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墨语的离去,这一行便只剩下四人,再加上欧阳陌的伤势实在不算轻,接下来他们不得不暂时安顿下来以待欧阳陌能够好好养伤。
为了让欧阳陌得到更好的照顾,颜无双把紫鸢赶去欧阳陌的房间照顾他,而自己她则会在每天晚饭过后去陪他两个时辰,许是真的太过于虚弱,前两天她都只能看着他安静的睡颜。
“无双……”这是第三日的时候,欧阳陌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颜无双,颜无双转过身,逆着那盏摇曳的油灯看着那个哪怕病弱也一样耀眼的男子,他的眉眼之间仍是初见时的冷漠,只是眼里却有了淡淡的柔情,或许他对自己终是有些特别的吧,然而这感情来得太单薄,大概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吧。
“我很感动!”颜无双没有给欧阳陌开口的机会,她的声音在这样宁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飘渺,让人疑心听不真切,她没有去看欧阳陌脸上淡淡的迷茫,她只是把自己隐没在窗前斑驳的月影里,那背影看起来单薄而忧伤。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这个世界上理所当然的血腥和残酷,我被恐惧和无助束缚了灵魂,无法逃脱。在我那样无助的时候,你救了我,那个时候,我甚至都已经忘掉了,自己才与死神擦身而过,我的脑子里有的就只有你的怀抱和,那把滴着血的长剑。我很感动,真的!我虽然一直被小心的保护着,可是从来没有人,用如此决绝的方式让我看见他的守护,我感激你义无反顾的保护,我痛恨自己无可救药的懦弱,我更担心那样苍白羸弱的你。可是欧阳,并不是每一次英雄救美都会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颜无双的话很淡,淡得就像是在向你陈述她晚饭吃了一碗米饭一盘青菜一样没有情绪,除了她自己,或许谁也没办法听出里面藏匿的悲伤。
颜无双的脚步声响起来,不急不缓,不轻不重,却是一声一声敲在欧阳陌的心里,敲出一片茫然的不知所措。
她停在房门前,只留下一个萧瑟的背影:“欧阳,不要再在我的身上白费心思了,我和你,不会有结局。还有,不管什么局,还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来冒险,不得。”
没错,从始至终,那都是一场名叫英雄救美的戏,演给颜无双一个人看的戏!
颜无双很清楚他们马车的外表看起来是怎样的朴实无华,实在是引不起别人抢劫的兴趣,若是高明的山贼或许能够通过驾车的墨氏兄弟看出端倪,可事实证明他们不是,他们甚至笨到明知无法得手却不知道逃跑,耗也要耗到全军覆没;
还有,哪有山贼打劫的时候二话不说就上前拼命的?!
他们只是山贼,不是上战场的士兵,更不是收钱买命的杀手;再说,明明是武功高强的三人,那样狠厉的解决了所有人,为什么偏偏就剩下了这么一个人?
而且还刚好就在颜无双身后,况且就算没死,那他想的应该是怎样才能活下来,而不是像是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样死也要杀了颜无双,更不要说欧阳陌当时如此及时的发现和精确的反应。
这一停就停了整整九天的时间,颜无双依然会每天去陪欧阳陌一段时间,谈不上为什么,她不会做菜,也不会照顾人,这些年萧竟宇把她照顾得太好,以至于她什么都不太会做了,这是她唯一能表达自己关心和谅解的方式,当然,前提是她不愿意对着欧阳陌温言软语。
对于之前的那件事,颜无双并没有觉得多么气愤,欧阳陌是商人,或许他只是习惯了不计手段的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她不曾因此失去什么东西,反倒是欧阳陌自己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她只是有些悲伤,虽然谈不上什么动心,但她是真的曾经如此感激过他!
也好吧,只是场欺骗的话那些愧疚和自责也就不用存在了。
颜无双突然之间觉得自己是那样强烈的想念莫离,除了父亲和大哥之外,或许就只有莫离才会全心全意的对她吧?
没有阴谋没有欺骗,这不仅仅是因为莫离是她的暗卫,只是她就是那样倔强的相信着莫离,没有理由没有依据。
欧阳陌的伤已经不会对他的日常行为有什么影响了,所以已经被严重耽误了行程的一行人又重新出发了,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可避免的得加快速度,否则一定会赶不上武林大会!
看着颜无双精致的侧脸,欧阳陌心中涌上一丝陌生的心慌,第一次觉得后悔和迷惘,他并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到底让他失去了什么,他只是突然有些懊恼和心疼,无双是那样美好的女子,而他却一次一次把锋利的利剑悬在她的头顶。
“墨言,先把马车停在这里,你去瑶山摘些情果回来。”这是快到中午的时候,欧阳陌如是对赶车的墨言说道。
“情果?”颜无双有些好奇。
“嗯,在整个青渊就只有瑶山这个地方才有情果,刚好瑶山就在附近,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为什么会叫情果呢?好旖旎的名字。”
“情果色泽赤红,且形似心形,据说它的味道甘甜中含有点点的酸味,与情爱的滋味相似,因此而得名。我倒觉得它是因外形才得此名,要不然酸甜味道的水果实在不在少数。”
“那既然只此一处才有,不是早就应该被摘光了吗?怎么还会轮到我们?”
“不是的,整个瑶山地界都已被朝廷进驻,它差不多已经算得上是皇家园林了,外人若想进去采摘,则需要缴纳高额费用。”
“那就没有人想过移植情果树吗?”
“很多人试过了,但是不知什么原因,情果树在其他地方不仅难以存活,更离奇的是它永远不会结果,而且……”
“颜无双颜小姐,我们宫主想见你,请和我们走一趟吧。”欧阳陌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所打断,说话的是一个表情冷酷的黑衣男子,在他的身后站着十来个同样打扮的黑衣男子,他们的身上弥漫着一股狠戾的凛然之气,一看就知道那不是一般人可以具备的气势。
颜无双压下心中的无措,她很清楚的知道凭他们三个正宗的老弱病残是绝对无法在这一群杀伐果断的人面前有所作为的,就算这个时候墨言能够及时赶回来也难以阻止他们带走自己。
颜无双冷静的起身,他们的目的似乎只是她自己,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她能够看出来如若她愿意乖乖跟他们走,那么他们并没有动手杀人的意图。
可是,却有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拉住了她,“无双,你呆在这里,相信我,我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说着便已提剑跃了出去。
托上次事件的福,颜无双条件反射的以为这次的巧合事件又是一场局。但眼看着欧阳陌被三个黑衣人打得遍体鳞伤,凌乱的血迹布满了他的紫色华服,颜无双打消了这个想法。
重伤未愈的他以那样坚决的姿态站在那里,哪怕微不足道也要守在马车前,或许,他是在内疚吧,颜无双这样想,他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来作一些补偿,但如若已经造成的伤害,什么样的补偿才会有用呢?
看着其他黑衣人已经接近了马车,颜无双轻扬红袖,迈着从容的步子下了马车,甚至没有回头去看一眼跟在她身后被敲晕了的紫鸢,她的眼睛里没有恐惧没有惊慌,平静得仿佛她要面对的不是一群想要劫持她的黑衣人,而是一片宁静悠远的美丽风景。
黑衣人冰冷的剑刃轻吻着她柔软的脖颈,可是她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并不是毫不害怕的,只是把那些恐惧锁在了内心深处最坚硬的地方,事实上颜无双并不是一个娇弱的女子,只是被保护得太好以至于她不需要坚强。
而上一次是因为第一次亲眼见证了这个世界的血腥和残酷,难免会有一些惊慌失措的,只是她知道,如果不能冷静的去面对这一切,那么她必定会让关心她的人们受到伤害,那是她绝对无法容忍的过失!
颜无双抬起美丽的眸子看着那个领头人的眼睛:“好了,不用打了,我跟你们走。”
她知道,欧阳陌早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他只是凭着一股执念在坚持,如若不是那几个人并没有下杀手,或许他早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