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暮暮精光湛湛的目光直扫在场之人，灵动的流转间还带着氤氲的水雾，似楚楚可怜却隐忍着不滴落一滴眼泪。
铿锵，不屈！
她这话说得在情在理，谁还敢大言不惭地说是秦家生她养她？
就在老夫人和秦风都快被她这话堵得动摇的时候，大夫人这个挨千刀的又疯狗似的冒出来。
她刻薄的语气带刺，“真是好笑，你说秦家没有生你养你？那么你敢说你身上流着的不是你父亲的血？还是说……你娘与野男人苟合才有了你？”
大夫人有些懊恼，老夫人和相爷明明是来审问秦暮暮这个小贱人的，却差点被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尤其是老夫人，看着挺善解人意，其实也是个顽固不化的老古董，说什么秦暮暮若是没傻就留着。
留着？留个屁！
巴巴地盼望着这个嫡长女没傻，现在还不是给人家气着了？
说什么要和太皇太后请旨推掉旭王的婚事，还不是叫人家一句“哀家不便再管理后宫之事”给堵了回来？
真是没用的老东西，早知道她当初就不该对她寄予厚望！她也只能尽可能地用言语来刺激秦暮暮，利用她的叛逆和嚣张来使她惹老家伙心烦了。
没错，这是她的机会！
她是后来扶正，韵儿这个嫡女说到底也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老太婆心里压根就没当韵儿是正经嫡女来对待！
只要秦暮暮心中对秦家有恨，她就不会和颜悦色地与老家伙对话，她的不屈和倔强落在老家伙眼里，那就是不孝，所以更加不可能赢得这老不死的垂青。
那么，老家伙不再固执地认为嫡长女才是相府的唯一，秦暮暮就有可能被老家伙牺牲掉，而她的韵儿……也不必再嫁给旭王。
大夫人说完那句，挑恤地看向秦暮暮，并耐心地等待着她发飙，然后惹怒老夫人。
果然，秦暮暮含雾的眸子里露出了犀利的光，似利剑般直直朝她射来。
很意外地从她眼里看出了期待，秦暮暮沉思，这是神马节奏？
她是期待自己暴跳起来，奋力地疯狂地与她对骂，然后和老夫人对抗？可是再然后呢？
想起了那天在阵法里老夫人那奇怪的语气，她好像挺在乎相府的嫡女名声啊！心中微微沉淀，很快就明白了大夫人的意图。
等着她跳进她布置好的陷阱里，然后和老夫人撕咬，她和她的女儿好渔人得利？
张氏这个坑货还是死性不改，想要将她埋进坑里啊！
不过，就算张氏没挑恤，就着之前她的“忤逆”和不下跪此等大逆不道的不孝行为，就已经触怒了老夫人，老夫人也一样不看好她。
她貌似没啥心情和相府的人和睦相处来着，既然如此，那么她也不必顾虑。反正到时候她拍拍屁股天涯海角，以天为盖地为炉潇洒肆意畅快人生走她的神偷侠盗之路！
思及此处，秦暮暮咧开嘴无声地笑了。
她这一咧嘴，大夫人期待的目光顿住，徒然变冷，触及秦风那张酝酿着愤怒的脸时，心中咯噔一跳。
一旁的秦风，早在听到张氏那句“与野男人苟合”之后，就一直目光不愉地盯着张氏，恨不得撕裂了这贱人刻薄嚣张的嘴脸。
菲儿温柔体贴，纯净美好，对他的感情不假，她是不是背着他做了什么，他岂会不清楚？秦暮暮若不是他的女儿，他又岂会那么糊涂？
怒火中烧，张氏污蔑菲儿，罪不可恕。
就在秦风想要发飙，狠狠训张氏一顿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线如银铃般咯咯大笑，“大夫人，那您倒是说说，我身上流的是哪个野男人的血？”
抛开秦相女儿的身份，她也不必再昧着良心叫母亲。
她这具身体是秦风的女儿，所谓的“野男人”，不就是指秦风么？
从秦风的目光中，她很清楚地看到，林菲是绝计不可能做出什么败坏家门的肮脏事来的。
火上浇油，张氏这莽撞的挑恤，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贱人，不许侮辱菲儿！”秦风果然很彪悍地起身，啪一声给了张氏一巴掌。
不同于前两次，有老娘和下人在场，这一巴掌，底气十足，打得张氏脑袋犯晕，眼冒金星。
这响亮清脆的一巴掌下去，下人们顿觉脸上热辣辣地疼，却无不内心雀跃。大夫人压制了他们这么多年，仗着有手握兵权的娘家撑腰，连老爷有时候也要看她的脸色。
哎哟喂，太好了，老爷终于发飙了！
“母亲！”挨了打的大夫人跺脚，捂着脸委屈地看向老夫人。
这么多年，除了娘家的倚仗外，还有老夫人刻意的维护，秦风一直没有打过她。如今，林菲那贱人的女儿回来了，他接二连三次打了自己，叫平时高傲惯了的她怎么能接受？
秦风被张氏那古怪的一声叫喊吓得脊背发凉。不好，她又想闹腾了！
“混账！”老夫人终于在秦暮暮那疾言厉色的声声质问下回过神来，拄着拐杖，狠狠敲击地面。
张氏那满含威胁的意味不明的眼光叫她心里很不舒服。秦风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不会将怒火发到儿子身上，只不过……秦暮暮这个嫡长女太让她失望了！
原本以为，只要她不傻，就可以很好地控制，可如今看来，怕是难以掌握了。她太大逆不道，不仅忤逆自己和她的亲生父亲，还敢顶嘴跟长辈叫板。这样不好控制的嫡女要来何用？还不如直接代替韵儿嫁入旭王府，一了百了，省的放在身边闹心！
“还不跪下？”老夫人浑浊的老眼里精光闪现，狠厉不减当年。
她还就不信，自己治不了一个小小的嫡长孙女了！
站在她身后的两名粗壮婆子看到老夫人示意的眼神，立即绷着毒妇似的老脸，向座下的秦暮暮走去。
要来强的？秦暮暮心中暗叫不好，不住地咽口水。
太特么粗壮了，简直堪比两个容嬷嬷啊！
看着老夫人身边最严厉的两个婆子朝秦暮暮走去，大夫人露出了邪恶的笑意。很好，看来娘家的势力，还是会让老家伙忌惮的。
老夫人脸上显现出当年对付家里的小妾那般的的严厉苛刻，拿出了年轻时当家主母的范儿，眸中带凶，直着脖子，“秦暮暮，你给我记住，你一日姓秦，就是我秦家的女儿，你身上一日留着我秦家的骨血，就一日不得忤逆家中的长辈！今儿，我若不好好教训你，就对不起列祖列宗！来人啊……”
站在张氏身后的秦韵美眸流转，敛去得意的笑，娇柔地求情，“祖母，姐姐不是故意要顶撞您和爹爹的，她只是一时糊涂，您不要为难她！”
听到秦韵出声，秦暮暮双眼一眯。这看似求情的话，实则在油上点火！
这世上的搅屎棍咋那么多？
老夫人收起狠厉果决，拍拍她柔弱细嫩的手背，一脸慈祥，“韵儿，莫要为她求情，我今儿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孝不义的贱骨头！”
说完，大手一挥，“给我按下去，家法伺候！”
秦韵默默地退到了老夫人的身后，双眼满含幸灾乐祸。
还是韵儿聪明，一句话就将局势搅得更加紧张，秦暮暮这回死定了！大夫人心中偷乐，绞着手中的帕子，将它当成了秦暮暮狠狠地拧。
不屈服，打到她服！
三大五粗的婆子听了老夫人的命令，凶神恶煞地一人一左一右，恶狠狠按住了秦暮暮的胳膊，趁着她没注意，挽帘也被另外两个丫鬟按住了狠狠扣在地上。
“啊，小姐！”挽帘猝不及防惊呼，嘴角被地面磨破了皮，血线沿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秦暮暮心中一痛，这么些个贱人，吃饱没事干就欺负弱小，欺负她就算了，还欺负无辜的挽帘。
不发威，当她是病猫？
暗中蓄力，体内那股莫名的劲气周转了一圈，即将要爆发，门口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不枉本王走一遭，相府有好戏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