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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夜间,凤姐早命浓薰绣被与贾琏二人睡下,商量着如何能早日从这混沌中脱身。不知不觉已交三鼓,贾琏已近睡熟。凤姐方觉星眼微朦,恍惚只见秦氏从外走来,含笑说道:“婶子好睡,今日我要走了,离开这狼虎窝。因娘儿们素日相好,我舍不得婶子,再见之时不知是何年月,故来别你一别。还有一件要紧事,非告诉婶子,别人却是不中用。”

凤姐听了,恍惚问道:“何事如此要紧,你只管托我就是了。”秦氏道:“婶婶,你是个脂粉队里的英雄,连那些束带顶冠的男子也不能过你,正因如此,林姑姑才如此帮你。常言‘月满则亏,水满

则溢’,又道是‘登高必跌重’。如今贾家的状况叔叔、婶婶想必已然明了,若应了那句‘树倒猢狲散’的俗语,岂不是白白受了那些人的牵连?”凤姐听了此话,心胸大快,十分敬畏,忙

问道:“这话虑的极是,但有何法可以永保无虞?”秦氏道:“婶子,抽身尚需早。婶子既然倚得大山,何须问他人。”

凤姐还欲问时,只听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四下,正是丧音,将凤姐惊醒。人回:“东府蓉大奶奶没了!”凤姐闻听,吓了一身冷汗,只得忙忙的摇醒了身边的贾琏,颤抖着将梦里秦氏说的学与他听,贾琏软语安慰一番,两人穿衣,往王夫人处来。

彼时合家皆知,无不纳罕,都有些疑心。感觉是很奇妙的东西,王熙凤与秦氏交好,情同姐妹,又想到她那番“何时再见”的话语,坚信可卿未死,其中必有蹊跷,也不言明,只做不知。那长一辈的想她素日孝顺,平一辈的想她素日和睦亲密,下一辈的想他她素日慈爱,以及家中仆从老小想她素日怜贫惜贱、慈老爱幼之恩,莫不悲嚎痛哭。

贾母听闻这消息也是诧异万分,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她不想想一位郡主在自己府上没了,怎么和王爷交代,而是思考这下贾家拿什么与东平王谈条件,白白失去了一筹码,心有不甘却也无奈何。再看看王氏与尤氏畏缩的模样,仔细一琢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中暗恨,这两个蠢妇,当初自己怎么就会挑上她们做贾家的媳妇,却浑然忘却了当时自己眼里看见的全是她们的嫁妆和娘家的地位。

闲言少叙,却说宝玉因近日因袭人之事后,剩得自己孤凄,也不和人顽耍,每到晚间,便索然睡了。如今从梦中听见说秦氏死了,连忙翻身爬起来,只觉心中似戳了一刀的,不忍‘哇’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麝月等慌慌忙忙来搀扶,问是怎么样,又要回贾母来请大夫。宝玉笑道:“不用忙,不相干!这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说着便爬起来,要衣服换了,来见贾母,实时要过去。袭人见他如此,心中一阵苦涩,又不敢拦,只是由他罢了。贾母见他要去,因说:“才咽气的人,那里不干净;二则夜里风大,等明早再去不迟。”宝玉那里肯依。“老祖宗,就让二爷与我一道去罢。”刚赶来的墨玉对贾母说,贾母见拗不过宝玉,只得命人备车,多派跟从人役,拥护前来。

墨玉是去给秦氏解药的,必须等贾珍看过她的“尸体”后,才能将她“救活”,避免贾珍起疑,拉上宝玉只是找个借口而已。一直到了宁国府前,只见府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宝玉下了车,忙忙奔至停灵之室,痛哭一番。贾珍哭得泪人一般,正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起来。众人忙劝道:“人已辞世,哭也无益,且商议如何料理要紧。”贾珍拍手道:“如何料理,不过尽我所有罢了!”是悲痛欲绝,如丧考妣,竟恨不能替秦可卿死。一见墨玉前来,起身便要行礼。被墨玉一把拦住,这才作罢。墨玉对贾氏宗族也不是很了解,便独自撇下宝玉和他们周旋,自己则悄悄的去了秦氏的棺椁出,用秘药将秦氏救活,趁着秦氏一时半会醒不了,于是命梅魂、竹韵悄悄的送秦氏出城,宝珠、瑞珠得留下,这两人若是不在,就是傻子也知道有问题。自己再让身边的小厮与门外等候,竹笛、竹箫趁人不备,将一具易容过后的无名女尸送了进来,做完一切随之去找那贾宝玉,以免节外生枝。

只见秦氏的养父秦业、弟弟秦钟并尤氏的几个眷属、尤氏姊妹也都来了。贾珍便命贾琼、贾琛、贾璘、贾蔷四个人去陪客,一面吩咐去请钦天监阴阳司来择日,择准停灵七七四十九日,三日后开丧送讣闻。这四十九日,单请一百单八众禅僧在大厅上拜大悲忏,超度前亡后化诸魂,以免亡者之罪。另设一坛于天香楼上,是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四十九日解冤洗业醮。然后停灵于会芳园中,灵前另有五十众高僧、五十众高道,对坛按七作好事。那贾敬闻得长孙媳死了,因自为早晚就要飞升,如何肯又回家染了红尘,将前功尽弃呢,因此并不在意,只凭贾珍料理。

贾珍因想着贾蓉不过是个黉门监,灵幡经榜上写时不好看,便是执事也不多,因此心下甚不自在。可巧这日正是首七第四日,早有大明宫掌宫内相戴权,先备了祭礼遣人抬来,次后坐了大轿,打伞鸣锣,亲来上祭。贾珍忙接着,让至逗蜂轩献茶。贾珍心中打算定了主意,因而趁便就说要与贾蓉蠲个前程的话。戴权会意,因笑道:“想是为丧礼上风光些。”贾珍忙笑道:“老内相所见不差。”戴权道:“事倒凑巧,正有个美缺。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昨儿襄阳侯的兄弟老三来求我,现拿了一千五百两银子,送到我家里。你知道,咱们都是老相与,不拘怎么样,看着他爷爷的分上,胡乱应了。还剩了一个缺,谁知永兴节度使冯胖子来求,要与他孩子蠲,我就没工夫应他。既是咱们的孩子要蠲,快写个履历来。”贾珍听说,忙吩咐:“快命书房里人恭敬写了大爷的履历来。”小厮不敢怠慢,去了一刻,便拿了一张红纸来与贾珍。贾珍看了,忙送与戴权。戴权看时,上面写道:江南江宁府江宁县监生贾蓉,年二十岁。曾祖,原任京营节度使世袭一等神威将军贾代化;祖,乙卯科进士贾敬;父,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贾珍。戴权看了,回手便递与一个贴身的小厮收了,说道:“回来送与户部堂官老赵,说我拜上他,起一张五品龙禁尉的票,再给个执照,就把那履历填上,明儿我来兑银子送去。”小厮答应了,戴权也就告辞了。贾珍十分款留不住,只得送出府门。临上轿,贾珍因问:“银子还是我到部兑,还是一并送入老内相府中?”戴权道:“若到部里,你又吃亏了。不如平准一千二百两银子,送到我家就完了。”贾珍感谢不尽,只说:“待服满后,亲带小犬到府叩谢。”于是作别。

这个是黛玉早就预料到的,所以也在计划之内,此时的墨玉并没有出现在戴权的视野之内,这是贾家自家的事,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只是贾珍虽然此时心意满足,但尤氏推脱犯了旧疾,不能料理事务。贾珍知道她这是故意刁难自己,不肯为自己的可儿主持葬礼,这个贱妇,总有一天要休了她。贾珍现在急需一为管家好手,他要给他的可儿一个风光的葬礼,因此心中不自在。当下正忧虑时,因宝玉在侧,问道:“事事都算安贴了,大哥哥还愁什么?”贾珍见问,便将里面无人主持葬礼的话说了出来。宝玉听说笑道:“这有何难,我荐一个人与你权理这一个月的事,管必妥当。”贾珍忙问:“是谁?”宝玉见座间还有许多亲友,不便明言,走至贾珍耳边说了两句。贾珍听了,喜不自禁,连忙起身笑道:“果然安贴,如今就去。”说着拉了宝玉,辞了众人,便往上房里来。

可巧这日非正经日期,亲友来的少,里面不过几位近亲堂客,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并合族中的内眷陪坐。有人报说:“大爷进来了。”吓得众婆娘的唿一声,往后藏之不迭,独凤姐款款站了起来。贾珍此时也有些病症在身,二则过于悲痛了,因拄了拐踱了进来。邢夫人等因说道:“你身上不好,又连日事多,该歇歇才是,又进来做什么?”贾珍一面扶拐,扎挣着要蹲身跪下请安道乏。邢夫人等忙叫宝玉搀住,命人挪椅子来与他坐。贾珍断不肯坐,因勉强陪笑道:“侄儿进来有一件事要恳求二位婶婶并大妹妹。”邢夫人等忙问:“什么事?”贾珍忙笑道:“婶婶自然知道,如今孙子媳妇没了,侄儿媳妇偏又病倒,我看里头着实不成个体统。怎么屈尊大妹妹一个月,在这里料理料理,我就放心了。”邢夫人笑道:“原来为这个。你大妹妹现在你二婶子家,只和你二婶子说就是了。”

“婆婆,俗话说出嫁从夫,按理我也是大房的,理当您做主才是。”凤姐的一席话滴水不漏,暗暗的提高了邢夫人的身份。邢夫人由于身份尴尬,经常被王夫人欺压,这次总算扳回了一成,因此对凤姐的好感大大增强。“话虽如此,可是你现在毕竟是帮二房打理家务,还是听听你姑妈的意思吧。”邢夫人故意咬重了“帮”字。王夫人气不打一处来,忙道:“她一个小孩子家何曾经过这样事?倘或料理不清,反叫人笑话。倒是再烦别人好。”贾珍笑道:“婶子的意思侄儿猜着了,是怕大妹妹劳苦了。若说料理不开,我包管必料理得开,便是错一点儿,别人看着还是不错的。从小儿大妹妹玩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如今出了阁,又在那府里办事,越发历练老成了。我想了这几日,除了大妹妹,再无人了。婶婶不看侄儿、侄儿媳妇的分上,只看死了的分上罢!”说着滚下泪来。王夫人心中怕的是凤姐儿一旦帮了贾珍,显示了她的能力,自己不如她妥当,岂不是又离二房掌权的日子远了一步?。今见贾珍苦苦的说到这步田地,不答应似乎忒不近人情。

那凤姐先见王夫人不允,后见贾珍说得情真,王夫人有活动之意,便向王夫人道:“大哥哥说得这么恳切,太太就依了罢。”王夫人悄悄的道:“你可能么?”凤姐道:“有什么不能的!外面的大事大哥哥已经料理清了,不过是里头照管照管,便是我有不知道的,问问太太就是了。”王夫人见说得有理,便不作声。贾珍见凤姐允了,又陪笑道:“也管不得许多了,横竖要求大妹妹辛苦辛苦。我这里先与妹妹行礼,等事完了,我再到那府里去谢。”说着,就作揖下去,凤姐儿还礼不迭。其实这倒不是贪权,这是黛玉想的“脱身妙计”中的第一步。

贾珍便忙向袖中取了宁国府对牌出来,命宝玉送与凤姐。又说:“妹妹爱怎么样就怎样,要什么只管拿这个取去,也不必问我,只求别存心替我省钱,只要好看为上;二则也要同那府里一样待人才好,不要存心怕人抱怨。只这两件外,我再没不放心的了。”凤姐不敢就接牌,只看着邢夫人。邢夫人道:“你哥哥既这么说,你就照看照看罢了,只是别自作主意。有了事,打发人问你哥哥、嫂子要紧。”宝玉早向贾珍手里接过对牌来,强递与凤姐了。又问:“妹妹还是住在这里,还是天天来呢?若是天天来,越发辛苦了。不如我这里赶着收拾出一个院落来,妹妹住过这几日倒安稳。”凤姐笑道:“不用。那边也离不得我,倒是天天来的好。”贾珍听说,只得罢了。然后又说了一回闲话,方才出去。

一时,女眷散后,邢夫人因问凤姐:“你今儿怎么样?”凤姐儿道:“太太只管请回去,我须得先理出一个头绪来,才回去得呢。”邢夫人听说,便先同王夫人等回去,不在话下。

------题外话------

这章写得有点乱~不过那只鬼的确挺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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