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皇高居正位,左上首是皇太后,右边是静安皇后,皇太后下首是太子宋允暮,锦清坐在宋允暮的右边,静安皇后的下首是文兰公主,文兰公主下首就是昭帝的五皇子宋允铭和他的母亲李夫人,因为她在昭帝时,地位过低,如今便封了个三品如夫人,和宋允铭一起住在以前昭帝的寝宫昭阳宫,只等着宋允铭过了十岁之后,封了王,赶去封地。锦清的下首依次坐着元紫嫣、李园儿、华岚儿、刘小玉、闵如玉、孟玉容。
下面歌舞升平,一片喜庆之色。众人一边听歌看舞,一边品尝美食。锦清穿的像个肉粽子一样,也没化妆,只把一头乌黑的头发用金线辫成一个麻花辫斜垂在胸前,右鬓簪了一只凤凰图案的猫眼石首饰,神情慵懒,斜斜的靠在椅子上,抱着一个精致的暖手炉,半眯着眼睛,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妩媚,身边的大宫女每隔一会儿就给她换一次暖手炉,那六人心里均道:“雍煌宫里烧着地龙,众人觉得暖和,为何太子妃如此畏寒?”自从锦清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之后,饮食起居都是万分小心,生怕不小心再受了寒,影响到肚子里的孩子,映雪更是小心,每日都把锦清包裹的像个粽子。
众女子正纳闷呢,就见皇太后和身边的嬷嬷说了些什么,那嬷嬷听罢走到锦清跟前又小声问了几句,元紫嫣因为离锦清最近,所以便听到那嬷嬷说:“太子妃,太后娘娘见您没甚吃什么东西,问您想吃些什么,让御膳房给您送来。”锦清笑道:“和皇祖母说,本宫今儿个被太子爷看着吃了六顿,这会儿什么也吃不下,就不用御膳房再费事了。”那嬷嬷笑了笑,便去给太后回话。元紫嫣何等精明,心道:“难道张锦清有了身孕?这倒是我的大好机会,她有了身孕,太子一个正常男子还能为她忍着不成?”想到这里,眼忍不住往宋允暮身上瞟去,锦清见了之后,微微一笑,闭上双眼,双手只跟着歌舞打拍子,神情更显慵懒。
一阵歌舞过后,皇太后笑道:“今儿个除夕夜,大家也别太拘束,你们这些小辈们也都出个节目,让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乐呵乐呵。”皇后笑道:“来,文兰起个头,省的你弟弟妹妹拘束。”文兰公主站起来,淡淡一笑,福了一福,道:“皇祖母,我和太子妃一起表演个节目,如何?”皇太后一惊,心道:“锦清还只小狐狸,什么时候和文兰这么好啦?哀家都不知道。”端皇和皇后也是一惊,文兰向来高傲,因为有些才情,再加上身份不是嫡出,脾气素来古怪内向,很少和人交好,如今却和锦清一起表演节目,还真是让人吃惊。原来,文兰那日见锦清从慈宁宫跑出去和锦禾告别,很是感动,觉得锦清是性情中人,便在锦清生病期间去看了锦清一回,和锦清聊了一会儿,居然惺惺相惜,有些相知恨晚的感觉,因为锦清畏寒不能出门,自己就经常去找锦清说话,聊些诗词歌赋,有时手谈几局,处十分融洽。这回锦清提出来,想和她一起表演节目,她便爽快的应下来。锦清站起来,笑道:“皇祖母,你也知道锦清素来懒散,不会些什么才艺,今日就沾回文兰姐姐的光,还请皇祖母通融则个。”皇太后笑道:“好,许了,只是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别弄出什么让人心惊胆颤的事来。”锦清笑道:“谢皇祖母。”此时那五人才知道锦清怀孕的事,心里都想着自己的机会来了,都不住的打量宋允暮,宋允暮的一双眼睛只长在锦清身上,那还容得下她人?
文兰公主道:“孙女儿给皇祖母弹奏一曲,是我前些日子新谱的曲子,太子妃前些日子听了,给填了词。”锦清接道:“今儿个文兰姐姐弹曲给皇祖母和母后听,我便把词写下,送给父皇。”皇后笑道:“就你话说的好听。”端皇笑道:“那还等什么,把公主的紫夜瑶琴来拿。”锦清又对映雪说了两句,映雪叫永安殿的小太监把布帛拉开,又叫人拿来狼毫笔,占好墨递给锦清。文兰公主见锦清准备妥当,便坐到琴前,锦清与她相视一笑,文兰拨动琴弦,锦清挥笔书写,行云流水,琴声磅礴大气,让端皇这个戎马半生的人想起金戈铁马来,那六人此时见文兰公主琴艺出众,心中羡慕嫉妒。琴音落罢,锦清完成书写,皇太后道:“此曲磅礴霸气,好极好极!”端皇也道:“不错,曲子奏的的确不错,不知太子妃作的词如何?”众人往锦清所写的布帛上看去,只见那字如行云流水,笔力雄劲,哪像是出自女子之手?端皇走下去,看到那布帛之上,字体分为两种,一种是草书,一种是行书,草书字体略大,行书字体略小。端皇看那草书写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时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行书写道:“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祝大周朝千秋万代,百姓安康。”端皇拍手道:“好词好词!太子,你来念给大家听听。”说罢,坐到座位上。宋允暮站起来站到布帛前念罢,太后赞道:“太子妃好才情!”锦清与文兰相视一笑,便福了一福,回到座位坐好,端皇道:“允暮,你且收着,回头表好了送到朕寝宫去。”宋允暮笑着应了,收好布帛,回到座位上。
那六人均没想到锦清有这等才情,心中又生嫉妒,元紫嫣心道:“原来太子喜欢诗词,看来我日后要勤加练习才是。”皇太后又要众人表演,宋允暮经不过锦清威逼利诱,站起来道:“孙儿表演一个。”那六人顿时眼睛雪亮,都痴痴地看着他。太后知道锦清开始实施美人计,心道:“这丫头,还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皇后笑道:“不知太子要表演什么?”宋允暮道:“给皇祖母吹段曲子,如何?”皇太后笑道:“好,哀家听着。”宋允暮拿出玉笛,吹奏起来,笛声清扬,霸气中带着些柔情,十分悦耳。六人越是瞧他,越是欢喜。锦清瞧着几人露骨的眼神,暗自笑道:“急什么,好日子还在后头。”宋允暮一曲吹罢,太后与皇后赞了几句,宋允暮便行了礼回到座位上。看到锦清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知道她此时心里在调笑自己,趁人没注意,伸过手去,在她腰上摸了一把。锦清装作不知,接着看那六人的表演。这次,元紫嫣与刘小玉一起弹了支百鸟朝凤,李园儿与孟玉容一起跳了一曲霓裳舞,华岚儿清唱了一支小曲,闵如玉跳了一支剑舞。锦清看的兴致盎然,宋允暮看锦清看的兴致盎然,那六人见太子总是盯着太子妃看,心里更是郁闷嫉妒。元紫嫣心道:“总有一天,他也会如此的瞧着我。”
众人表演完后,太后一一给了赏赐,锦清得了一对上好羊脂玉的玉镯和两串翡翠珠链,文兰得了一对翡翠玉镯和一对血玛瑙的珠链,宋允暮的了一把玄铁匕首,宋允铭的了一套玛瑙石的十二属相的挂件,剩下的几人都是些金钗之类的头饰。赏赐完后,御膳房送来团圆肉饼,众人分着吃了,锦清吃了一小口,便歪在椅子上。皇后见锦清带些困倦的意思,就和太后使了个眼色,太后笑道:“哀家有些困倦了,今儿个就不陪你们这些小辈守岁了,皇上和皇后陪着哀家消消食,你们再看会歌舞,也各自回去罢,明早都去慈宁宫,咱们再热闹一回。”说罢,便扶着嬷嬷回了,众人行礼的行礼,跪安的跪安。带他们走后,锦清笑道:“如今本宫有了身孕,更是懒散,众位妹妹在这里陪着太子爷再说会话,本宫先回了。”说罢,又给宋允暮使了个眼色,便扶着映雪回了。
宋允暮暗道:“生的好看果然不是什么好事。”六人见锦清走后,个个心花怒放,巴不得立刻脱了衣服贴到宋允暮身上才好,一个个眼角含媚,或娇羞,或大胆的看着宋允暮,宋允暮听完两支曲子之后,站起来走到闵如玉身边,拉起她的手,笑道:“爱妃刚才跳的那支剑舞很好看,不知爱妃会舞剑么?”闵如玉笑道:“臣妾学过一年越女剑。”宋允暮笑道:“好,回头,你再舞给本太子看。”闵如玉笑道:“臣妾荣欣之至。”宋允暮拉着她坐在自己腿上,脸贴着她的脖颈,趴在她的耳边笑道:“那咱就说定了。”说罢,一个转身,把她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哈哈大笑,出了雍煌宫。
那五个女子谁也没想到,太子看上的不是娇媚的李园儿,不是柔弱的华岚儿,不是娇艳的元紫嫣,不是小家碧玉的刘小玉,也不是清丽的孟玉容,而是略带英气的闵如玉。顿时,把嫉妒的怒火全转到闵如玉的身上,闵如玉想着刚才太子的举动,想着太子的脸贴在自己的脸上,用那种温柔的口气给她说话,心里高兴之极,直到众女子都女气冲冲的回了望月阁,自己还在那里发呆,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太子喜欢我,太子喜欢我!”跟在她身边的大宫女阿止心道:“傻孩子,死到临头了还笑。”慢慢走到她身边道:“小主,都回了,咱们回吧。”闵如玉这才反应过来,对阿止笑道:“阿止,你看到了么?太子他拉着我的手,把我抱在他身上,还对我笑。”阿止笑道:“看到了,小主,咱们回吧。”闵如玉傻笑着,被阿止扶着回了望月阁。
再说宋允暮,一路疾行,回了永安殿,刚进大殿,就听见锦清庸懒的声音:“快去洗洗,抱我睡觉。”宋允暮无奈的叹了口气,去了后面的温泉池子。梳洗完后,发现锦清正似笑非笑的趴在床上看着他,宋允暮笑道:“笑什么?”锦清给他招手,道:“快来,抱我睡觉,你不抱我,我睡不着。”宋允暮拉开被子,把她揽在胸前,拍着她的背,道:“今儿个,听你的安排,对闵如玉下手了。”锦清趴在他身边道:“相公,委屈你了。”宋允暮笑道:“你得补偿我,我可是大功臣。”锦清趴在他身上笑道:“回头给你生一群孩子补偿你,好不好?”宋允暮抱着她,笑道:“好,说话一定要算话。”宋允暮又问道:“昨天夜里,你说和我说件事,后来又迷迷糊糊的睡了,是什么?”锦清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我让人把你的书房泰和殿收拾出来了,回头,你就在那儿宠幸她们。”宋允暮道:“那我去哪里看书批折子?”锦清笑道:“偏殿啊,我都给你收拾出来了,也省得那些言官们知道去皇祖母那儿叨叨什么后宫以不妒为美,后宫要雨露均沾。”宋允暮笑道:“你这只小狐狸,还有你想不到的么?对了,今儿个早晨我问你,怎么先拿着闵如玉下手,你怎么不理我?”锦清笑道:“太子爷,那您想先拿谁下手?”宋允暮道:“华岚儿呀,他父亲是兵部尚书,兵部里的猫腻他都知道,将来把他拉拢过来,用他在朝堂上制约元季廉。”锦清笑道:“闵成孝身为宣武将军,和元季廉的女婿闵成喜是嫡亲的兄弟,闵成孝比他这个亲兄弟大了十多岁,后来,他家道中落,是闵成孝把闵成喜拉扯大,在闵成喜的心中,闵成孝又何止是兄长?他对这个大哥甚是敬重,如今,我要借着元紫嫣的手除去闵如玉,让闵成孝和元季廉不和,咱们趁机拉拢闵成孝,通过闵成孝瓦解闵成喜对他岳父的忠诚度,只要闵成喜松了口,咱们再把自己的人安排到湖广大军去,这样,元季廉就是再怎么使劲也翻不了身了,到那时,他若知趣,就给他留条活路,若是不知趣,也不能怨我心狠手辣不是?”宋允暮笑道:“我到从没想过裙带关系还能发挥这样的作用,我说你之前怎么跑到宗人府要这些人的户籍关系。”锦清笑道:“好啦,快睡,明儿还得给皇祖母请安。”宋允暮把她揽在胸前,闻着她身上的清香,睡了。
望月阁中,闵如玉含着微笑睡去,李园儿咒骂到半夜,华岚儿和刘小玉及孟玉容都哭得两眼通红,元紫嫣半躺在床上,手攥的紧紧地,身边伺候的大宫女阿伊道:“主子,您该歇了。”自进宫以来,元紫嫣经常给阿伊赏钱,虽然几次加起来不及锦清给的零头,但元紫嫣认为已不少,阿伊对她也是尽心伺候,元紫嫣理所应当的把她看成心腹,这时,她抬起头来,对阿伊问道:“阿伊,你进宫几年了?”阿伊道:“回小主的话,奴婢进宫十年了。”元紫嫣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阿伊道:“回小主的话,家中还有一个祖母。”元紫嫣又问道:“以前你服侍谁?”阿伊道:“回小主的话,阿伊以前服侍过先帝的淑妃娘娘。”元紫嫣道:“是以前废太子的母妃么?”阿伊道:“是。”元紫嫣接着问道:“她死了之后呢?”阿伊道:“浣衣局和御花园,后来,就伺候文兰大公主,再后来,就来服侍小主了。”元紫嫣道:“阿伊,你说我待你如何?”阿伊道:“小主待阿伊极好。”元紫嫣道:“你日后好好服侍我,我自不会亏待你,你家中祖母,我也会照顾一二。”阿伊道:“谢小主,阿伊定会为小主尽心尽力。”元紫嫣道:“好,你先服侍我躺下吧,有些事我要仔细想一想。”阿伊服侍她躺下后,吹了灯,便道:“小主先睡吧,奴婢还要守夜。”说罢,掩上门,到了望月阁院子,一个小太监从阴影中走出,小声道:“阿伊姑姑,今儿个,就你最晚了。”阿伊小声道:“你去回太子妃,鱼儿上钩了,只是要打我祖母的主意。”那小太监笑道:“太子妃果然料事如神,阿伊姑姑,你祖母被太子妃的娘家人接到郊外庄子上当主人去了,小的现在这里恭喜了。”阿伊一愣,问道:“你再说一遍?”那小太监道:“阿伊姑姑,太子妃在郊外给你买了一个庄子,你祖母已经搬进去了,等到事成之后,太子妃就会安排你出宫和你祖母过舒适日子了。太子妃让小的转给您一句话,说她向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千万不要叫她失望才是。”阿伊道:“转告太子妃,阿伊生是她的奴才,死也是她的奴才。”那小太监笑笑说道:“咱们跟着太子妃,就不会错的。”说罢,转身回去了。阿伊站在望月阁的院子里,想到锦清那双慧黠的双眸,心里一阵暖意。
那太监一阵小跑,来到永安殿的偏殿门口,看到一个人影,正迎风站着,小声道:“映雪姑姑,事情办妥了。”然后俯在映雪耳边,说了一通,映雪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个十两的金锭子,道:“太子妃赏你的红包。”那小太监喜笑颜开,笑道:“映雪姑姑,明天还有我的么?”映雪敲了一下他的头,笑道:“少不了,对了,前儿个,太子妃又让人去你家瞧了你阿爹的病,好得差不多了,估计过了年就能下地了。”那小太监哽咽道:“映雪姑姑,太子妃老人家就是小安子的再生父母。”映雪笑道:“太子妃最是仁慈,你好好干就是。我还要去正殿守夜,你若不守夜,就早点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