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是朴家人的内宅,金赞值的姐姐,约四十上下,一看便知是个心眼好使的实成人。对自家兄弟十分倚重,几乎是言听计从却是个嘴木的,连招呼客人都是金赞值在张罗。
不多时,朴老爹带着小大小二进来了,小二娘就去前面照看铺子。平时她负责洗菜打下手,忙时她也可以上手。
小二一看到无欢,就连眨了几下眼,然后眼里流露出欢喜,“原来是姑娘救了我们一家,小二叩谢。”说罢,竟真的跪下欲嗑头。
无欢忙冲阿松使了个眼色:“快别介,起来说话,没的折了我的寿。”
阿松连忙扶起小二,又站到关墨之身后去了。
看得出这一家子的主心骨其实是金赞值,无欢有些纳闷了。不过朴老爹那满脸期待的眼神看过来时,无欢又觉得应该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
“你们谢错了,真正能帮得上忙的是……”无欢一指关墨之,没想好怎么介绍,便卡住了。难不成说是未婚夫?
“拙荆虽年少,却是个热血之人。只要她想做的事,不违大义,且在下还能帮上一二,自然不会阻拦。”关墨之看了眼无欢,“你们只管谢她就是。老实说,我还不知道她究竟是作何打算的。”
金赞值暗叹口气,这位公子虽比自己年少个几岁,却比自己强势多了。这话摆明就是,我夫人若是管到底,我自然不好袖手旁观。她若不管了,我也不会伸手就是。
小大脑子比小二活络,连忙一拉弟弟,又跪了下去。“还请夫人仗义相助。”
朴老爹看着跪下的儿子们,想了想也跟着跪了下去,却也是嘴木的一个。惹得金赞值再次跪到无欢的跟前:“金赞值说过,只要朴家渡过这次危难,便终身为主子效力。”
小大听了这话,大吃一惊:“舅舅!”
金赞值却没回头,沉声道:“小大,你信不信舅舅?”
小大咬了咬牙,“我信!”
无欢摇头叹道:“赶紧都起吧,真的想折了我的寿不成?”然后虚扶朴老爹跟金赞值,“你们且听我说说日后对朴家铺子的发展前景,若是感兴趣,我就挂这个东家的名头,占干股二成。不过,说实话,计划还不完善,因为这属于突发状况,不在我的计划当中。但可以逐步完善,这个倒不急。至于那个泥鳅帮,自有我家夫君去解决。”
关墨之听到她承认自己是夫君,便纵容地笑笑,“只要你们不欺她年少,与她同心,我自有办法保全你们就是。”
然后他脸色一绷,威严万分地将这四个男人一一扫过,“但若是心存异念,关某能保便能毁,绝不空言!”
朴家父子都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然后连忙用力摇头:“不会不会,朴家人从来不干那等事!”
金赞值拱拳大礼,“自今日起,我们就奉东家为主,全心全意为东家做事,若有此违,必不得好死!”
他又顿了一下,“还未曾请教东家名讳。”
他是看向无欢的,也是做给关墨之看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他的东家只认无欢一人。
关墨之未曾在意,如果这人真的有些本事,让无欢收了也好。给她找些事做,比见天的发呆要强得多。
无欢轻笑,“有你这样的嘛,还不知道东家姓甚名谁就巴巴地来认了主。我现在叫隋无欢,虽然只是无名小辈一个,但相信总有一天,你们会跟我一样,受世人瞩目的。现在,我就先说说咱们的创业计划吧……”
一刻钟后,关墨之不再旁观了,凑了过来,聆听着无欢那听上去有些儿戏的所谓的企划案。
一个时辰过去,无欢连喝了二杯水后,跑到前面去帮忙看铺子去了,留下六个男人……加上阿松,在堂内发呆。
等到日落时分,铺子里又渐渐上人后,无欢回到后院去叫人,发现几个男人都神情激动,捋胳膊挽袖子地转着桌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连木讷的朴老爹也能挤出个一言半句的。
金赞值独自坐在桌边,手上不停,动笔如有神助地唰唰就是个写,偶尔停笔,边听边想,再写。
“喂,且先把能做的事先做好了吧。”无欢扶住门框,“我跟朴婶实在忙不开了。”
小二小大反应快,忙应了一声,大步流星地跑了出去。朴老爹一脸激动地对无欢说:“东家好啊,东家聪明啊!”
无欢有些憋不住笑,“老爹快去前面吧,啥事忙完了再说。”
关墨之定定地看着无欢,实在想像不出,她那小脑袋里都装了什么,嘴巴一张便说出那番奇思妙想。看来,自己真是忽视了她,难怪只有发呆了。
无欢被他盯得脸有些热,娇嗔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纸上谈兵,要靠能人去实际操作,所以我才提出占干股两成。但是,我保证,只要大家去努力了,一定会成功的。那些富贾世家不也都是一步步地发展壮大起来的吗?咱们差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话绝对没错。”
金赞值住笔抬眼,“东家不必谦虚,就算只占两成干股,金某也是一心一意奉您为主,绝不敢有半点儿私心。若有半分私心,有关爷为证,势必会粉身碎骨,后人代代为奴。”
无欢一愣,这誓不可谓不毒,竟拿自己的子孙说事!“你太也狠了吧?自己做错事,自然要自己担着,干嘛把不相干的子孙后代也拖下水?虽然这心倒显得诚了,却让我不寒而栗,觉得你太过自私。你现在可有儿女?”
金赞值一愣,回想一番,却不觉得说错什么。“有的,一儿一女,子五岁,名金哲,女一岁半,名金焕娘。只是我既发那誓,自然是不会去做的,东家不会认为我故意把孩子们往火坑里推吧?”
无欢想想便笑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赶明儿带你家娘子跟宝贝们来,我总得给点儿见面礼才是,不然岂不显得小气了?”
金赞值点头应下,却将手中一叠纸递了过来:“东家看看,我还落下什么没有。”
无欢接过来,看了第一眼便赞道:“金大掌事的字真是不错,可见是下足了功夫的。”
金赞值愣了一下,“东家?”
无欢也没抬眼,看着那字迹说:“由字可观人。我相信只要给金大掌事个机会,必定能一飞冲天。只是希望你还是要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走,不可贪快。”
金赞值脸上激动,眼底涌动,半晌才抱拳,正式道:“必不负东家重付。”
无欢抬眼看他,面色柔和,眼底清冽,语气淡漠,“一日两日,一年两年,我都信你。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希望你能铭记此时此刻的决心,永不负我。若真觉得在我手下委屈了,只要明说,我自会放你单飞。可若是欺下瞒上,我也必不饶你!”
金赞值脸色一正,直视着无欢,“东家放心,就算以前金赞值有些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但多年一事无成,已然自省。得东家信任,虽只一面,却深知信任这二字来之不易,要靠日久天长来维护。”
无欢看了眼关墨之,见他也轻轻地点了点头,知道是过了他那关了。心下一轻松,开了句玩笑,“瞧我多好命,碰巧来这儿吃饭,又碰巧你这会子开了大智慧,不然这等好事哪能轮到我头上?”
金赞值愕然之下也跟着轻笑了出来,心中却知自己是逐步被无欢异与常人的智慧拢住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