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知画便给锦清梳了双髻,穿了正红色的绣金蝶宽袖衣,下身穿同色的绣兰草百褶裙。锦清站在铜镜前,自恋了一会,便与知画、映雪去了上房。
到的时候,锦成、锦荣、锦添、锦禾已经到了,苏姨娘也去了。这些年来,苏姨娘自和两个丫头、两个老妈子住在偏院里,除了逢年过节或者府里少爷小姐过生日的时候到正院来平日里张承祖是不准她出院子的,锦禾虽是苏姨娘生的,但对她并没有太多感情,因自己平日里小病小痛都是云氏照顾,再加上平日里她有什么要求云氏也一一满足,所以,对苏姨娘也只是生疏有礼,还不及对云氏亲昵,显得有母女之情。
锦清上前对张承祖,云氏请了安,便一同坐下用了早膳,苏姨娘站在一边布菜。因为锦清生日,做的都是锦清喜欢的小菜,配上薛嬷嬷熬的藕粉莲子粥,锦清比平日里又多吃了一些。
用完早膳,张承祖道:“我先去趟衙门,巳时回来,你们娘几个先去前面花厅玩一会儿。”说罢,便换了衣服出门去了。
云氏带着几个人并一干丫头老妈子到花厅坐下,便道:“今日本说请戏子来唱戏的,清儿说不喜欢,也没有什么可玩的,不如我们自己每人出个节目乐乐,弹唱也可,呤诗也行,说笑话也罢,总之热闹热闹,陪小寿星玩上一回。”众人笑着应了。
云氏道:“长幼有序,就从成儿开始吧。”锦成道:“前些日子武艺师傅教了一套剑法,今日便耍给妹妹看。”说罢,便遣小厮去拿剑。
张承祖对子女的教育甚为重视,三个儿子均四岁入学念书,六岁开始学才艺,八岁开始习武健身。锦成十二岁,习武四年,在这上面颇有天赋,今年已开始学习剑法。
待剑拿来之后,只见锦成腕抖剑斜,剑光霍霍,身形矫健,一套剑法使得甚是灵动。锦成一套剑法使完,众人便鼓起掌来。锦清赞道:“哥哥的剑耍的真好看,还是蛮有大侠风采的。”锦荣道:“妹妹此言差也,咱们大哥的志愿可不是做江湖大侠,大哥以后是要做将军的。”云氏道:“好,男子汉就应该有这样的志向。”又接着说道:“成儿表演完了,该荣儿了。”
锦荣道:“今日我与三弟合奏一曲,可好?”云氏笑道:“这个得问寿星。”锦清笑道:“当然。”兄弟两个,锦荣抚笛,锦添弄萧,笛声清越,箫声悠扬,二人又是锦衣少年,一样的白衣,锦荣笑容中带着一丝玩世不恭,锦添有如牡丹般气质雍容。一段曲子过后,锦禾赞道:“真好听。”锦清接道:“曲美人更美。”云氏笑道:“清儿哪里学来的话,哪有这样打趣你哥哥的?”接着又道:“不过这曲子还真是不错,是才艺师父新教的?”锦添道:“教了好长时间了,不过我和二哥近几日才练好。”云氏道:“奏的挺好的。”接着看向锦禾,道:“下一个是不是该禾儿了?”锦禾道:“女儿平日里喜欢听小柔唱的采莲调,今日献丑,还望母亲和哥哥姐姐别笑话。”锦清笑道:“拘谨什么,就咱们家人,不好听也不会取笑,唱罢。”
锦禾声音甜糯,而所唱的采莲调又是吴侬软语,极是悦耳动听,兄妹几个都跟着锦禾的调子打着拍子,一曲唱罢,被兄妹几人又起哄,接着唱了一个清平调。唱罢,便躲在云氏怀里,说什么也不肯再唱了。锦清学着那些纨绔子弟的调调起哄道:“想不到妹妹人长得美,嗓子也美,真是让哥哥喜欢啊!”说完,众人全都笑了,云氏又气又笑,道:“今儿这只猴子疯了,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
锦清笑道:“怕什么,自己的亲妹子,又不是外人……”说着,便扑向锦禾,道;“好妹妹,来,让哥哥抱。”锦禾笑道:“姐姐再装成男子闹我,我便学着姐姐的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众人听她姐妹二人斗嘴,又都跟着笑了一会。
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
苏姨娘看见自己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女儿对自己生疏有礼,而对云氏则撒娇撒痴,心里不禁黯然,一时间又喜又悲,喜的是云氏带她有如己出,几个嫡出的哥哥姐姐对她也是爱护有加,特别是锦清看似无意的那句“自己的亲妹子”就可以看出这个古灵精怪的大小姐对禾儿是真心疼爱的,想必禾儿以后也会有个好前程,而悲的是自己肚子里的亲骨肉,从生下来至今没喊过自己一声娘亲,就连姨娘也没喊过,过年过节甚至她自己的生日时都对她是一样的生疏有礼。
一干人正看他兄妹几个胡扯玩闹,张承祖来了,问道:“玩的什么,这么开心?”当下,锦荣便把锦清扮成纨绔子弟戏耍锦禾的事说了,张承祖笑道:“还真如你母亲说的,府里都快耍不开这只野山猴了。”说罢,又与兄妹几人玩起了击鼓传花、成语接龙的游戏。
玩了一会,听小厮来传该用午膳了,一干人便起身去了饭厅。
薛嬷嬷将午膳做的相当丰富。四样开胃小菜:酸甜黄瓜段、山椒凤爪,三鲜鸡丝,酸甜藕片。主菜有:鱼肚煨火腿,蒸鹿尾,佛跳墙,鸭舌羹,荷叶猪肉卷,烹虾段,素炒山珍,百合芹心,燕窝鸡丝汤,水晶蟹肉饺。又备了锦清最爱吃的牛肉面做了寿面。
用完午膳后,张承祖便道:“今日趁着清儿生日,我在这说上两件事。其一,清儿以后每日跟着她的三个哥哥上课,上午读书,下午学算学才艺。其二,禾儿前几日与她母亲说想学针线女红,我给她在外面寻了个针线娘子,以前在玉绣坊做针线娘子的,方圆数十里都是知晓她名声的,明日就进府教禾儿,禾儿从明日起上午学习针线女红,下午和清儿一起学些琴棋书画。”姐妹两个上前给张承祖行了礼,异口同声道:“谢父亲栽培。”
苏姨娘见张承祖对锦禾甚好,泪便落了下来。张承祖看了她一眼,道:“苏姨娘无事时可以念念经,诵诵佛,不用去打扰禾儿。锦禾是张府二小姐自有她母亲教导,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尽好你做奴婢的本分!”
苏姨娘听罢,忙道:“奴婢记下了。”锦禾瞅了苏姨娘一眼,便垂下眼眸,心道:“苏姨娘不知做了什么样的事,让父亲如此讨厌?”
深夜。
锦清今日十分高兴,终于可以上学,不再无聊了。
锦禾亦是同感,三兄弟为加入新成员高兴。
悲哀的是苏姨娘。
睡不着觉的是云氏,此时真不明白为什么张承祖不让清儿也学些女红针线,而让她去读书?
其实,张承祖想得很简单,锦清不愿意学,硬是勉强还不知会出什么样的幺蛾子,张承祖实在是被那只野猴子缠怕了。
不知道云氏知道原因是这样的,会不会很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