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他就是觉得我们好看。他说，这几天都见到像我们这样好看的人。”
“真的？”吕坤一下子来了兴趣，“要是像我这样的人还罢，要是世上还多一个像阿房姐姐你这样漂亮的人，那可真是天生妖孽！”
“胡说什么？”我故作生气，“你的意思是我是妖孽！”
“我可没说。”他嘻嘻笑，“阿房姐姐，你去问问那个老叟，那些人是什么人，长得那样好看的人，我们在前面说不准遇得着他们。”
我也好奇心起，边让人叫那个老叟过来：“老爷爷，你刚才说你越到像我们那样的人，你们可留心他们是什么人？”
“我哪里知道他们是谁？”那个老人家身材微胖，脸上挂着老年人的赘肉，“昨天一行年轻人，其中一个公子跟一个姑娘长得特别出色，特别是那个姑娘。这位小姐，你别说，她跟你还是有得一比。”
“公子？姑娘？”我心念一动，问，“他们长得怎么样？穿什么衣服？”
“那个公子穿得衣服很华贵，上面那个火凤凰绣得像是要飞出来那样。他肯定是楚国人罢！说不准他还真的有点来历呢！”老人家一下子啰嗦起来，吕坤随手给了他半串铜板，挥手让他走开。
老人家捧着沉甸甸的钱，一下子反应不过来。我瞪了吕坤一眼，对老人说：“公子打赏你的。”
他连忙千恩万谢，又怕我们反悔似的，连忙走开。
“怎么我觉得他说的这么像奇梓跟月萤？他们昨天就走了？”我向着沈薇。
沈薇居然旁若无人地跟蒙珈含情脉脉地对视，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吕坤暧昧地笑着，故意重重咳几声：“再这样看下去，恐怕整个天地都覆灭了，你们都不知道。”
沈薇只是淡淡地看他一眼，却让吕坤有点小紧张。
“沈薇，奇梓跟月萤昨天已经离开了？”我问。
沈薇点点头：“昨天下午他们就走了。”
蒙武催蒙珈起身，三人缓缓催马前行。直到他们的背影完全消失，沈薇还没有回过神来。
我拉拉她的袖子：“沈薇。”
“嗯？”她回复了初相见时那副冷冷的表情，“我们走吧！”
我几天前才学会骑马，屁股被颠得生痛，刚才又暗自咬牙忍了一路的奔波，现在终于忍不住跟沈薇“诉苦”。
沈薇便向驿站的人租了一辆马车，在马车的座位上垫了一条皮袄，让我坐上去，她来驾马车。我们带来的两匹马脾性很好，不紧不慢地跟在我们后面。
这样，我们到了太阳完全收敛它的光芒的时候，还只是在半路上。沈薇跟我都不想赶夜路。这个时代可不比现在到处都是路灯，到处有高速路，基本上，这个时代的人们晚上赶路只能趁着月光，或者打个灯笼！
可惜，我们运气不好，还在一条山道上，前不挨村后不着店，算算时间，赶到最近的城里，城门早就关了。
“怎么样？我们可能要露宿一晚了。”沈薇跟我说，“这么冷的天，你身体吃得消吗？”
我连忙点头，毕竟是我连累她的，当然不能再为她出难题。
这个时代就是原始，赶个路，总是遇到丘陵，山林，河流。
沈薇清出一片空地，找了些枯枝，架起了柴堆，燃起了红红的火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野外求生经验很足，这样的冬天，她很快就捉了一个野兔。她跟蒙武同出一门，却完全没有蒙武对剑的敬重之情，居然用剑对那个兔子施加酷刑。我看得不忍心，又在兔肉的诱人的香气中屈服，才领悟到人类那种虚伪的同情心。
“沈薇，你好厉害。”我搬了一块石头放在火堆边当凳子，“好香。”
沈薇用剑切开兔肉，分了一半给我。
可能她最近有些心不在焉，兔肉烤得有点过，但肉还是烤得很脆。一半对我来说有点多，但我的胃屈服于我的口欲，我还是吃得干干净净。
刚刚吃完东西，我闷出了一身汗，听着风吹树摇的“莎莎”声，看到我跟沈薇骑的两匹马亲昵地凑在一起，拉车的马静静站在旁边“思索”。若远若近的百兽悲鸣传来，我心中恍惚，想到前世今生，还有遥远的未来，一切都如梦如幻，或许，我一觉醒来，我就回到了二十一世纪，又或许，这个时代才是我的真实，而二十一世纪的生活只是阿房的一场梦？
沈薇很突兀地叫了我一声：“阿房！”
“什么事？”我把下巴放在膝头上，颇有些百无聊懒。
“这里风大，你先回车上！”她对我一笑，“听到什么声响，你不要出来。”
我紧张起来，心知现在情况有变，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
沈薇给了我一个抚慰的微笑。
我坐回马车中，却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多次偷眼看出去，都只见沈薇坐在火堆旁发愣。
我以为刚才是我多心。这辆马车十分结实，帘子也有勾带将它封死，所以马车里很暖和，我忍不住困，倚在车厢中睡着了。
还在迷迷糊糊间，我听见有人狞笑的声音，马车里又黑漆漆一片，我一下子睡意全无，细心关注外面的动静。
“现在才追上，你们的能耐就只有这一点！”沈薇的声音自信又不屑。
“小美人，别心急啊！大爷我们虽然来迟了，但等会我们还是会好好爱惜小美人的，大家今晚都高兴高兴！”一个猥琐又色迷迷的男声，让我恶心得想吐。
“我不想杀人，如果你们懂事，你们就马上滚，不然，等下别怪我手下无情！”沈薇声音中一片冰冷。
“诶呦呦，你们看小美人还是个泼辣的，兄弟我从来就喜欢这种娘们，你们今天就让我先上，怎么样！”另一个男人的声音，一样的猥琐。
“她们不是有两个人，另外一个美人准是在马车中？我们八个人，分成两拨好了。”一个好似他们这群强盗的军师“主持公道”。
我刚想撩开帘子看看周围的情况，忽然“啊”的一声惨嚎响彻天地，紧接着一阵杂乱的刀剑声，几声结实的剑插进人体的闷响，还有那班男人短促却没有说完的“饶命”。
我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马车前帘被掀开，火光刺眼。是沈薇，此时，她脸上浓浓的不屑和冷酷，映着她手中染血的长剑，显得有些诡异。
她刚才就是带着这种表情杀人的吗？
“我们走吧！”她恢复原来冷淡的表情。
“他们，他们……”我不知该说些什么。
“死了。”
我看出去。就在车前不远处，就横着三具死态各异的男尸，一个蜷缩着，一个直直地躺倒，一个倚在大树上。
“他们都死了，我们还用害怕么？”我问，心里恐惧未散，不是因为沈薇杀了人，而是那几个强盗的嚣张和肮脏，沈薇杀了他们才将从漫漫的恐惧中解救出来。我不是同情心泛滥的人，对待那些坏人更是毫无爱心！
“害怕吗？”沈薇问。
我点点头。
“怪我杀人？”
我摇摇头。
“很好！”沈薇赞赏地看我一眼，套上缰绳，“阿房，你果然是特别的。人人都说要宽恕，要宽容，就连先生他也常常跟我说不必事事计较。我做不到，我喜欢一个人，我就全力喜欢他；我厌恶一个人，我就全力厌恶他；有人想对我不轨，我就杀了他！这不是很正常？天地间人心本来有美有丑，对人有喜有憎才符合天道。如果一味地宽容，一味地爱人，那样不是大度，不是博爱，那是愚昧！”
“嗯。”我信服地点点头。
她说完，已经将马车赶了出去。
我跟她一起坐在车前，好奇地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他们会来找我们麻烦？”
“吕坤打赏那个老人的时候。他们应该是在那里窝着，专等合适的过客。”沈薇说，“他们跟了我们一路，我想另一批人也跟了蒙珈他们一路。”
“那他们知道有人跟着他们不？”我为他们三人担心起来。
沈薇沉默一阵：“当时我没留意，还是蒙武提醒我的，假如蒙武连这群人都对付不了，我就砍了他。”
我瑟缩了一下，没多说话。
山道果然难走，沈薇手中举着火把照路。幸亏拉车的马走过这些路，夜色苍茫之下它走得也稳当。
我忍不住问：“这么晚了，我们怎么还赶路？”
“你不嫌那里血腥气重？”
我只好又点头。
“他们应该让这个郡的郡守头疼不已的强盗，估计他们死在那里会惹人猜想，我不想卷入这些是是非非。”沈薇说，又对着我，“阿房，虽然我不怕，但是为了我们的日子安宁，你尽量不要惹起官家的注意。”
我又点点头。
过了这座山，天已经半亮，经过了昨晚的折腾，现在我耷拉着打不起精神，沈薇一夜未眠，还是像打了兴奋剂那样精神抖擞。
沈薇在一间茅屋前停了下来，那间屋子依山而建，前面用篱笆圈出一个小院子，院子中摆着一张杯盘狼藉的桌子，显然昨晚有一群人在这里欢聚过。
“姑娘？”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大婶，眼角有浅淡的鱼尾纹，嘴巴很宽，看起来却和蔼，手捧着刚刚浆洗完的衣服，“你们从哪里过来？要去哪啊？怎么两个姑娘家就上路了？最近这里可不太平，很多人都被人抢了，还有人在前面的林子里死于非命，你们可要小心。”
“谢谢。”沈薇露出一丝笑意，“大姐，可以给我点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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