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
倾盆大雨瓢泼而下,砸在军帐上,声音异常清脆。
雨水淋透了男孩一身,少年却只是一株青松屹立风雨而不倒。黑眸锐利,指缝间夹着婴儿手掌大小的飞镖,视线越过朦胧的雨雾,双眼微眯紧盯远处一颗大树。
猛的甩出手中的飞镖,三入一落。
狗子略显漠然的低下头。
火粟左手举着伞,走到狗子身边,拿起四枚飞镖,微眯了眯眼睛,指间微动,飞镖爆射而出,四枚飞镖准确无误的插入树干之上,入木三分。
“快准狠,抓住这三点便好。”火粟又重新站到一边,又看着狗子继续射出下一发飞镖。
狗子略显羞愧的低下头,目光触及火粟又马上振奋了精神,手指拢紧了飞镖,黑眸凝视片刻,手中飞镖再次飞出,两落两入。
火粟美目微眯,声音清冷“集中注意力,紧盯目标,手中力度还要在重一些,指节注意弯缩度,不可太紧亦不可太过松动。”
狗子重新振了振精神,射出无数发飞镖之后,四枚飞镖终于刺进了树干,狗子便来了精神,更加积极的拿起飞镖,一发接一发。
火粟偶尔指点一二,却全凭狗子的悟性,她所做的,不过是将狗子所擅长发挥到极致。不过火粟又想到一个问题,这孩子当初射自己是怎么射到这么准的?
火粟无奈摇头。
……
北王北御翎御驾亲征,这无疑大大鼓舞了北国军队的士气,连连数日,北御翎却并没有什么动作,然而这北王的气势也已经影响了北夷军队的士气。
火粟并没有太大感触,北御翎这人的性子,她本就捉摸不透。
反倒是狗子整天出去打听消息,士兵也知道狗子是火粟身边的人,也算是以礼相待。狗子跟火粟也亲近多了,溜出去回来时不时就会跟火粟分享自己听到的消息。
“他们说,北王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他们说,北王送了自己的贵妃来都没打动北夷王。”
“他们说,北王这次一定是准备灭了北夷。”
“他们说,北王这次肯定是来送死的。”
“……”
狗子说到北御翎时,就是眉飞色舞,手足并用。
火粟放下手中的书卷,似笑非笑的看着狗子,直视着狗子问道“你似乎对北王很感兴趣?”莫非这孩子先天gay?
狗子脸色一红,又低下了头。
火粟略为头疼,这孩子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偏偏还能做出一副纯情样,尤其是自己一说话,这孩子脸就红了,反而自己不搭理这孩子的时候,这孩子反倒能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看着火粟的神色,狗子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我喜欢北王。”
火粟猛的瞪大眼睛。
狗子急忙摆手解释“北王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自己一手建立了一个国家。”
“所以你只是崇拜他?”火粟反问道,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就是个gay也没关系,主要是这对象居然是北御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狗子急忙红着脸点了点头。
火粟似笑非笑的继续拿起书,眼中笑意越发深了。
夜深邃,第二日却异常晴朗。
雨后便是晴空,清晨阅兵,而士兵俨然一个个泄了气的皮球。
“赫连王子好。”毫无生气的喊声毫无气势可言,这让赫连烷心情极度不爽。火粟便是这时带着狗子偶然路过校场,看见赫连烷一筹莫展的状态,敛眸沉吟。
抬起头来就正好对上了赫连烷的视线,火粟使了个眼色,赫连烷下了台,走到火粟身边。火粟附耳在赫连烷耳边说了几句,赫连烷皱了皱眉,又似信非信的看了看火粟,重新上了台。
赫连烷清了清嗓子,脸色严肃,带了内力的声音进了每个士兵的耳朵“我爹三十岁坐上北夷王的位置,眼看前朝分裂,而那时,北御翎或许还没出生。纵是北御翎在如何厉害,还能翻天不成?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却让你们失了胆气,可是一个君子所为?又岂是一个士兵该有的样子?……”从容的语气以极赫连烷那处事不惊的表情当真是表现出一抹深深不屑。
对于优异的人,每个人心中不免会升起一丝深浅不一的妒意的。
转念一想,北王北御翎的确也不过才二十有余,轮阅历来说,的确很多方面敌不上赫连漠云几十年的人生经验。
赫连烷略带欣喜看向角落的火粟,又继续道“若是有人觉得北夷百年基业只不过是徒有虚名,现在就可以走,我赫连烷不做任何挽留。”
士兵微微鼓舞士气,也的确,北御翎已经到了数日,却依旧毫无动作,这倒的确很能和赫连烷的话联系到一起。
一场阅兵完毕,兵士们又有了些士气。
夜幕一到,赫连烷便拎着两瓶子酒到了火粟帐内。把酒瓶往火粟面前一放,掀开酒盖,酒香四溢。
狗子很自觉的退了下去。
赫连烷顺手递给火粟一瓶,笑眯眯的笑道“今天的事还得多谢你呢?”
“大恩不言谢。”火粟喝了一口酒,笑道。
“你这算不算趁火打劫?说了句谢谢就真当大恩了。”赫连烷心情也是极好的,当然只是仅限于在火粟面前。
最近北御翎的出现的确是让赫连漠云忧心忡忡,打破了他原有的计划。而赫连烷却有一种深深的不安,眼前这个女子似乎随时都可能消失不见。
“偶尔脸皮厚一点并没有坏处。”哪怕说这种话,也能有人说的一脸云淡风轻。
赫连烷只好摇头轻笑,不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似乎很喜欢孩子?”
“没有。”
“那这个孩子?”
“我就是喜欢他。”
“……”赫连烷无语,说话能前后矛盾到毫无违和感,估计也只有眼前这个女子办的到。
喝完了一瓶酒,赫连烷又从火粟军帐里翻出来两瓶,咕嘟咕嘟喝完几瓶,就醉眼迷蒙的看着火粟了“我爹这两天在问我对北御翎亲征有什么看法。”
“那你怎么说的?”
“当然应该先发制人呐,出其不意才是最保险的。”
火粟沉吟片刻,才道“北御翎一手建立了北国,短短几年便能让北国与南国并驾曲骑,他并非是没有手段,大丈夫能屈能伸,敌不动我不动,先发制人对北御翎是无用的。”若是惹恼了,她相信以北御翎阴晴不定的性子灭了北夷也不是不可能的。
赫连烷巴巴的对着火粟眨眼,俊脸上泛着两团醉红,少了一丝风流不羁,倒是多了一丝少年的感觉。
火粟并不知道赫连烷有没有听进去,而她,话已仅仅至此。
最终是狗子背着赫连烷回了赫连烷的军帐,又给赫连烷换了衣服,直到亲眼看见赫连烷真真正正的睡下才离开,一路上几乎没人看见
狗子心中明了,火粟是女子的身份军营中人尽皆知,若是赫连烷从火粟帐内大醉而归,岂不是白白惹人说?
一边想着一边踢着已经枯黄的小草,狗子心中无限纳闷,什么时候自己这么为她着想了?呃……
再说第二天,赫连烷才刚刚睡醒头还疼着呢,就有士兵站在帐外通报了“赫连王子,北夷王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