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到两声清脆的“噼啪”之声,他白皙的脸上立刻烙印上了两个红红的手印,由于我用力过猛,他情不自禁地一个趔趄,手也随着一松,我以为我会落到地上。可是顷刻之间,他又撑住了手臂,使我得以安稳地待在他的怀中,此刻因为要顺应我下落的身子,他已然半跪在地上。
“我让你放手,你听没听见!”我大声喊着。
他却是那么淡定地看着我,从他清澈的瞳仁里我看到了自己那张暴怒涨红的脸。迟疑了片刻,我又朝他挥舞起拳头来,因为他的脸已经红肿了,实在不适宜我再打。但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他就是这样紧紧地抱着我,任凭我怎么打也不松手。
“小姐!少爷!你们这是……”匆匆赶来的几个下人看着我们二人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前面的张妈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
我一下子住了手,被这样一个男人抱着,还要被这么多的下人看着。一时尴尬,害羞,忐忑种种复杂的情绪一起交织在我的心头,竟让我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
“你们没看见小姐受伤了吗?”天!他倒是坐怀不乱,语气是那样的淡然,好像他这么抱着受伤的我是多么的理所当然。
到底是张妈老练,忙对身后的几个小厮说道:“你们还不快去取担架来?怎能让少爷就这么一直抱着小姐,这样小姐不舒服,少爷也会累坏了!”其中两个小厮应声下去拿担架去了。
我暗暗佩服张妈的处事老练周全,这样既解了我的围,又给了沈昭阳一个极合适的台阶下。现在,我只盼着那两个小厮快点把担架拿来,就可以一解我的尴尬了。
谢天谢地,那两个小厮迅速地拿来了担架,上面还铺了一条厚厚的毛毯。
“来,少爷,把小姐放上来吧!”张妈微笑着谦恭地说道。
沈昭阳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回以他狠狠地瞪眼。
“雪儿,雪儿,你这是怎么啦?”我刚坐在担架上,娘亲就在欣儿的搀扶下匆忙赶了过来。
“娘,没事,就是从树上摔下来,扭伤了脚。没有什么大碍,只要找个正骨大夫,将骨头正位就好了。”我连忙出言安慰。
娘走到近前,弯下腰轻轻摸了摸我的脚,叹了口气道:“你爹爹出去办事了,方才丫鬟来报,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雪儿,你想吃柿子,就让下人们上树去摘也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这回幸亏只是扭伤了脚,若是伤得再重了,可让为娘怎么办呀!”娘亲说着说着,就红了眼圈。
我的心里则充满了愧疚之情,我的确是个不省事的女儿家,自来到他们沈府,给他们惹了多大的麻烦!我忙紧紧拉住娘亲说道:“对不起,娘亲,都是雪儿不好,不该惹您担心,下次雪儿一定会好好地守在您的身旁,再也不惹祸了!”
“你这孩子,为娘是心疼你,没有半点怪你的意思的。”娘站起身,回头看到了沈昭阳,见他脸上的红肿,一时有些发愣。
我正待解释,却听沈昭阳说道:“娘,还是快点给雪儿请大夫要紧!”
四个小厮小心翼翼地将我抬到了娘亲院里的东厢房,不多时,大夫便被请来了。我的伤势比我想象的严重,并不只是错位,而是骨头裂了缝,难怪我会觉得难么疼了。
这半日,沈府上上下下的都为我忙碌着。到了傍晚,爹爹回来了,又是好一番问询和叮咛,又为我准备了丰盛的补宴。待诸事完毕,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娘亲怕喜儿一个人夜里忙不过来,特意又调来了欣儿和两个粗使妈妈到我房中。
喜儿和欣儿侍候我盥洗完毕,扶我上了床。我见她们二人还立在那里不走,便问道:“你们也忙活了半天了,赶紧下去歇息一下吧!”
喜儿道:“小姐,夫人特意吩咐下了,让我们两个今夜就守在小姐床边。”
我微笑道:“大可不必,我又不是什么要命的病?无需你们在这里值夜的。”
欣儿道:“小姐你就让我们守着您吧!我们做下人的,值夜也是常有的事。再者,小姐您今天刚摔伤了脚,若夜里真有个什么大事小情的,老爷夫人怪罪下来,我们两个实在吃罪不起呀!”
我也知道她们两个是好意,可是我实在不习惯夜里睡觉,身旁还站了两个人,想了想便说道:“你们两个的心意我都明白,但是你们若是执意站在我这里,我今天晚上就没法睡了,如此岂不是对伤情更没有好处?不如这样,你们两个叫那两位妈妈帮忙,搬一张床来放在外间,你们就睡在那儿,我夜里若是有事叫你们,你们也来得及过来?”
喜儿笑道:“到底是小姐体恤下人,这个办法着实好!”
终于支走了她们两个,屋里归于安静。我躺在床上,凝望着头上的湘绣牡丹罗帐,了无睡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可是却依然觉得胸头像压着一块千斤巨石,沉重无比。闭上眼睛,想运功调息一下,可是沈昭阳的那张俊脸却闯进脑海里来。
“雪儿!我特意给你熬了骨头汤!”
我霍地一惊,睁开眼睛,隔着青纱帘帐却见沈昭阳碰着一个青瓷汤煲站在床边。天!不会吧?我脑海中刚出现了他,此刻他就出现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迅速坐起身,随手拉起被子挡在胸前,没有好气地问道。
“就是从大门进来的呀!我来时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还正纳闷侍候你的丫头都到哪儿去了呢?”他有点委屈地说道。
我哑然,定是喜儿她们一起去搬床了。我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看,道:“有劳大哥了,这些事让下人做就好了。我刚吃饱饭,也不想喝汤,你放那边吧!”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将汤煲放在了桌上。转过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装作看不见,说道:“大哥请回吧,小妹要安寝了。”
“我……”他嗫嚅了片刻,到底没有说话,而是转身离去了。他的背影分明让我看出了落寞和孤寂,我的心掠过隐隐地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