皇后的身边。

"母后!"

王皇后轻点头,转而对慕容恤说道:"你若马上下诏让位,本宫可让你做一个太上皇,若不然……"

慕容恤哈哈大笑道:"皇后让朕下诏让位,不知是让位给谁?"

"你只需要依据本宫之意写诏书即可!来人,取文房四宝!"

慕容恤一阵苦笑,自己娶她二十五年,竟不曾知道她会武功,关键时候,竟输在这一步棋上!

皇后一族看到场面得以扭转,心里不禁暗暗得意。

官场就如赌场,若押错了宝,将满盘皆输。

有侍者很快拿来了文房四宝,并把写诏书的锦布也拿了来,布置在一张小几上。王皇后的软剑不离慕容恤项上分毫,她命令道:"本宫念,你写!"

群臣当中有人不忍皇帝如此轻易便把江山交付出去,但如今皇帝已被王皇后挟持住,又生怕皇帝出些什么意外,只得在旁看着,默默无语。

慕容恤深呼吸了一下,迫于无奈,只得坐下握起狼毫。

王皇后念道:"奉天承运,大蒙皇帝诏曰: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朕受命于祖宗,夙兴夜寐,欲奋发图强。无如才德所限,朝政浮动。今有嫡出三皇子慕容冷隐,可以拓疆土,扩海疆,兴百业,安百姓,盗贼不能兴,敌国望风必降。是以朕传国于三皇子慕容冷隐,太后临朝听政,以临大蒙。钦此!"

王皇后念完,在场的众人都倒吸一口冷气。即使是王皇后一党,如今都觉得不妥。但由于三殿下是其母所生,又是其母所救,她若真想临朝听政,又有谁能阻止得了?

如此一来,这天下的实际掌权者,已是异主了。

慕容恤手握着狼毫,他忽然觉得这狼毫有千斤重,双手微微颤抖,他的双眸浑浊,已是看不清楚锦布上的字。他很清楚,这诏书一旦颁布,大蒙国的江山就该改姓王了。

他握着狼毫,墨汁滴落在锦布上,却迟迟写不了一个字。

王皇后冷冷地看着他道:"皇上果真老了么?连几个字都写不了!若真如此,臣妾可以让人代劳,皇上只需要拿玉玺出来即可!"

慕容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助地瘫倒在坐椅上。

王皇后轻瞥了一眼锦布上寥寥无几的几个字,冷笑一声,向虞相说道:"都说宰相大人书画了得,何不就由宰相大人来代笔,众大人意下如何?"

虞相早已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一闭眼昏过去了。他深知王皇后一旦识破他的真正意图,必除之而后快。如今皇上受难,他的卧底身份已是暴露,必要跟着皇上遭殃。

虞相虽才四十多岁,鬓边却有着缕缕的银丝,久经风霜的脸庞上,可见条条深深的皱纹。

他刚想开口回绝,却传来"呀"的一声大叫,随之是"铛"的一声响,王皇后的软剑应声落地。众人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之中回过神来,又见一抹白色的身影闪电般地来到王皇后的身边,速度快得使人以为产生了幻觉。

再看时,已不见了皇上,徒留下王皇后一人立在原处,气得扭曲了脸庞。

白色的身影立在屋面之上,如仙的风姿在风中招摇。他那无风无波的脸庞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哀乐,只有一双清澈的眸子在注视着一身凤袍的女子。

慕容恤立在他的身旁,尚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何事。杨维立在高处,把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时他看到慕容恤得到解救,忙一声令下,一时间,箭矢如雨般地飞向王皇后所在之处。

王皇后一看不妙,尚来不及俯身捡起软剑,便凌空跃起身子,往着凤阳宫的方向飞去。然而,苍鹰军的箭矢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就在她凌空跃起之时,一箭射中了她的背部,鲜血潺潺而流,滴落在金阳殿外光亮的大理石地板上。

眼看她的身子如直线般坠落,她却借力一蹬腿,忍着剧痛再次施起轻功飞去。

慕容冷隐大喊一声:"母后!"同时尾随在王皇后身后,与她一同往着凤阳宫飞去。

杨维大喝一声:"给我追!把凤阳宫给我围起来!"

"是!"众精兵应道,便相继追往凤阳宫方向。

皇后一党的大臣也在此时被暗卫押往死牢,护城军中死的死,伤的伤,早已大失元气,当中的副将翟安被押往死牢,听候发落。

然而,与此同时,汴城西郊,人喊马嘶之声却彼起彼伏。

莫远为防止夜卫们向后撤,在布兵之时,已在来路上布下一千五百名护城军。这样一来,初战之时夜卫们所要直接应对的护城军便减少了一半。

尽管如此,两百多名夜卫与一千五百名护城军的战斗仍然异常激烈,地上早已躺满了尸体,腥红的血液流淌在大蒙国皇家列祖列宗的面前。

夜卫与护城军们死伤无数,几乎人人身上挂彩。

不远处,夜歌正对付着莫远及另两名将士,莫远深知离开了护城军,他必死无疑。因此,借助着护城军的利箭掩护,他与夜歌交锋一百多招,竟未见丝毫败迹。

面对着夜歌,护城军同样无计可施。两人交锋,飘忽不定,护城军们生怕射箭时射错对象,因此一直没有对夜歌出手。

护城军人多势众,夜卫们已是寡不敌众,纷纷聚集在一处,团团围住天姿公主的马车。护城军显然得到什么命令,不得伤害天姿公主,因此他们在射箭之时,并未把箭矢对准马车,甚至有意避开。

然而,夜卫们并未了解这点,即使他们有所察觉,也不会大胆到放心地把天姿公主暴露在他们的利箭下。

十三对旁边的一名夜卫道:"夜六,你轻功好,想法把天姿公主送出去,我们做好掩护。"

夜六微一咬牙,道:"好!"说罢,他转身钻进马车。

天姿公主早已把头上的喜帕摘除,露出能迷倒众生的美丽容颜。她看到夜六进了马车,不待夜六开口,便喝问道:"谁!"

夜六微一抱拳道:"夜六奉命保护公主安全离开,请公主不要慌张!"然后,他快速地点了天姿公主的穴道,对她道:"公主,夜六得罪了!等公主平安后,再责罚夜六不迟!"

天姿睁着大眼,干干地看着他,却无法动颤半分。

十三微转头,对马车内的夜六说道:"准备好了吗?"

"好了!"

此时,夜卫们已被外围的护城军团团围住,要想把天姿公主安全送出,只好选择突围。

两百多人的夜卫经过激战,只余下一百五十人左右,一百五十人要从一千多人的包围圈中突围,谈何容易?

有夜卫对十三道:"我的箭只余下两支了!"

"我的也快要用完了!"

十三皱起眉头,神情严肃。他扫视了一圈护城军们,向夜卫们微一挥手,道:"兄弟们,向东突围!"

一声令下,夜卫们迅速集中所有箭矢对准东面的护城军。

如雨的利箭划过空气,发出刷刷的声响。

东面的护城军未料到夜卫们会集中兵力对准自己,一时有些手忙脚乱,显出应接不暇之态,整齐的队伍被冲击得涣散。

没有箭矢的夜卫们施起轻功,近身与东面的护城军搏击。由于夜卫少,护城军人多,两方相混,护城军不敢再使用箭矢,生怕伤到自己人。

南面的护城军看到夜卫与东面的护城军交战,亦纷纷挪动脚步,往东面而去。

夜六看到时机成熟,抱起天姿公主冲天而起,如一只大鹰般飞过。

天姿的红色喜服何其引人注目,未待夜六飞出包围圈,便已被一名护城军发现。那名护城军惊叫道:"公主!"

他的惊叫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有护城军对准夜六就要开弓,杨浦冷声喝道:"住手!要是不小心伤了公主,我们的人头都不保!"

他的喝声唤回了护城军的冲动,有护城军问他道:"要是公主被携走,我们的人头一样不保!"

杨浦冷眼看那名护城军一眼,操起一把弓箭,对着夜六喝道:"你出不了我们的包围圈,即使出了这一关,后面还是我们的人!把三公主放下,不然伤了公主,我看五殿下不被我们杀了,燕国也不会放过你们,皇上同样不会放过你们!"

杨浦的话没有把夜六吓住,他若停下,夜卫们把护城军拖住便再也没有任何意义。此时,他知道,杨浦之所以没有对他下手,是因为他手上有天姿公主,不然,只怕那箭矢早已向他飞来。

十三正与一名护城军交战,此时听到杨浦的喊话,一刀抹在那名护城军的脖子上,转身施起轻功来到夜六身边。

"夜六,我护着你,走!"十三说完,便与夜六再次跃起。

杨浦双眼发红,脸庞上可见他的怒意。他朝着身边的护城军一挥手道:"给我射!"

一声令下,护城军瞄着三人的身影,刷刷地射出无数利箭。

锋利的箭矢向着三人追去,在阳光下发出刺目的光芒。十三一边挥动着利剑击挡着箭矢,一边配合着夜六往东面交战之处而去。

两人踏在护城军的肩膀之上,几个起落,眼看就要出了包围圈,却在此时,一支锋利无比,来势汹汹的利箭射中了十三的右手臂,剧烈的痛楚袭向他的神经,他的右手不稳,利剑便掉了下去。

夜六惊叫道:"十三!"

"没事!我还能坚持住!你先护送三公主出去!"十三的脸色瞬间煞白,右手臂流出黑色的血液。

护城军之中,竟有人使用毒箭!

然而,未待夜六施起轻功,另一支毒箭已如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向着夜六飞来。

在阳光下,势如奔雷的毒箭泛着幽冷的光泽!

夜六抱着天姿公主,分身乏术,他心知自己此番凶多吉少,便做好了中箭的准备。

十三失去了利剑,右手又受了伤,剧毒经过血液,流向他的心脉,他已经失去阻挡利箭的能力。

眼见毒箭势如破竹,不可阻挡,十三未有丝毫犹豫,一个挺身挡在了夜六的面前。

然而,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向他袭来,非但如此,毒箭像害怕了他一般,竟向着射来的方向飞去。去势如闪电,毒箭倒插着进了杨浦的胸膛,穿胸而过,射进了他身后的一株小树。

杨浦不可置信地看着三人的方向,双眸瞪得好像一个橙子。他双手捂住胸口,呼吸急促,不消一会,便倒了下去。至死,他也没有闭上双眼。

境况正在逆转,此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批青衣男子,已是加入了夜卫与护城军的交战之中。

突来的逆转使得护城军们有些慌张,刚才与杨浦在一起的护城军目光紧紧盯住十三与夜六的方向。他们并非看着十三与夜六两人,而是穿过两人,看到了两人身后的象牙色身影。

"你是谁?"有护城军不怕死地问。

"黑白无常!来送你们下地狱的!"她的声音冰冷,毫无温度。

十三与夜六此时才注意到身后有人,一转头,便看到了那抹象牙色的身影。

"官公子?"十三额头正冒着冷汗,毒素正在进一步地摧毁着他的神经。

塞云微皱起眉头,略一犹豫,闪电般地到了十三的背后,向着他的背部就是一掌击去。

夜六心里一惊,正不知塞云何以如此之时,却看到十三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塞云又快速地往他口中喂进一颗药丸,啪啪地点了他身上的两处奇穴,令毒素不再入侵,这才罢休。

她淡淡地道:"你们先过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十三微微点头,便与夜六步行着走过去。

护城军哪里能容十三与夜六安然无恙,两人刚移动脚步,便有几支利箭势如破竹地飞来。

塞云深蹙起眉头,双眸冷如寒潭。她施起云雾步法,闪电般地到达三人面前,轻抬双手,来势汹汹的利箭便迅速地调转了方向,往着来处飞去。

射箭的护城军大惊失色,眼睁睁地看着利箭向自己飞来,竟不知道躲闪,利箭准确无误地进入他们的胸膛,腥红的血液顺着他们的衣裳流下,滴落在地上,染红了那片土地。

她目如晨星,脸上有着微微的怒意。她骤然一跃而起,飞身上了祠堂的屋面。长风扬起她象牙色的长袍,在风中飞舞。

她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绿叶,只见她运起内力,手中的绿叶便如锋利的刀片向外飞出,散开的绿叶一片不差地击中了十几名护城军的身体,他们竟似中了定身法一般,再也不能动颤半分。

周围的护城军一阵愕然,夜卫们亦瞪大了双眼,目光纷纷看向塞云所在的方向。

她的双眸中射出犀利的光芒,冷冷地道:"一里之外的护城军已被本公子送去地狱,三殿下慕容冷隐亦已被皇上正法,你们的将军虽正与五殿下交战,但五殿下武功如何,你们比我清楚!三殿下与你们的将军都已命不保矣,你们还在为谁卖命?"

她的一番言辞令所有的护城军不敢置信,但眼下急剧转变的情势由不得他们不相信。

不远处的莫远同样听到了塞云所言,不管她所说是真还是假,场上的情况已非他所能扭转。他与夜歌交战,本就处于下风,此时稍一分心,便被夜歌寻到空隙,腹部中了一剑,鲜血喷涌而出,潺潺而流。

刹时,夜歌的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利剑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夜歌轻扬起眉头,唇角带着一丝笑意:"本殿下早就说过,谁生谁死,还未可知!只要你下令让护城军撤退,本殿下可以饶你不死!"

莫远忍着腹部的剧痛,倔强地扬起头道:"本将军不会出卖自己的主子!他在我在,他亡我亡!既然三殿下已仙逝,本将军便随他去!"

说罢,不待夜歌向他出手,他已是举起手中利剑,往自己胸膛之处刺去。

殷红的血液从他的唇角流下,他再也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夜歌看着倒地的莫远,微微摇了摇头。

军队一旦没了主心骨,便犹如一盘散沙。此时护城军看到莫远倒地而亡,顿时没了斗志。

塞云看到时机成熟,再次开口道:"只要你们愿意弃械投降,本公子可以为你们求情,饶你们不死,甚至不追究你们的过错。你们想想家中的女人孩子,此时,他们正在家中翘首以待!"

护城军之中,本就有人不同意莫远的主张,但他毕竟是将军,只好服从命令。此时,莫远已死,又听说三殿下慕容冷隐也被正法,便有人大胆地站出来道:"兄弟们,我们本就是大蒙国的军人,作为军人,应该忠于国家,为国效力。我愿意弃械投降!"

"我也愿意弃械投降!"

"我也愿意……"

"……"

嘹亮的声音在祠堂外响起,回荡在空旷的上空。

夜歌微微翘起唇角,看着祠堂之上的象牙色身影,双眸中充满笑意。

他想起父皇要求他与燕国三公主天姿成婚的第二天,他去到文岳殿上,父皇对他所说的一番话:"娶燕国三公主,只是为了使她露出马脚。她定不会让你轻易便娶到燕国三公主!"

他想,是时候该向她坦白了!

至此,护城军全部投降,夜歌临时从护城军之中抽出一人担任护城军的将军,领着大家往汴城走去。

六二事变,彻底把大蒙国暗斗多年的龙凤之争掀出水面,暴露了阳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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