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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19年:

代王颁布旨意在汉长安城未央宫前殿遗址东南一百一十四里处依山凿穴为玄宫修建王陵,对外宣称:由于王陵位于灞水旁近,因而称之为灞陵,由周亚夫监工。而提出这个意见的人——我,就成为了人人口中的红颜祸水。

这一日我协同蓝凝与颜汐两位美人一起去向母后请安——虽然我也不太喜欢和她们呆在一起,可这是作为后宫之首一定要做的事情。

太后瞥了瞥堂下的人儿,免了其他人的礼数,却让我独自一人跪在正中,蓝凝和颜汐自然知道太后为何让我跪在堂下,脸上免不了有了几分狂傲——她们自认为自己咸鱼翻身的机,会到了,恨不得马上把我千刀万剐。不过当然,在太后面前,她们肯定是不敢发作的。

母后死死的盯着我。“窦漪房,你可知罪?”这句话已经是母后第二次质问我了。

“儿臣不知。”我早就知道太后回来兴师问罪,因而面色平和,没有一丝心绪紊乱的样子。

“你身为后宫之首,居然怂恿代王修建陵墓劳民伤财,你说你该当何罪?”母后看着我,气儿都不打一处来——许负是不是算错了,如此蠢笨的女人,怎能助代王登顶大位?

“关于此事,儿臣希望能够和母后私下商谈。”我还是那副岿然不动的样子,弄得旁人都觉得我不像是个做了错事的人。

“那好,蓝凝、颜汐,你们退下!”母后眼睛微微一眯——哀家倒是要看看你想玩什么花样。

“诺!”蓝凝和颜汐应声退下,走的时候还不忘用得意的眼神回头瞟了我一眼,仿佛是在说:我们就在外面等着,看你是怎么出来的!

待蓝凝和颜汐退下之后,母后微微的抬起下巴:“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若是解释不清楚,哀家定不轻饶!”

我依旧跪在堂下,稍稍颔首。“母后此时一定在想——代王怎会看上我这种祸国殃民的女子?”

“难道不是么?”母后反问道。

“代王是母后您的儿子,代王心里想要什么,您难道不清楚?”我这才轻轻的抬了点头,我自信的目光和母后俯瞰的目光对在一起,寝宫之中渐渐渗出了一丝硝烟的味道。

太后哼笑了一声。“哀家当然了解自己的儿子想要什么,可那是在你窦漪房出现之前。”

我的脸亦随之泛起波澜。“既然母后知道,那儿臣也省去一番口舌之功了。”我把头完全抬起,直面太后。“母后,修陵墓这件事情,的确是儿臣提出的,儿臣只想告诉母后一句话:代王,他一直都是母后心中的那个代王!”

太后眉峰渐起,略微有些不耐:“若是过去,恒儿定不会做出如此荒唐之事。”

我轻巧一笑:“代王自然不会做出与成皇之途舛驰的事情。”

太后听到这,才微微的有些舒心。“那你就起来给哀家说说,修建灞陵和登顶代王登顶皇位有何关系吧。”

我站起来,展开了自己的论述。“敢问母后,我代国的兵力是多少?”

“按我大汉兵制,代国所拥有的甲士几千,兵车数百乘。”太后很容易就回答了出来——别看母后是个妇道人家,可军政上的事,她可是清楚得很。

“母后英明,代国所拥兵马在各诸侯国之中并不算多,且代国的精兵极少。”我把代国的兵力做了一个分析。“代国的兵马一向数量稳定,皇太后在各个诸侯国都布有眼线,贸然征兵定会令皇太后起疑,且代国多平原少丘陵,即便是征了兵也没有空间屯驻、训练。”

“你的意思是……”太后薄羽聪慧过人,自然是很快就领会了我的意思。

我见太后已经明了我的想法,便顺手应了下来。“正是,如若不然,修建灞陵的监工,就不会是周亚夫将军了。”

“哀家要如何相信你,你这一年干了些什么,哀家不是不知道,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若你借此机会削弱代国的势力,那哀家岂不得不偿失?”母后有意无意的点了点我的细作身份。

她提到我是细作这一点,我便是更加势在必得了——我既然有把柄在她手上,她必定对我放松警戒。“这点母后大可放心。”我挑唇一笑。“既然母后知道儿臣的身份了,那儿臣也就不再对母后遮掩。没错,儿臣就是皇太后派来代国的细作”

薄太后不屑的看了看我“你好大胆子,居然敢在哀家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

“太后手上有了儿臣的把柄,对儿臣就应该更加放心才是。”我不紧不慢地跟太后谈起条件来。

“你倒是挺聪明的。”太后对于我的身份早就明了,如果不是许负那时的预言,她又如何能容我到今日。

“太后说如何能够对我放心,那儿臣便一一道来:首先,儿臣虽然是皇太后派来的细作,但是身份已经被母后知晓,我对手握大权的您已经构不成威胁了。您完全可以把我软禁起来,利用我给皇太后传递错误的信息,以保代国安全。

其次,儿臣虽然愚钝,但也知道人往高处走的道理。若我帮了皇太后忠心做事,到最后皇太后不过就是赏点钱给我罢了;可若我助代王登顶皇位,就算儿臣当不成皇后,凭借代王对我的宠爱,我在宫里的位分也不会低。所以,我没有理由去害代王。”我知道只要对代王,对代国好的事情,她薄羽都不会拒绝的。

“你是没有理由害代王,可你有没有能力帮代王登顶皇位——窦漪房,你还是自己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好。”太后对我的能力有所怀疑。

“儿臣自信能够让代王成为九五之尊,但儿臣有一个条件:若代王一朝功成,那皇后之位便是儿臣的!”我并无心皇位,可是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说,太后不会相信我。

“若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后挑眉问道。此时殿中有一股异常的寒气生气,仿佛这空中的水汽都快要凝结成冰。

“那儿臣便愿承担人彘之刑。”此话一出太后便怔住了——太后可是亲眼见过人彘之刑的人,对于人彘的恐怖,她再清楚不过。

“哈——哈——哈——哈。”太后突然大笑起来。“窦漪房,看来恒儿宠你也并非没有道理,你果真是有着过人的胆气!不过既然军令状立下了就不要反悔。”

“此事一成,儿臣便是这大汉的皇后,为何反悔?”我高声问道。

“好——很好。”太后对我的反应十分满意。“你主张修灞陵,引起群臣不满,这代王登位,自然得靠大臣们的支持,你惹的货,你应该解决吧。哀家估摸着,这大臣翻脸翻得最快的,应该就是我代国的丞相张苍。这张苍性格耿直,是代国朝廷上的群臣之首,哀家命你亲自前去安抚他,若你连这一点事都做不好,那哀家也没有必要和你再谈下去了。”

“诺!”我接下了母后的命令。

……

母后薄羽的预见能力不是一般的强,就在我和母后对峙的时候,朝堂上正吵得不可开交:

“代王,窦漪房仗着有代王您的宠爱,任意妄为,竟提出修建陵墓这等劳民伤财之事,实在是有违妇德,臣张苍恳请代王收回成命,并把窦漪房贬为庶人逐出王宫。”丞相张苍站在群臣之前对着代王进谏。

“张苍,修建陵墓虽然是漪房提出,可也是经过本王同意的事情,难道本王要做什么,需要经过你张大人同意吗?”代王十分不满——虽然代王知道丞相对这件事的真相并不知晓,可他还是对张丞相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不快,说到底,代王还是在护短。“还有,漪房是本王的妃子,自然也是你的主子,这‘窦漪房’,也是你能够称呼的吗?”

“代王,本来臣觉得是代王一时糊涂才任了窦漪房胡作非为,想着只要对窦漪房小惩大诫便可,不过现在看来,代王您被那妖女可迷惑得不清啊。王上,修建陵墓一事已经在代国激起公愤,还请代王防范于未然,赐死窦漪房,以平民愤!”张苍领着群臣一起跪下。“请代王防范于未然,赐死窦漪房,以平民愤!”

张苍原本以为,英明神武如代王,见群臣下跪会有所动摇,却不想一向温文尔雅的代王这会是动了真火。“丞相,漪房是本王册封的美人,是我刘恒的枕边人,如果丞相连本王床榻上的人都要本王防的话,那丞相你现在就拿着剑把本王后宫众人统统处死,本王从此空置后宫!”代王说着把自己的佩剑“哐当!”一声丢到张苍面前。

代王此话一出,方才还支持张苍的大臣们便纷纷开口:“请代王以王嗣为重,万不能空置后宫。”

“既然各位大臣都是这个想法,那此时就不需再议,退朝!”代王望了望跪在底下恨铁不成钢的张苍,生气的拂袖而去。

……

代王怒气冲冲回到重华殿,此时的我正在给我们熟睡着的可爱的小公主馆陶缝制这新衣裳,见代王眉头不展,便走上前去,白皙的手指抚上他两撇剑眉之间。“代王,请不要皱眉,会吓着我们馆陶的。”

“你是不知道今日朝堂上出了什么事?唉!”代王长吁一口气。

“臣妾不知道,但臣妾猜得到:是丞相大人领着众臣逼宫了吧?”我眼神柔媚的看着代王。

“你知道怎么还这么淡定?”代王轻轻把我环住。“你知不知道?今日张苍领着众臣说要本王赐死你的时候,本王有多么的害怕,本王多么害怕自己保护不了你,本王多么害怕自己失去你。”

“代王不会失去臣妾的,臣妾一日是代王的人,那一生就是代王的人!代王不准臣妾死,那就是阎王来了,也带不走臣妾。”我搂着代王说。

“可眼下该怎么办,张苍绝不会就此罢休,若是闹到母后哪里,母后自然不会让本王忤逆众臣的意愿的。”代王十分担忧的说。

“那代王便赐死臣妾就是了。”我打趣的说。

“不可能!”代王义正言辞的说,馆陶被吓醒了,嗷嗷直哭。我连忙过去抚慰了一下,直到哭声停止才又走了回来。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就带着嫖儿逃吧。这代王我刘恒就不当了。”代王柔情似水的看着我。“没有美人的江山,那是何等孤寂?”

我见代王那一脸认真样,仿佛下一刻我们还真就要飘泊天涯似的,不禁笑了出来。“代王,您这千金之躯哪里受得了平民人家的苦啊!您还是安心当您的代王好了。”

代王见我这样,倒也明白了几分。“我家漪房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主意了?”

我含朱一笑,在代王的脸颊上轻轻的落了个红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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