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瓷器,红木桌凳,山水古画,奢华中不失优雅,这便是南宫熙专门派人为火粟而建的凝月宫。
两个人对面而坐,桌上的瓜果点心已经退下,身边的小太监自然是清楚明白南宫熙的意思,急忙跑到门口叫人传膳。
一桌山珍海味摆在火粟面前,火粟却是毫无食欲,看着满桌饭菜,不愿动筷。
南宫熙关切的问道“是不是不合口味?”还没等火粟回答,南宫熙已经冷声开口“把做饭的人拖下去关进天牢,明日处死。”南宫熙的声音冰冷,语气却是万分平静,两个厨子而已,对于南宫熙这样的人来说,或许是连他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火粟垂下眼睑,并未说话整个人异常平静。
南宫熙轻抿一口茶,笑问道“你怎么看?”
“那便杀了吧。”火粟的声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清灵悦耳,而从火粟口中说出的杀了吧却是说的如此平常,似乎仅仅只是少了一粒尘土而已。
南宫熙看着火粟依然怡然的神色,眼中居然不动声色的浮现一抹赞许。草草结束了这顿午膳,南宫熙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看着坐在一边的火粟,突然提议道“火粟,我帮你画一幅可好?”
火粟微微一愣,一抬眼便是南宫熙兴致勃勃的神情,火粟还真有些不忍拒绝。
树下,火粟坐在宫女搬来的凳子上,头倚在身后的树干上。漫天大雪中,少女素衣倾城。南宫熙手执画笔,身边的太监小心翼翼的磨着墨。少年唇角带着明朗的笑意,笔锋流转见勾勒出绝世风华。
“这幅画便留在我这可好?”南宫熙用宫女递来的手帕擦着手,走到火粟身边说道。
“那至少应该让凝月看一眼吧?”火粟依然倚在树干上,眉间若有若无的倦意,惹人心疼。
南宫熙吩咐太监拎住未干的画纸到火粟面前,南宫熙也是得意洋洋的微仰着头,似乎是在等待火粟的夸赞。
火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画中的自己,并未说话。
南宫熙皱了皱眉,问道“难道凝月不喜欢?”南宫熙说着自顾自的开始端详画纸,似乎是努力想找出不足,却喃喃的念道“出淤泥而不染,濯青莲而不妖。当真是倾国倾城。”
南宫熙或许并不自知,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却早已被火粟尽收眼底。
日子一天天划过,悄无声息。火粟的日子依旧平淡无奇,偶尔道听途说万香楼的情况,似乎生意还不错,却只是一直停在原地,只降不升。
这夜,月明星稀,皇宫之中,戒备森严。一道黑影速度飞快的穿梭在宫殿之中,来去自如。到了宫墙边,火粟颇感无奈的看着眼前足有七八米高的高墙,摇了摇头,从腰间取下自制的铁爪,勾在墙边,攀着绳子向上爬去,动作迅速,便越过了深宫高墙。
站在宫墙外,一身男装的火粟看着墙壁,甩了甩头后束成一把的辫子。眼中满是鄙夷“即便没有轻功,皇宫又能奈我何?”说完,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火粟是花了一番功夫,问了几个路人才来到了万香楼。毕竟当初她甚至连门都没有出过一次,更何况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火粟还真是有点小无奈。
晚上的皇都虽然不似21世纪晚上的灯红酒绿,就算天寒地冻,却在某条街上依旧是灯笼高挂,欢声笑语。
火粟站在万香楼门口,看着里面来来去去,打情骂俏,唇边一抹讥讽的笑意,转瞬又换成了一脸笑意。
不过片刻,火粟的身影就被几个姑娘发现,几个姑娘先是一惊,来青楼中消遣的男人哪个不是寂寞难耐,而这样的人多半是相貌不尽人意,就算有几个俊俏公子也早就花魁头牌迎了去哪还有普通人的份,而如今这般俊俏的公子,只能说是第一次见。
想到这,几个姑娘心照不宣媚笑着迎了上来。火粟其实倒并不是太排斥她们,毕竟大多数也只是生活所迫而已。所以便由着几个姑娘拥着自己进了大厅之中。花妈妈依然穿梭在人群之中,时而媚笑,时而招手,搔手弄姿。却在众多客人中应付的游刃有余。
过了一会,花妈妈似乎才发现了有新客,急忙媚笑着迎了上来,双手正要攀上火粟的胳膊的时候,眼神一变,满是诧异的看着火粟。
火粟微微一笑,看着花妈妈笑道“花妈妈,别来无恙。”
花妈妈也不是笨人,敛去刚刚的诧异,笑着跟火粟打过招呼,支开了几个姑娘,笑着领火粟上楼,边走边说“小毓可算是快想死红梅你了。”
花妈妈领着火粟来到了自己以前的房间,火粟心想,看来花妈妈对小毓还是不错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些。
花妈妈帮火粟推开门,映入火粟眼帘便是小毓正坐在窗边刺绣,眉目间略显忧愁。
火粟悄无声息的走近小毓身边,白色的绣布上是偌大的一个情字。火粟眸光一转,轻声开口“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小毓这是有了心上人了吧?”
小毓听见火粟的声音,一惊,针尖戳进指尖。小毓惊叫一声,急忙丢开了绣布,看着火粟满脸激动“姑……公子。”小毓或许是顾及房间里还有两个服侍的丫头,话到嘴边又变了。
火粟笑着摇了摇头,半似取笑的说道“小毓还真是变了。”
花妈妈站在门口,让两个服侍的丫头离开以后,才关好房门,进了屋。
火粟手里拿着瓷杯在指尖把玩,等到小毓和花妈妈两个人都坐好,这才幽幽的开了口“花妈妈,万香楼虽为青楼,却不是姑娘们自甘堕落的地方。”火粟顿了下,继续说道“明日便请来皇城中最有名的舞姬教她们如何跳舞,而不是在台上胡乱走来走去。还有,是每一个人,不能落下其中一个人。”
“可是……这银子……”花妈妈满脸为难的欲言又止。天知道这皇城中最有名的舞姬是得花多少银子?
火粟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轻放在桌子上,看着花妈妈瞠目结舌的样子,继续说道“小毓你便负责监督吧,若是实在不适合学舞那便学习音律,我要的是琴棋书画,一样不能落。若是达不到,那也只能是供人消遣的了。”
小毓一脸木讷的看着火粟,琴棋书画,大家闺秀此种词若是放在一个青楼女子身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为之不满。而要整日流连风尘的女子学习这些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火粟唇边勾起一抹浅笑,眉间是目空一切的傲气“人若是不思进取,那活着又有何意?”火粟敛去神色,起身理了理衣袖“不要则罢,我火粟要便是最好的。”万香楼的生意一直举步不前,这又怎么可能让火粟满足?
待到火粟离去,花妈妈才目光深远的望着火离去的方向,目光却逐渐迷离起来眉间有一抹浅淡的惋惜“虽有雄心壮志,只可惜了是女儿身。”
火粟出门的时候,门外的雪还未停下,隐没在黑夜之中。火粟踏着已经积起薄雪的地面原路返回。等到她回宫里时,南宫熙却早已端坐在了庭中。
火粟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湿掉的鞋尖以及身上还未脱去的男装,迎着南宫熙的目光,淡然开口“凝月私自出宫,请……”
南宫熙眼底快速划过一抹担忧,却无人知道他忧心的到底是什么?南宫熙并没有让火粟说完,而是提来了暖手的小火炉,递到了火粟的面前,略带关切的责怪道“外面天寒露中,切勿染了风寒。”
火粟不自觉的垂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火炉,竟有种重如千斤的错觉,南宫熙,你又何必待我如此之好?
南宫熙关切了几句似乎是早已发现了火粟的心不在焉,这才悻悻离去。
宫女帮火粟铺着被,火粟洗漱完毕,长发如瀑布般散在脑后,发尖凝聚了几滴晶莹剔透的水滴,穿着白色锦缎裘衣的火粟站在床边,看着摇曳不定的烛火,目光迷离。
自从火粟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处死两个厨子,所有人照顾火粟几乎都是小心翼翼,火粟却懒得再去理会众人对她的印象。而眼前替火粟铺着床褥的小丫头颇有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意味,一脸羡艳的看着火粟说道“皇上对公主太好了。”
火粟笑着摇了摇头,钻进了被窝中,耳边立马传来宫女着急的声音“公主,您头发还未干呢,您若是着了凉,奴婢怎么交代?公主,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