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逸的客栈处于东西市的交界处,所以两人必须横穿东市才能达到。
东市很热闹,叫卖的小贩声音不绝,尧晓雪和风尘逸一路逛着,快过东市午场,午场旁一处用木栅栏圈出的一块地方,挤满了人。突出的土石高地上,一排人像栓狗一样,被人用绳子栓着脖子拉上台。
尧晓雪止了步,好奇的往那方向望去,一名衣着光鲜,与背后脏兮兮男女们有着巨大反差的中年男人走上台,他扬着奸商的脸,对站在下面的人道:“各位,最新最好的货色,大爷们,看好就下手,千万别犹豫啊。”
他身子一侧,拿着鞭子的打手们就鞭策着用一跟绳子拴在一起的男女走到石台最前方,哭叫声顿时一片。
“师父们果然说的对,世外多薄情。”
尧晓雪移开视线,冲悲春秋的风尘逸一笑:“既然世道薄情,我们也充当不了救世主,走吧,亲!”
救世主?亲?
风尘逸挠着脑袋想着尧晓雪的话,尧晓雪已先转身向前。
“你这该死的奴隶,叫你不听话,叫你不听话。”
土石台上,三四个持鞭的男人们狠命抽着手里的牛皮鞭,跪成一排,供买家“挑货”的男女中,一人昂首而立,始终不肯下跪。男人衣着褴褛,后背被抽的血迹斑斑,偶能见血迹下的烫伤,就算被三四个人狠命的抽,都不发一声哭叫声,倒是他身边跪着的男女们见此状都惧怕的抱成一团,有甚者更低声哭泣起来。
尧晓雪不知觉停下了步子。
一双含着怒气、绝望、嗜杀等复杂的眼睛从遮住脏兮兮脸颊的乱发中露出,冷冷的望向卖主。也望向正好站在卖主身后的尧晓雪。
是怎样的仇恨能让人拥有这样的眼神?
尧晓雪冷不丁想。
打手们奋力一鞭,终于让咬牙站着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声,栽倒在地,就算如此,他仍坚持着单膝撑地,不肯跪下来。狰狞的刀疤从他的左脸一直斜划到右脸,最前方的卖家发出一阵夸张的惊讶声。
“晓雪……”
在尧晓雪背后的风尘逸突然猛地把她撞开,尧晓雪毫无准备的扑向围观的卖家,卖家被冲散,一下所有的视线全集中到她们这来。
“你他妈的,终于给我找到了!”
尧晓雪从地上爬上来,心想着这世道居然还有认识她的人,她刚想看清楚一击铁拳就飞了过来,尧晓雪侧头避过,想也不想扯下风尘逸腰间挂着的恒古仪,朝冲上的大汉砸去。
“我的恒古仪……”风尘逸再也顾不上尧晓雪,奔过去去抢飞出的石门秘宝。
尧晓雪冲开人群,手脚并用的爬上土台:“是你?”
喘着粗气的尧晓雪认出了来人:“大哥,你是不是打错人了?”尧晓雪堆起笑看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大汉,心中已多少有了底。
“认错人?”大汉哼了一声,斜瞄着尧晓雪用一种“别以为你换了一件衣服我就认不住”的表情看着她,尧晓雪嘿嘿笑了两声,为了顾及风尘逸在身边只好道:“我表哥还好吗?”
一提她“表哥”,大汉立刻指着自己青一块红一块的大饼脸,对她怒吼道:“他跑了,不但跑了还把我打一顿。奶奶的,今天我抓不到你表哥,你拿你开刀,给我过来!”大汉指着尧晓雪追上台。
“呆鹅!”尧晓雪无路可逃,台下的风尘逸居然还有空抱着恒古仪痛哭:“呆鹅,你再不救我,你的命女就找不到了。”
“哼哼,瘦不拉几的!我就勉强收下你吧。”大汉摩拳擦掌朝尧晓雪冲来,尧晓雪躲闪,本能将杵在她面前的障碍物推开:“让开!”
刚勉强从地上站起来的宁炎被她推倒。
大汉的手即将抓伤“男人”的胳膊……
人群中传出一阵倒吸。
尧晓雪眼神一跳,懵然后倒,翩然而立:“让你尝尝现代女子防身术,第一式防狼擒拿手!”
已避开大汉利爪的尧晓雪,反其道而行,竟主动抓上他的手,左脚上前,手压折对方大拇指,右手向上,向前推托男子右肘,左手下拉,右手上托同时发力,攻击上前的大汉居然被瘦弱清风的“男子”像旗子一样举在了半空。
热闹的午场一下静了声,经过的行人们络绎不绝停下,朝“他”望来。
尧晓雪并没发现自己奇怪的招式成了众人的焦点,她费力举着大汉走到土台边:“亲,你是想自己下去还是我给你摔下去!”
大汉连连求饶:“我自己下去,自己下去……”
“表哥跑了不找我了?”
“不找了,不找了!”
“好,很好!”尧晓雪抬眸,笑盈盈的朝四周看来的人扬声道:“麻烦大家给小弟做个证,这位大哥说不找我麻烦了。”
四周附和声此起彼伏。
巨大的附和声中,“砰”的一声有人砸到了石台下。
“对不起了,大哥,手有点滑。”
尧晓雪蹲在石台边,满脸抱歉的看着摔得狗吃屎的大汉。
大汉埋头土间,呜呜低哭起来,明白自己上当了,一双拳砸在地上,从地上弹起,怒不可支的还想冲上台找尧晓雪算账。
四周一片倒嘘声。
男人左右望了望,终于放弃报复,神色颓唐的退了场。
尧晓雪一见人走了,给卖面子的各位看官拱了拱手,迈腿也打算走人。
“等等!”谁知,一直没有动静的奴隶卖主,突然叫住了尧晓雪,他叉着手,对她喝道:“你砸了我的场子,就想这样走了?”一副小说里逼良为娼的奸商样。
“那你说怎办?”
尧晓雪环了一眼向她冲上来的打手,眉毛挑了挑,面上仍带着笑。“想让我挑个奴隶买?可是我没钱!”
尧晓雪耸耸肩,抓住直接朝她脸扬过来的鞭子。
娘的,想毁她容?
尧晓雪眼色一暗,想也不想就将抓到的鞭子反丢了回去,但她没料到的是他们毕竟人多,下刻三四条鞭子就朝她扫来,她躲闪不及,胳膊中了一鞭,一条血痕顿时露了出来。
被风尘逸抱在怀里的恒古仪莫名闪出一阵微光。
风尘逸惊讶,本能朝台上的尧晓雪望去。
视线中,她捂着一边胳膊,孤身一人站在台上,三四个男人拿着长鞭,将她逼至角落。风尘逸这才转醒,三步两步跨上了石台,冲到尧晓雪身前。
尧晓雪一看风尘逸来了,立刻壮了胆,拉着他就告状道:“风大哥,他们伤了我。”谁知好好先生的风尘逸竟开口道:“各位仁兄,我们兄弟初来咋到,不懂规矩,坏了你们的生意,我替他道歉。对不起,得罪了。”风尘逸抱拳道,尧晓雪一副想当场昏死的模样。
“你们要多少,我赔!”
“100两!”卖主狮子大开口。
风尘逸听着就着手往怀里掏,一边凑到尧晓雪耳边,偷偷安抚她道:“我武功不济,怕保护不了你,还是花钱省事,花钱省事!”
尧晓雪翻了一个白眼,虽觉得十分不符合她平时的做派,但转念想起自己来到无根无萍的异世,刚越了狱,又得罪了人,还是暂时低调点好。
尧晓雪又重新堆起笑,“让我们付钱可以,但人我要带走一个!”尧晓雪越过风尘逸走到一直不肯下跪的男人身前。此刻他已体力不济的半跪在地上,见她朝他走来,抬起的视线里满是戒备。
尧晓雪蹲在他面前:“兄弟~”她开口的第一个词让宁炎惊讶:“我想带你走,你愿意跟我吗?”
“男子”目光大刺刺的在他脸上游走,轻道了一声:“这么看,长得还挺俊。”男子的话里没有半点流气,晶亮的眼里也没有半分对待奴隶该有的居高临下。
“他”就这么看着,目光清澈,漆黑的眼瞳迎着光,映着脏兮兮的他,让他不自觉感觉羞愧难当。
“你若不愿意,我不勉强!”
尧晓雪的话立刻不少的抗议声。
买一个奴隶,还是如此货色的,需要这么低身下气嘛?
他们可不懂尧晓雪的想法,她虽然被迫将他买下,但他跟着她可能送死的,不问问人家不大好,不过更重要的是——腹黑如尧晓雪,心中自然知晓男子不会否回绝她。
果然,男人不应声,算是默许了。
尧晓雪很顺手的将他从地上扶起,男子眼一愣,脏手作势要避开,被尧晓雪一把抓住,她侧头对身后也因她举动而愣在一边的风尘逸扬声道:“大哥,付钱了~”
她牵着男人的手,微笑的小脸,明媚的堪比日头高升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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