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的丞相府内。
孙易满脸愁容的指挥着府中小厮举着火把将丞相府各个角落一一照亮,并吩咐家丁今夜紧守丞相府,不容有误。
身着浅红长裙的温柔女子蹙眉站在孙易身边,看着孙易今晚的反常,丞相夫人忍不住柔声问道:“相公,这是怎么了?”
孙易视线望向茫茫白雪,重重的叹口气,从袖间掏出一张折叠成正方形的白纸,递到自家夫人面前。
丞相夫人不安的打量孙易两眼,沉思片刻才接过孙易手中的白纸,打开来。只见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墨黑草书字体。
丞相大人,三更到访。
女子秀眉紧蹙,转眸看着孙易疑惑的问道:“这是?”
孙易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
今日去知县府探望一圈,回来后桌子上就突兀的多出这么一张纸条,这才让孙易提高了警惕。
眼看着丞相府内各个角落都是灯火通明,家丁也神色肃穆的紧守着各个角落,孙易这才缓缓松了口气,揉着太阳穴进了屋。孙易习惯性的关好门,刚刚转过身,脖间就抵上一把带鞘的长剑。
眼前的红衣女子面容清雅无双,发髻高束用木簪固定,明眸冷冽森寒,笑意诡魅的笑着问道:“丞相大人,我想你应该是认识我的吧?”
孙易惊诧的看着眼前的红衣女子,做为北国的丞相,孙易怎会不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绝世妖姬?
火粟对着孙易莞尔浅笑,收回手中并未出鞘的长剑,自顾的坐到桌边。
烛火跳跃,房中气氛略显诡异。
孙易虽然并未叫人,却也只是冷眼看着火粟,对于这位来者不善的祸国皇后,孙易的确没什么好脸色,却还是拱手行礼,道:“皇后娘娘,更深露重,皇后娘娘应当早些回宫陪皇上春宵一刻吧?”
火粟垂首摩挲着手中长剑,唇角微勾,声音诡魅的笑道:“丞相大人,我想你应该是很清楚的知道我今天为何而来的。”
孙易冷哼一声,长袖一甩,大义凛然的说道:“如今的北王日日沉迷美色,不理朝政,有何能力当的起这北国的一国之君?”
火粟脸色微沉,抬眸凝视着孙易,声音也愈发冷冽:“丞相大人,你似乎忘记了你口中所谓的一国之君也是人,也会经历生老病死,若是去掉皇帝的头衔,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丞相大人有何资格责怪北王的不对?”
孙易怔怔的看着火粟,哑口无言。
火粟寒眸紧锁孙易,咄咄逼人,继续开口道:“不用跟我说什么真命天子的鬼话,我亦不会信,若为君王自应当有治国之才。南北两国双分天下,天下人尽知南王北王都非世人口中的真命天子,而如今两人却依旧稳坐江山,为君王并非所有都依天命。”
孙易只能继续沉默中,对于这位皇后娘娘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分析,孙易是从未听闻。
火粟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继续问道:“而你孙易既为当今丞相,理应为君王分忧,而如今的孙大人是在为何事忙碌呢?恩?”
孙易俊脸通红,着实没想到当今皇后竟有这么犀利的口才,且句句合情合理,让人毫无反驳之力。
“孙大人,我想你应当是很清楚的。今晚我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你丞相府中,那你丞相府中的所有人命都掌握在我手中,不管孙大人怎么想,我只希望孙大人能按我的想法去做。”火粟凝眸浅笑美若天仙,中国古代讲究的便是先礼后兵,而火粟如今也这么做了。
孙易眉峰紧蹙,陷入沉思中。
火粟不耐的蹙眉,握紧了手中长剑,冷声道:“废话我并不愿意说太多,只希望丞相大人能好好想想为人臣子应当以何种姿态对待君王。”语毕,火粟翻窗而出。
孙易眼见着那抹绝世的红色身影消失在黑夜的朦胧大雪中。身影竟渐渐的与那位妖冶无双的君王重叠,恰如一人。
幽长昏暗的街道仅有白雪翩然,为凡尘蒙上一层迷蒙的白色,白雪苍苍万籁具静。
火粟烦躁的用长剑劈开紧闭的房门门栓。
门栓落地的声音惊醒了床上的人。
齐杨翻身而起,警戒的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房间,穿好鞋子正要往门口走去的时候。身处黑暗中的火粟漠然开口道:“是我。”
齐杨自然是听出了火粟的声音的,这才惊魂未定的拍着胸脯。摸黑走到桌边,伸手就要去点蜡烛,却被火粟一把抓住。
尽管在漆黑中火粟的视力却并不差。
而齐杨的视力绝然没有火粟好。
接连撞倒几个凳子才摸到了桌沿,小心翼翼的落座。
火粟先发制人,漠声开口道:“让白裴告诉我南王最近的情况。”火粟此时最为担心的就是南宫熙会乘人之危。
火粟深知南宫熙心中除了江山便再无其他,南宫熙是一个真正无情的人。
齐杨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火粟轻叹一口气,将手中长剑放到桌上,沉默不语。
剑鞘碰撞桌子的声响却让齐杨眼皮直跳,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不会又去杀人了吧?你还有孕在身,这些……”
“闭嘴!”火粟极度压抑,不耐的开口:“我只要南宫熙最近的情况,让白裴尽快送来,切记是尽快。”
齐杨并不笨,可以说是精明过人,只是沉思了片刻,便沉声问道:“是不是北王出了什么事?”
火粟在黑暗中薄唇紧抿。
齐杨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火粟紧闭双唇,沉默不语。
回到凤仪宫时,已是天光微明。
狗子和袁文宇一夜未眠。
整个凤仪宫处在一片昏暗中,案桌两边各点两盏明烛,烛光摇曳,映在袁文宇略显沧桑的脸上。狗子跪坐在袁文宇身边,双唇紧抿,看着袁文宇批阅公文。
火粟脚步沉重的走到床边。
北御翎依旧昏睡不醒。
火粟微微扯起红唇,双手握住北御翎的手,竭尽全力的去温暖北御翎冰凉的身体。
魏如风与火粟两人一后一前相继回了宫。
魏如风脸色阴沉,站在火粟身边沉声说道:“南王与南漠同时出兵了。”
火粟浅笑嫣然,紧握着北御翎的手,笑道:“这就是风水轮流转吧。”
南宫熙能有合适的契机退兵,而北御翎却没有。北御翎并非无情只是不愿动情,而南宫熙并非动情而是本就无情。
“不过好的是孙易似乎被你说动了,却也只是处在不静不动的状态。”魏如风只能说些好消息来安慰火粟。
“那他的伤有办法了吗?”火粟凝眸看向魏如风,略显疲惫的问道。
魏如风抿了抿唇,并未回答。
火粟隐约知道答案,也不在追问。
披上艳红的狐裘裹在身上,古井无波的眸子幽远深邃,立在魏如风面前摊出手,漠声道:“把军印交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