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虞看着倒在石桌上的韩信和章邯，朝还清醒着的蒙二叔笑了笑，“这两个真不禁醉。”
“哈哈，酒量是浅了些，幸好酒品还不错。”蒙二也笑，先扶起韩信，将他安置好，又回到石桌旁，扶着章邯上了马车。
千虞也跟着上了马车，一边打趣蒙二，这搁现代就是醉驾啊，“蒙二叔，你可看着点路。”
“小姐大可放心，我就是闭着眼睛也能将这马车赶顺溜了，”蒙二笑一声，坐在车辕上，马鞭在空中虚挥一响，马儿就小跑了起来，“小姐做稳了——”
“我自然是放心的。”千虞笑应了一声，放下了帘子。
蒙二倒也没说大话，将车赶得又平又稳。
千虞倚着车壁，半阖着眼，听车轮碾在青石板上咿呀作响。她酒量甚好，但桂花酒的后劲也是十足，她未如章邯、韩信那般醉的不省人事已是很了不得。此时，酒气上涌，又是在这不算大的车厢里，心里燥热的厉害。
她直起身掀起车窗帘子，吹了吹夜风，呼了口浊气，心下才痛快了些。正想放下窗帘子，犯懒的再靠着车壁歇歇，但眼角余光扫到对面，便愣在当场，手也忘了动作。
今日还未到满月，但这缺月也很是争气，洒下一片清辉。而这一片清辉里，恰恰有一道从她打起帘子的窗格透进来，也恰恰落在那个人的脸上。
有秦婴、李由在前，千虞初见他时只觉得那身青衣很衬他，算好看，却算不上最好看；而今日之后，她也许依旧会只觉得他青衣，墨发，好看却算不上最好看。可在此时，他轻袍缓带，长长的黑发随意的扎起，又随意的在肩上散开几许，而俊秀的五官在月光下明明暗暗，配着安静的眉眼，如暗生花。
那时，她想不起有句话叫“月下观美人”，只是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车帘子落了下来，暗下来的车厢里，她秉着呼吸，舔了一口他的薄唇。嗯，还带着些微桂花酒香，她咂巴咂巴嘴，又舔了一口。
那清隽的脸上，长睫微颤了颤，然后缓缓睁开来。那素来幽深静谧的眼潭因醉意难得的被蒙了层雾霭，露出些许茫然之色。章邯愣愣的盯着近在眼前的那张桃花面，似是良久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是谁，轻如乳燕呢喃的唤了声：“千虞。”
千虞正舔的高兴，那双剪水杏花瞳在黑暗里更显得晶晶亮，丝毫没有料到被舔的那位会醒过来，自然也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于是，小舌触到了他的舌尖，柔软的触觉让她瞬时僵硬了身子。说来，此时千虞脑中一片清明，许是清明过头了，才能令她心都没有起伏的在章邯直愣愣的目光中极其自然坐直身子，唯一的不适，大概只是觉又该打起窗帘子了，车里闷得厉害。
她将窗帘子打起来，回头见章邯那迷雾蒙蒙的眼还定在自个儿身上，有些不忍。“唔，”她方才轻薄他时都不曾察觉出丝毫不妥，但此时却破天荒的有了些微心虚，便应了声，晶晶亮的眼睛很是正经，天真无邪的将他回望着，“有事？”
酒醉时的章邯没有了半点清醒时的精明劲，他偏着头想了会，也不知是在想千虞在问什么，还是在想该回答什么，但怕是脑袋一片浆糊，什么也没想出来，只是茫然的轻点了下头，过了会，又轻摇了下。
看着大脑慢半拍的章邯，千虞不动声色的吁了口气，然后依旧天真无邪又温柔可亲的将他望着，“若是无事，便接着睡吧。今日你醉的厉害，多睡会，省的醒来头疼。”
章邯顶着双雾蒙蒙的眼，又反应了许久，也不知是这次懂了，还是困的厉害，他乖顺的合上眼。
千虞觉得这酒醉时的章邯很是好欺负，既乖巧又可爱。可是，可是，她无语将视线从他那清隽的脸上移到马车顶，你睡就睡吧，为毛要那么自发的把脑袋枕在她的腿上，为毛，谁能告诉她为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