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天的课上的如何?”青蕊替罗浮宽了衣,又递过来一杯清水,薄薄笑着问道。
走到绣楼的天阁,往美人靠上一倚,罗浮臭臭的挤眉:“不怎么样。老古董说的乏味,学生们听的无味。我呀,干干脆脆给它睡了半个时辰。”
先是一惊,后是一叹,青蕊睁圆了眼睛问道:“小姐胆子好大,没被先生逮着么?”
“有是有,但也没拿我怎样。”想起弋翩鸿她就来气,谁让他没事广发善心来着,若不是他自作多情挡住了那老古董的视线,估计明日自己也就不用去做什么陪读了,“弋翩鸿那个笨蛋,真是只猪!愚不可及。”
罗浮愤然一骂,血气上涌。天阁上夜风袭袭,原本凉凉的空气竟被她这一声吼,隐隐烧的沸腾起来。
青蕊半天没敢吱声,静谧的气氛一下子升到了极限。直到见罗浮开始消了点气,她才缓缓的说:“奴婢跟随小姐多年,对小姐也是了解一二的。您性子清冷,很少在意别人的事儿。今天如此生气,真乃罕见。”
震诧的盯着她看,身子一点一点凉却下来,似乎再没有火气了。罗浮淡淡的念着,翩鸿光顾着替别人挡灾,却从来不想想自己可有灾祸。如此天资,这般优秀,又是质子身份,怎会不招人嫉恨和畏惧,怎能够长久保得独善其身啊。
风,料峭的吹来,罗浮墨发如雪,也随着起起落落。
青蕊取来衣服给她披上,然后从宽袖里取出一封栗烟色的信笺,恭敬的交给罗浮,道:“这是小侯爷交代要给您的书信,您且看看。”
“菱梦璃?”罗浮瞅着觉得新鲜,顺手接过信笺道,“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啊,这次又想要干嘛?”
字体刚劲镌秀,虎腾龙跃,有着股傲视一切的凛然正气。不由得生出几分欣赏,罗浮暗道,这家伙的毛笔字与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真是格格不入啊,一点不似出自同一人之手。
“听闻罗浮目空一切,不屑于本侯那微薄卑贱的钱财,既是如此,便再不施与半点恩惠。细细思来,赠上极品红梅一株,以慰汝意。若能将之植于院中,鄙下无上荣幸。”
“噗”的一声,罗浮笑的前俯后仰,这臭小子真是太太有趣了。果然小气的很哪。
“小姐何故发笑不止?”青蕊一脸迷惑,惘然的看着罗浮。
“你家小侯爷说我目空一切无视于他的虎威。气我拿他的翡翠玛瑙不当回事,发誓不再给我半毛钱了。可同时他又自称‘鄙下’,还厚着脸皮要送我红梅。你说好笑不好笑?”眼角都挤出几滴水来,罗浮搂着肚子痛痛快快的对着青蕊大笑。
素眉拧成了麻花团儿,青蕊不明所以的问她:“小侯爷此言究竟是气恼呢,还是讨好呢?”
“又气又恼,也在讨好。”干脆利落的一直见血,罗浮笑着问道,“菱梦璃怎会知道我喜爱红梅,还盼望着我能将它种在院子里?”
青蕊愣了会神,低着头无比惭愧的回话:“是,是小侯爷一直追问奴婢,说是弄不到可靠消息,今后就再也不许回启了。奴婢斗胆,还请小姐恕罪。”
“听说在菱梦璃的管制下,定鞍城鸡飞狗跳无一日安宁。可是实情?”定了定心神,罗浮转入正题,竣着个脸斜眼看她。
“好像是这么回事。具体的奴婢也不甚清楚。”青蕊不敢有半点隐瞒,小姐的厉害她可是见识过的。
“恩,很好。记住,你虽是别人派来的暗底,但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多余的话,还是少讲为妙,免得讨了麻烦。”罗浮继续施威,只轻飘飘的一个眼神,也足以洞穿对方的心脏,杀人不见血。
“谨遵小姐的命。奴婢知道该怎么做了。”肩膀微微颤动,额间冷汗涔涔。
抬眸朝深黑的夜空看去,罗浮心思转动,已开始盘算起来。据她探得的消息,现在的定鞍城确实糟的可以。大到光天化日之下盗贼横行,小到街头乞丐庙里和尚闹事,外加这位侯爷整日整夜的风花雪月不理政事,搞的七郡十二县无一不是乌烟瘴气混乱不堪,人人怨声载道痛骂出声。甚至连屁点大的小孩子都敢扬言说要宰了菱梦璃以泄民愤。
“以乱易整”这一招菱梦璃算是发挥到了极致,就连罗浮都不得不拜服和赞叹。当初只是建议他动员贫民建立丐帮,须不知这小子竟能举一反三,比罗浮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唯一不解的是,平宣城的刘貉将军怎会好端端的与菱梦璃生了枝节,听闻似乎已发展到水与火绝不能相容的境地。
好在,原属烈戍国的珞拔族最近嚣张的很,不但在本土屠杀朝廷命官,且还常常来犯中原,就连肖旭也被朝廷派往东面边境祁畸山脉那里驻扎兵马,好生“伺候”着那帮蛮夷去了。故此,根本无暇西顾,也正好给了启一个喘息的机会,可以好生休养和整顿一番了。
春浓夏透的季候,竟然还有盛放的红梅,怪不得说是极品。菱梦璃这贼小子,葫芦里又不知装的是什么药。罗浮唇芡涟漪,瞧着枝上朵朵娇小的雪瓣,形如丹唇,傲若霜菊。凑在鼻尖轻轻一闻,冷香隐隐,淡淡淡淡的弥漫进了心田。
青蕊在一旁看着吟吟的笑了。其实小姐并非什么都不喜欢的,好像小侯爷也不是一无是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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