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名男子来到了他所说的地方,一路上大家对他恭敬有佳,看来他在府中的地位不低。直接来到主人的房前,就见几名家丁、丫鬟,颤巍巍的跪了一地。
男子走过去,蹙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名家丁闻言立刻抬头,像见到救星般激动的说:“傅管家,爷不肯吃药,先下又在屋中发脾气了!”
“爷又没吃药吗?”男子眉头越蹙越深,挥了挥示意大家退去。转身走回她身边,“姑娘,我家爷脾气不太好,待会儿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您见谅,请务必替我家爷诊治一下好吗?”只要有希望他就决不会放过。
韩潋舞点点头,柔和一笑:“这位大哥请放心,医者父母心,我能体会病人的痛苦,我会尽量忍耐的。”忍无可忍之时就不要怪她翻脸无情了。
几年来她什么样的病人都见过,无论多么难缠的病人最后都乖乖的臣服于她手中。
“那姑娘请吧!”
傅管家轻轻的推开门,小声的问道:“爷,您睡了吗?”
房中没有响声,傅管家推门而入,用眼神示意她要小声些。韩潋舞轻颔首,进门的刹那不禁愣住。
这还是人住的房子吗?满地的瓷器碎片,一地的残羹剩饭,竟还发出微微的腐臭。桌椅板凳也都平静的倒在了地上,墙上是药汁干涸后的印记。
傅管家尴尬的点点头,替她在前头开道。
“我说过让你进来了吗?”慵懒的声音带着暴风雨的前奏,男子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一袭白衣竟脏到几乎成了黑衣。
这个声音?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韩潋舞拉长耳朵,期待着他再次开口。可邋遢男子并未如她所愿,仅开了一次口就未在说话。
“爷,小人在城里找了一位大夫。这位大夫医术十分高明,我想请她替爷诊治一下,说不定就能治好爷的伤。”他满怀期望的开口,床上的人却动也未动,像睡着了一般。
韩潋舞不悦的蹙眉,却仍温柔的小声说道:“傅管家,让我来试试。”
傅管家为难的看着她,随后点了点头。韩潋舞缓缓的走向他,来到床边粗略的看了他全身一眼。这男人脏到几乎辨别不出他的样子,一大把的胡须遮住了他的脸,一双紧闭的眼似睡的十分安稳。
轻轻的将手搭在他垂在腿侧的手,想着如何悄然无声的替他把脉。熟料,原本该在睡梦中的男子,反手一握,大力的将她扯到眼前。“你想干什么!”男子冷冷的开口,但在见到她绝美的容颜时不禁愣住,喃喃的低声轻唤:“潋舞...”
韩潋舞战栗的宓瑟,目光移向男子的脸。他是谁?为何会知道她的名字?早在离开的那刻起,韩潋舞这个名字早已随回忆而去,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名字:戚老板。此戚同此弃,代表着她将弃情、弃爱,丢弃以往的所有。
男子静默不语的注视着她,满脸的胡须掩饰了他激动的情绪。一双异常熟悉的眼,直直的望着她,眼底的晶莹一点点积聚起来。
“你是谁?”韩潋舞戒备的问着,一个内劲震开他的钳制。干爹的医术她学得精,干爹的武功她学得更精。
男子的双眸黯然,低声的的说出自己的名字。“我是...独...孤...冷狱...”
“什么?!你是独孤冷狱?”韩潋舞嚯的站起身,惊讶的瞪着眼前的男人。难怪她会觉得他如此的熟悉,原来是让她伤透心的男人。他怎会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傅管家亦十分惊讶,却并未出声,悄悄的退了出去,顺手将门带上。
独孤冷狱苦笑,摸着自己的脸。“很丑吧?”自从她走后他就再未看过自己的样子,如今是何模样即使不看也十分清楚了。三年了,为了惩罚他自己,他未医治旧伤,更未打理过自己,如果不是傅雷强顶着被他打骂的来替他打理的话,恐怕他早已烂成一堆泥了。
韩潋舞沉默的摇摇头,看着此刻的他她竟觉得可怜。其实三年来,所有的怨气早已渐渐消散。她对他的恨变得茫然,虽然被欺骗却从未正真的受过伤害,伴随着儿子的出世,一切都化作了尘埃随风飞逝。
“把手伸出来。”
“你...”独孤冷狱不解,却还是乖乖的伸了出去。
韩潋舞执起他的手腕,双指点向他的脉搏。“三年来你没治过伤吗?”她的脸色微沉,甚至有些微的怒气。
他想干什么!恕罪吗?
“治好了又如何?我的心永远受着煎熬,身体的痛又算得了什么!”独孤冷狱自暴自弃的说着,抽回了自己的手。
“你...傅管家,去准备些水和换洗的衣物,你家爷要梳洗一下。”不再理会他,反而冲着门口喊道,傅雷一听兴奋的应下,飞奔着离开。
“潋舞我...”
“现在开始你给我乖乖闭嘴!”打断他的话,从药箱中拿出几个瓶罐出来,全部摆在地上开始调配起来,因为这里除了地上,她实在找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放东西。
调配一翻之后,拿到他床前。“吃下它。”
独孤冷狱毫不犹豫的吞下药丸,这时傅管家已经派人运送来了盛满热水的木桶,和换洗的干净衣物,恰巧看到了爷听话吃药的一幕,不禁激动的闪着泪光。
命人小心翼翼的放下准备好的东西,悄悄的带着众人离开,窃笑着望了一眼再次将门合上。
“去洗澡。”每次都是剪短的几个字,并无情绪的波动与异常。
独孤冷狱依旧乖乖的照办,起身下床之际却软倒在地上。
“你怎么了?”韩潋舞焦急的问着,随后意识到什么攸的住口。
“没什么,太久没下床了,腿脚有些软。”试着站起身放慢脚步朝木桶走去,褪去身上的衣物钻入桶中。
哗哗的水声响起,独孤冷狱努力的清洗着。直到身子红彤彤一片,才要起身。
“等一下!”韩潋舞叫住他,拿着一把匕首朝他走来。“坐回去。”命他坐回桶中,拿起匕首替他轻轻的刮去胡须。
“潋舞不要!”独孤冷狱抓住她的手,为难的摇摇头。“我的脸...很骇人,会吓到你。”
“闭嘴!”没理会他继续挂着胡须。
久久的沉默,让彼此都不自在起来,独孤冷狱安静的任她摆弄,幽幽的开口:“潋舞,孩子...还好吗?”他不做任何期望,不敢奢望她能留下孩子。
“很好。”
一句话两个字差点让他从木桶中跳起,“是男是女,还健康吗?多高了?应该会走路了吧?”一连串的疑问,最后一句竟连他自己问完都觉得荒唐。三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不会走路呢?
“男的,这么高了。”比了一个身高,继续替他刮着胡须。“会走路了。”
又是一阵沉默,独孤冷狱一直沉浸在为人父的喜悦中,并未注意到韩潋舞不断睁大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