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
床头上的闹钟一直响个不停,声音不断在房间里回荡着,听着都让人觉得烦躁不已,但床上的人却置若罔闻,毫无苏醒的预兆。
张建强虽然一直沉睡着,但不知为何好似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脸色非常苍白,额头处冷汗冒个不停,浸湿了头下的枕头,他紧闭着双眼,头部不停地左右摆动,就像在拼命要摆脱什么似的,右手还紧紧攥着被单不放,干涸的嘴唇不断蠕动着,一直在呢喃着不知名的话语。
直到最后他的身体每处都绷得死紧的,颈脖上的青筋狰狞地浮现出来,看起来十分的可怕,他紧咬牙关,身体微微地弓起,头部的摆动变得更加的剧烈,弄得床铺也跟着晃动起来。
“啊——”惨烈的尖叫声骤然响起。
张建强双眼睁得浑圆,眼里的惊恐之色残留未退,他猛然地坐起身来,单薄的胸膛大幅度地喘息个不停,他疑虑地四处张望,发现入眼是他平日里熟悉的场景,激动的心情才稍微平伏下来,呼吸也不再那么的急促。
他深呼出一口浊气,抬起手,用袖口擦拭掉额头上的汗水,之后他掀开披在身上的被单,双脚踩在地板上,冰冷的触感从脚底窜到身体各处,被汗水浸湿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弄得原本就发冷的身体顿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其后张建强看见床头上的闹钟显示着2点15分,他的眼眸沉了沉,然后站了起来,徐步地走到洗手台前,他扭开水龙头的开关,源源不绝的水流涌了出来,他的双手合成碗状,涛起一大把的水,用力泼在自己的脸上,无数的水珠在脸边滑落,再在颈项处流下,滑过一条条的水痕,最后落入领间。
冷水的凉意让张建强霎时觉得清醒了不少,他抬头凝视着镶在面前的镜子,镜中的自己憔悴不堪,脸色看起来血气不足,双眼下尽是一片乌青,脸颊都凹陷了下去,还真是难看。
他转身在橱柜上随手拿起一条毛巾披在颈后,然后抓起毛巾的一角把残留在脸上和脖子上的水珠擦干,他赤脚地走回房里,脚印的水迹在地上蔓延出来。
他走到一个半身高的橱柜的面前,橱柜上面摆满了不少的相框,他伸手拿起其中的一个,相框里面放着一张全家福的照片,照片里的自己身边站着一名带着温婉笑颜的女人,而在他们的中间是他们最为疼爱的女儿。
回想着昔日他和家人的温馨的日子,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一两滴的眼泪滴在相框之上,他低头地不停呜咽着,微湿的刘海遮掩着他那溢满悲愁的双眸。
过后他深呼吸一口气,胡乱地把脸上的泪水都给擦掉,他一手扯掉放在肩上的湿毛巾,把身上肮脏的衣服脱下来,从衣橱里随便挑出了几件干爽的衣服,直接套在身上。
张建强先将锁匙串攥在手里,把比较厚实的钱包塞进裤子后面的口袋里之后,他走到客厅拿起在睡觉之前就准备好的行李袋,里面都是装着他平日常穿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还有护照等等的物件,而后在玄关处穿上鞋子,绑好鞋带,然后一鼓作气的站起来,把门打开,大步地迈出大门。
严谨地把屋门锁好之后,张建强走到外界来,他呆呆地凝望着天空,阳光照射下来,他顿时觉得炫目无比,过了一会儿他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出发,突然间他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钓起他以前的回忆,所以他决定掉头转身,先去绕到一个地方。
他缓缓地走到街口,越接近那处,人就越多,在那里他看到一大群的人围着一个档口,从档口里飘出袅袅白烟,香气扑鼻,在档口的入口吊着一大张的幕帘,写着大大的一个‘粥’字。
张建强不由得的开始怀念起来,想起他们一家人以前经常光顾这个粥档,不过在妻子生病之后就没有再来过了。
于是他走上前,向档主要求道,“老板,给我一个鱼片粥和一个鸡丝粥,都要带走。”
“好嘞!”档主连忙应了一声,跑到大铁锅前,打开锅盖,一大股的热气窜了出来,蒸得档主的脸都发红了,他从一旁拿起一支铁勺,再从一旁的塑料包装袋里拿出两个塑胶碗,不断舀起一勺勺的浓粥,将塑胶碗盛满。
之后他用塑胶袋将两碗粥装在一起,递给张建强,“来,一共是十块半。”
张建强拿出钞票付钱给档主,他满足地看着手上的袋子,一手拿着袋子,一手提着行李袋,走到大路前叫了辆计程车,前往仁爱医院。
在仁爱医院里,到处可见穿着白衣的医护人员和病人,消毒药水的刺鼻味在空中飘荡不散,这种味道张建强一开始也不能适应,但随着妻子的住院时间延长,久而久之他都觉得习惯了。
他推开房门,走向病房的最深处,在那里有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她的脸色发黄,暴露在外的手臂瘦骨嶙峋,惨不忍睹,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连呼吸都非常的微弱。
而在床边躺着一名少女,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发出小小的打鼾声,她的眼下一片乌青,脸色不大好,头发也乱了,看起来很是疲倦。
张建强看着自己的妻女,脸上尽是内疚之色,之后走上前把手上的东西都放下,他的动作都做得非常小心,但轻微的声响还是惊动了床边的少女,张思婕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语气带着鼻音的说道,“爸,你来了啊。”
张建强拍了拍女儿的肩膀,轻声地问道,“是累了吗,再睡多一会吧。”
“不用了。”张思婕张口打声哈欠,她伸了一下懒腰,运动一下睡僵了的身体,这时她的眼角瞥到地上的行李,心里感到疑惑,不禁出口问道,“爸这些行李是怎么回事啊?”
张建强的身体僵了一下,然后很快就恢复过来,他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女儿的面前,双手交合,神情变得深沉,沙哑的说道,“思婕,其实我有事想告诉你。”
“什么事?”察觉到张建强的态度有点奇怪,张思婕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抓着自己的领口,感觉到心跳的速度慢慢地加快。
沉默了好一会儿,张建强终于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我决定到外地工作,恐怕是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听到爸爸说的话,张思婕残留的睡意全都跑了,激动得眼睛挣得大大的,她震惊地站了起来,声音也变得高昂,大声问道,“什么?!爸你说你要离开,为什么?!你不在那我和妈该怎么办?!”
张建强解释道,“为了你妈的病,我们家的积蓄就快要见底了,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不单是你妈的住院费,还有你的学费都没办法供出来,所以这次朋友介绍给我一份工作,我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接下,虽然这份工作是辛苦了点,不过薪水真的很不错,福利也很好,一日三餐包吃包住,而且你放心,在我离开之后我会让我一个朋友照顾你们的,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可以找他帮忙……”
说毕张建强拿出一本记事本,在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然后撕了下来,塞到张思婕的手里。
张思婕的脑里一片混乱,就连手里多了张纸也不觉,想到爸爸就要离开她们,她不经考虑的就说出口,“那么我干脆就不去上学算了,这样不但可以省钱,而且我也有时间可以照顾妈了。”
张建强骤然脸色大变,大声怒斥道,“胡说!怎么可以不去上学的,我们做父母的一直拼命赚钱不就是为了供你上学,好让你将来有出息,你不上学,那你将来要干什么,难道要像我们这样每天早起晚归,忙得要死要活的都赚不到几毛钱,我和你妈就是因为吃了没有上学的亏,日子才会过得这么没用,我们不想你也和我们一样活得这么窝囊,你明白吗……”说到最后,张建强的眼角泛出泪光,说着说着开始哽咽起来。
“可是……”张思婕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到爸爸不容反对的神情,她就知道爸爸是不会改变主意的,“那,妈知道吗?你要离开的事。”
一想到病重的妻子,张建强的眼中闪过痛苦之色,“我还没有告诉她。”看到女儿质疑的眼神,他立刻说服道,“如果我说出来,你妈她肯定会反对的,为了你的学费,她一定宁愿选择不继续接受治疗的,难道你就忍心吗?”
看着病重不起的妈妈,张思婕知道爸爸说得没错,她紧咬着下唇,双手紧紧攥着,她的心里是明白的,这是没办法的事,但还是觉得非常难过,一边是爸爸,一边是妈妈,她都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为什么上天一定要这样残忍呢?
“放心啦,爸只不过是去工作而已,又不是不会回来,在爸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妈就交给你了,爸走了之后会每个月都寄钱给你的。”张建强怜爱地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头,细声地劝解道,“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要努力学习,不能不去上课,但也不可以把自己累坏了,知道吗?”
“爸……”听着爸爸温柔的话语,张思婕忍不住扑进爸爸的怀里,哭成了泪人。
“乖,不哭了,再哭就会变丑去了。”张建强胡乱地擦干眼泪,拍拍女儿的背,不停地安抚道,“对了,我买了粥,你还记得吗,你以前最喜欢吃这档的鱼片粥了,饿了吧,来,趁热吃吧……”
张思婕捧着那碗鱼片粥,此时她没有心情吃下东西,可是看到爸爸殷切的表情,她只好硬着头皮拿起汤匙,舀起粥来吃下去,止不住的眼泪和浓粥一起跑到嘴里,明明记忆中是那么的美味无比,但嘴里却是一片咸涩。
在S市警局的某间办公室里,
安伟杰黑着脸,死盯着眼前的人,破口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这件事拖了这么多天,夜家的人已经很不满了,他们不停地对局长施压,弄得局长现在对我很有意见,你们是怎么做事的,怎么查到现在连一点线索都没有,你们是不想干了吗?!”
“对不起!”方正凯低着头大声地道歉,但心里头却在说:你妈的,骂够了没,口水喷个不停,脏死了,这个死地中海老头,站着说话腰不疼,说得这么轻松,干脆你自己去查啊,笨!
“我再给你们多五天的时间,如果还是什么都没查到的话,那你们永远都不用再查下去了,明白吗!”安伟杰眯着他那双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用着那满是肥肉的脸想表现得很凌厉但不想却造成反效果。
“是!”我诅咒你在五天之内头发掉得一根毛都不剩,永永远远就这样一直秃下去。
被地中海抓去发火了一顿之后,方正凯回到他们重案组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所有的人为了夜家大小姐的案子都忙得焦头烂额,累得不成人形,看到他们组长终于回归了,所有人都一致转头盯着方若凯,眼睛都发着绿光,很是渗人。
方正凯火上加油地说道,“不用这样看着我,上面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了,规定我们要在五天内破案,不然就让我们收拾包袱走人。”
办公室里顿时一片哀怨声响起,方正凯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心里阴暗的想法再次浮现出来,那个该死的地中海老头,总有一天一定要把他从那张椅子上给拉下来,但同时又想到夜家的那件案子,他的头又开始嚷嚷作响,喝着这几天喝到都快腻死的速溶咖啡。
就在这时,一个小伙子冲了进来,然后直接跑到方正凯的面前,大手用力地打在他的桌上,激动地喊道,“头!刚才有人来警局自首,说是他撞死夜雪澈的!”
“咳咳咳咳——”方正凯被这小伙子猛牛般的举动给吓了一大跳,害得他差点被咖啡给呛着,咳个不停,但是在听明白了小伙子说的话之后,他猛然抬起头来,震惊得差点把手上的杯给摔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