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晕了一阵之后,我的疼痛似乎又没这么明显了,只听残月在旁边轻轻地说了一句:“主子,未央宫到了。”
从宫车上面下来,便是未央宫的正殿——昭阳殿。嫣儿在殿内见着我回来了踩着木屐跑出来:“姐姐怎的这时回来了,云依姐姐殁了,皇帝舅舅也驾崩了,这太皇太后定是不会轻易放你回去的,我听说太皇太后下令汉宫戒严,姐姐现在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啊!”
“已经来不及了,云依的死讯刚传出去时,太皇太后就已经下令汉宫戒严了,现在,别说是一个人,纵然是一只鸟,也别想飞出去。”我淡淡地说。
“那该如何是好?”嫣儿面露急色。
“皇上临了前告诉过我,说是你这未央宫中有密道直通宫外,若是能找到,我便能脱险。”我边说边在思索:这未央宫这么大,哪里才是修建密道的最适场所呢?
嫣儿蛾眉低垂:“姐姐,这未央宫中除了我的椒房(昭阳殿)之外,还有有宣室、麒麟、金华、承明、武台、钩弋殿等,另外还有寿成、万岁、广明、清凉、永延、玉堂、寿安、平就、宣德、东明、岁羽、凤凰、通光、曲台、白虎、崇兰、无缘等殿阁。看来嫣儿得召集未央宫里所有的宫人来寻才是。”
“不,不行。”我立马否决了嫣儿的提议“如此以来,太皇太后必然有所察觉,加以阻挠,即便是我侥幸逃脱,这事与你脱不了干系,只怕是你自己的安危难保啊。”
“那该怎么办,姐姐你有孕在身,行动不便,残月姐姐独自一人如何做到分身有术呢?”嫣儿的眼神严肃起来。
我静默,脑中极力的思索这:嫣儿的椒房殿(昭阳殿)人来人往,若有密道,那过去一旦有人进出就该被发现,所以不会在椒房,其他宫殿的话应该也是这个道理……
忽的想起了一个宫殿——昭台宫,昭台宫位于未央宫的上林苑中(本来这昭台宫应独自成宫,只是秦朝旧宫,住的又是些前朝妃嫔,因而便作为附属划入未央宫的范围内管理。)
我朝宫殿修建之时,保留了秦朝的一个旧苑址,这便是上林苑,上林苑位于大名鼎鼎的阿房宫的正北方,其实本来也是阿房宫的一部分,只是在暴秦覆灭之时还未能与阿房宫室相连,于是便独立成了一处宫苑,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免于楚人之炬。
上林苑地跨长安、咸阳、周至、户县、蓝田五县境,纵横一百多里(到后来刘彻的时候才扩建至三百里,因为建了建章宫)苑中养百兽,天子春秋射猎苑中,取兽无数。其中离宫七十所,容千骑万乘,是供皇家射猎游乐的地方,但苑中也有大量的宫室建筑和园池。
上林苑中有三十六苑、十二宫、三十五观。可谓是我汉宫中最为辉煌的宫苑了,单看这上林苑便知当年嬴政是如何做到鼎铛玉石、金块珠砾的了,更别说是见着阿房宫了。
昭台宫其实就相当与冷宫,其职能与永巷差不多,只是这入了永巷的女子一般都是要受尽酷刑至死,而昭台宫充其量就是个囚房,只是关着些前朝的妃嫔罢了,不过由于地处偏僻,极少有人出入,里宫外不过数百米,是个建密道的好地方。
“去昭台宫。”我决定赌一赌——我赌上天会帮我,我赌许负的预言都是真的,我赌我窦漪房会度过难关成为世间第一贵妇人。
“姐姐,这昭台宫虽是我未央宫的属地,可是去上林苑得经过章城门,这汉宫现在戒严,能出得去吗?”嫣儿心里没底。
“嫣儿,用你的皇后令牌,帮姐姐一回,没准能成。”我给了嫣儿一个坚定的眼神。
章城门:
小鱼儿做好了新的石青刻丝披风给刘章送了过来,经过那次的事情,这二人的关系算是确定下来了,虽然刘章极其厌恶吕禄,可他也明白小鱼儿对吕家并无眷念,只要把婚事一办,就没吕禄什么事了。
“大人,小鱼儿眼拙,也不知这披风合不合大人的身形,大人且先试试看。”小鱼儿一副温婉贤淑的样子,惹得刘章怜爱更多。
披风甚是合身,刘章笑逐颜开:“小鱼儿,我很想知道为什么?虽然我们情投意合,可你我从未有过肌肤之亲,为何你给我做的衣衫总是分毫不差?”
小鱼儿羞涩地低下头笑了笑,身后,我从宫车上走了下来:“当一个女子对一个男人用情至深的时候,那个男人的喜好,那个男人的身形,甚至是他身上的气味,走路的足音,呼吸的节奏女子都会了若指掌。吕姑娘,我说的对吗?”
“什么人?”刘章警惕的说道。
“夫人!”转过身,小鱼儿抢先开了口。
“你们认识?”刘章疑惑——这小鱼儿平日极少与王公贵族来往。
“大人,这是代国的窦夫人。”小鱼儿倚在刘章身边,笑脸盈盈,一看就是个被幸福浸满的女子啊。
刘恒,我想你了,你知道吗?
刘章单膝跪下行了个礼:“下官汉宫宿卫刘章参见窦夫人。”
“免礼。”
刘章一起来,小鱼儿就扯着他的衣袖说道:“我们应当好好谢谢窦夫人呢,窦夫人可是我们的媒人,若是没有窦夫人,恐怕小鱼儿现在就不会在大人身边了。”
“看来窦夫人对我刘章有着大大的恩情呢,若夫人那日用得着刘章,刘章必定帮忙帮到底。”刘章一提到小鱼儿的事情,脸上便是掩饰不住的笑容,这小鱼儿可算是得了个好的归宿。
我叹了口气“原着本宫帮你们也是看着你们这对人儿心中欢喜,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可如今,本宫倒是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刘大人帮忙。”
“夫人只管开口,只要是刘章能力所及又不伤天害理的事情,刘章必定竭尽所能。”刘章眼神很是认真。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皇上驾崩了,太皇太后为了牵制代国势力下令汉宫戒严想要留本宫下来做人质,只求刘大人网开一面让本宫从这章城门出去,至于如何逃出汉宫便与大人无关,本宫,此事不会牵扯到大人,请大人网开一面。”我一连说了一大串。
刘章怔在原地,随后开口说道:“这不难,我手握汉宫兵权,吕太后对我还是有些忌惮的,夫人你且去,她若是来问,我就说我来到的时候你就已经出了城门了。”
我微微屈了屈身子:“大人的恩情,漪房此生不忘。”
这时,外头来了个人,似乎是刘章的家丁,“大人,右丞相陈大人和太尉周大人到了,在府上等着大人呢。”
“我知道了,这就回去。”刘章眼神中略有些不耐烦,随即便和颜悦色地对我说道:“夫人快去吧。”一旁的小鱼儿也在点头。
我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于是“漪房。”
上了宫车,宫车出了高高的阙门,我脸色凝重,对着旁边的残月说:“若是出得去,立马让貔貅的人去查查陈平最近的出行状况。”
陈平,我大汉开国功臣之一,少时喜读书,有大志,智谋仅次张子房,反间计、离间计、美人计皆出自其手,王陵免相后陈平擢为右丞相,但因吕后大封诸吕为王,陈平被削夺实权——又是一个被吕氏政权所打压的主儿,这陈平在朝中威望甚高,而刘章又握有兵权,若这两人结盟,声望、智谋、武力都全了,这对代王恐怕是大大的不利啊。
上林苑真是极大,坐在车上直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看到了处在尽头的昭台宫。
赶车的小太监突然说道:“上个月,这昭台殿里的最后一位妃子死了,现在这里可是一座空的宫殿,不知道夫人大费周折来这,是做些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拿出了嫣儿给的令牌:“你等会帮本宫把皇后娘娘的令牌送回去,皇后娘娘必会有赏。”
“那就多谢娘娘了。”小太监一听说有赏赐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昭台殿到了,残月扶着我下了车。阳光慢慢穿过窗棱,投射在冷清的殿里,我点亮了一盏弱弱的油灯,四处搜寻。
昭台殿很大,大到让我不知从何处找起,只觉走在殿里有一种莫名的眩晕感,细细的观察,这宫殿里的廊道,看上去是直的,可是真正用手眼来勘察时,可以发现每块瓷砖拼凑时并不是完全笔直的,有些偏离,这廊道竟是蛇形的,走上阶梯的时候,每一格的高度都会略有差异——恐怕这建筑被人故意盖斜了,看来我的运气不错。(若想藏密室,建筑不能按照正常的方式构建)
一旁的残月也是沉思状,我转过头看着她:“残月,你也发现了,对吗?”
残月点了点头:“夫人,这座建筑是倾斜的,虽然幅度不大,可逃不过我的眼睛,设计者如此,恐怕是这宫里藏有密室啊。”
“我也是这么认为,那残月你觉得这密室会藏在哪里呢?”我的脸上露出了些笑意。
“那!”残月简短的回答了一句,手指向了右前方的区域。
右前方,是个摆放整齐的柜子,柜子上都是些花瓶什么的。
残月接着说道:“冷宫里的生活夫人想必也有所耳闻,在这昭台宫估计是宫人们最不愿意来的地方,这里的物什大都杂乱无章,唯独这个柜子是摆放整齐,其中必有猫腻。”
我细细打量这这个柜子柜子上面的东西都不怎么起眼,唯独一个画着樱花的花瓶颜色艳丽,格外醒目。
不知怎的想起云依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未央宫里的樱花,很美,很美”,未央宫,樱花,难道云依她——
我伸出手,想要去碰那个画着樱花的瓶子,却被残月制止,“夫人,这上头恐怕有毒,让我来吧。”
残月拿出一张手帕,包住手,在瓶身上擦了擦,果然有些许红色的粉末落了下来,我的心猛然跳了一跳——若无残月在我身旁,恐怕我已经命丧黄泉了。这下毒之人,果真是最最阴险狡诈的。
残月随即用力扭动的一下花瓶,只听“轰”的一声,一扇门打开了,一条楼梯通到地下,地面往下走四五格楼梯,然后走上左右平直的甬道,甬道很黑很长,里头有着火石木棒等用于照明的用品,不知走了多久,再抬脚登上四五格楼梯,发现已经来到了宫外一处破败的无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