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
请跳转新地址 m.158xs.com

路过将军府,无伤和墨夜顺便进去看看。静雅公主一大早就又来了。一踏入止清园,墨夜就看见墨书手里攥着一大把花,而凌苍正站在她身边宠溺地看着她,微笑着。墨夜脸色一沉,转头望向无伤,无伤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可她这副样子却让墨夜看得心疼。他记得有一次他随手摘了一朵花,揪着花瓣玩儿,凌苍就很不悦地斥责他。那时,凌苍说,无伤最是宝贝这些话,一直都是在花前看它们,甚至都不忍摘下它们。那么,如今这是……

无伤却只是淡淡地拉了拉墨夜的衣袖,说:“不要打扰他们了。我们走罢。”

墨夜走出将军府,无伤仰头望了望天空。这个季节的天空……蓝得让人有流泪的冲动呢。

墨夜牵起她的手往前走。无伤唇角扬起一抹微笑,灿若夭桃。

墨夜带无伤去转铺子,墨夜总要掌柜把最好的摆出来,由着无伤挑。无伤总是微笑着摇头,墨夜就亲自为她挑。但到头来还是都被无伤给否定了,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买,墨夜反倒有些恼了,但对着无伤的微笑他怎么也火不起来。无伤拉拉墨夜衣袖,说:“我们去看看布罢。”墨夜就随她去挑布匹。

走在她身后,墨夜突然伸手抽下了无伤头上的一支簪子。无伤一头青丝如瀑,散落肩上,惊回首,青丝飏。无伤这一回眸惊艳了街上不知多少的人。墨夜不睬惊艳的路人,径自牵起无伤的手进了路边一家首饰铺子。

“挑一只。”墨夜用目光指指掌柜摆出的琳琅的上好簪子,无伤却定定地望着他,只待他还她那支木簪。

当年无伤初入将军府,埋下了一枚桃核,五年时间就长成了茁壮的桃树,且开过了几年的花。今年春上,一夜大风雨,翌日清晨就发现桃树被吹折了一枝。莫尘就在亭中,无伤抚着琴,他用小刀极细致地为她刻了一支桃木簪。簪子尽头保留了原来树枝分叉的形状,简朴,雅致,新颖。当莫尘微笑着为她挽起长发,将簪子插到她发间,无伤就看到了烂漫的春天。这支簪子也就成了无伤的宝贝。

墨夜跟掌柜的讨了一把梳子,重又为无伤挽发,还将她的簪子插到她头上。牵起她的手走出去。他说:“我知道这木簪在你心中是特别的,我也不与它争了。”停下来,墨夜望着无伤,像是要望到她的心里去,“我只希望,你的这里,能为我留一个位置。”墨夜指指无伤的心。

无伤正欲说什么,“逸王爷,无伤小姐。”一个声音打断了她。无伤看去,是一个身着淡粉的女子,身后跟着一个丫鬟。看来是谁家小姐。墨夜低沉着声音应了一声,无伤也回了礼,对方寒暄几句就进了首饰铺子。走出去数丈远,无伤才问墨夜:“方才那人是谁?何以认识我?”无伤很少出门,更是不参加什么宴会,外人即使听说她也应当不识她才是。墨夜望了她一眼,一个“这女人真是迟钝”的眼神,道:“户部尚书之女,柳无双。”

“柳无双?”无伤记忆里并无这号人物。

“上次在苏府,为苏予吃醋想打你的那个女人。”

原来是她。无伤垂眼一笑,说:“户部尚书,是你的人罢。”墨夜应了一声,又道:“苍也会跟你讲朝堂上的事。”无伤微笑着摇摇头,“他从来不讲。”看着墨夜的疑色,无伤笑,道:“猜的。”墨夜仍是不大相信,无伤也不解释,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样子。

以她所知,墨夜表面看来闲散温和,但做起事来却是果决得很,甚至可以说是心狠手辣。那日柳无双无礼,倘若她爹是平凡之人或许还能就此罢了,但她爹是户部尚书。如果不是墨夜的人,墨夜定会在这事上大做文章,把户部尚书争取过来,倘他不肯,那么,依墨夜的作风,一定会让他们生不如死罢。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户部尚书现在是墨夜的人。看方才柳无双谦和有礼,应当是受过教训了。

转了半天,无伤未选任何胭脂水粉,因为她从来不用;也没有选任何首饰,因为她只珍爱那支桃木簪。最后只选了一套换洗衣服和几匹布匹。

回到逸王府,府中已经收拾妥当。无伤住的院子叫月园,格局布置与墨夜的西园大同小异,室内摆设也是素雅的,甚合无伤的意。墨夜知道无伤爱花,在园中指着一处又一处说,改日,这里种什么,那里种什么。无伤只是静静的,由着他牵着她的手。如果有一天,莫尘可以这样和她一起……

墨夜说:“在这里,架一架秋……”“千”字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是那日见无伤荡秋千荡得那么开心,便想为她架一架秋千在园里,可是他自己却恨透了那东西。只是每次想起无伤那动人的笑颜,渴望无比。因此,再恨它,他也决定为她架起一架来。无伤却淡淡地笑着,说:“算了,这里还是种几竿竹子罢,再置两张椅子。”墨夜望向她,无伤脸上漾起幸福的笑容。

令人窒息的笑容。

不一会,下人通报,苏予苏公子来访。墨夜笑着说:“今日逛的铺子,可大都是他的。”无伤笑笑。她知道。

苏予带来的是几十盆花。苏予说:“反正只是借住几日,不久就走了,我就直接带盆栽的来了。改日你走时知会我一声,我再帮你搬着。”无伤笑,墨夜却是一副要杀人的样子。墨夜喝了一声:“来人!把这些东西都给我……”“扔出去”三个字在无伤淡淡的目光下终于还是咽了下去,改口道,“到月园里挖个坑埋进去。”

无伤和苏予都笑了。无伤站起来说:“我去。”苏予朝身后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就跟上无伤。墨夜不满地问苏予:“予,你让个会武功的人跟着无伤是做什么?”无伤听了,心中暗道:好眼力。苏予却温和地笑着,说:“丁一可是很了不得的园丁,我府里的花木都是他打理的呢,肯来帮你是卖无伤面子。”墨夜很不满地瞥了苏予一眼,起身去看无伤,苏予也笑吟吟地跟上。

无伤走在前,进了月园,指着某株花,低声问丁一:“苏予派你来做什么?”面上看去,无伤仿佛在问他花的事。丁一也是聪明人,伸手捏住一枝花枝,指点着说:“公子知逸王爷心动了,定会时刻在小姐左右,小姐不方便去苏府,就由丁某代为传达。”无伤知墨夜就要到了,抓紧问最关心的:“莫尘可好?”丁一回答也干脆,“少庄主派人传信,一切安好,勿念。”

“嗯。”无伤淡淡应了一声。只是……叫她如何不念?

“夜。无伤只是去看花而已,你何必走得这般匆忙?”苏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无伤便不再问什么,改指着另一株花问道:“这便是那兰花绿云了罢。‘兰色结春光,氛氲掩众芳’,就是孔子,也曾称‘兰为王者香’呢。这绿云,据说是花开为碧,香泽四里的。”

“小姐见多识广,丁某佩服。”丁一也是个人物,说话自不似一般的下人。

“既然如此,要这园丁也无甚用。予,你还是带回去管自己的园子罢。”墨夜很不乐意无伤跟另一个男人如此谈得来。无伤怎能应允,于是指指旁边一些花,说:“那些我都不怎么认识,若是养死了就可惜了。”

墨夜不好驳无伤,只是臭着张脸对着苏予。苏予仍是笑吟吟的,“夜,你这样倒像是渴望被娘亲关爱的任性孩子呢。”墨夜一掌劈过去,苏予瞬移,避开了墨夜凌厉的掌势,仍旧笑吟吟的。无伤没料到苏予身手这么好,看到墨夜出掌心中一惊。可墨夜却好像早就料到苏予会躲开,从容自然地收了掌,与出掌的动作一样流畅。

苏予看到了无伤微颦的眉头,笑道:“夜是忧我带来的这些花占了你的精力,害他被冷落了。”无伤淡淡扫了墨夜一眼,道:“他有时间自然是去会那弄琴姑娘,我怎会冷落得着他?”无伤只是看不惯那些流连风月场的男人,包括墨夜。只是这话说出来,在旁人听来却像是在吃醋。墨夜倒是心情飞扬,苏予却大笑起来,“夜,你这青楼薄幸名怕是已扬于天下了。”说完,苏予就转身离开了。丁一也识势退下。墨夜看着对面的无伤不知如何开口。

苏予大笑的时候无伤就意识到自己的话让其他人误会了,再看到墨夜欲言又止的样子,心知他大概有什么苦衷。心思一转,无伤就猜到:惜芳楼应该是墨夜的情报组织,如同御龙庄的信部。至于那弄琴,应该确是墨夜的人……也是墨夜的女人。无伤淡淡地说:“方才的话,只是随口应付苏予罢了。”

墨夜突然有些泄气。

夜晚,房门被叩响。无伤拉开门就看见月光下站着的墨夜。无伤退回屋里,墨夜跟进来,顺手带上门。

墨夜进门就看到案上摆着的布匹针线之类,问:“你在做什么?”无伤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不语……看也知道,她在裁衣服。墨夜自觉问得无趣,走到她身边,问:“可是为自己做的?”无伤淡淡地说:“为你。”

墨夜一怔,附到无伤耳边低语:“你可知我尺寸?”笑容轻挑暧昧。无伤拾起旁边一件衣服丢到墨夜头上,墨夜扯下来,是他自己的。“我让辉帮我拿的。”无伤说。墨夜不用丫鬟,下人不被允许是不得进入他房间的,无伤知道,辉是墨夜的贴身侍卫,就算有什么秘密,对于辉来说,也不算秘密。所以,即使无伤在墨夜房里住过,还是让辉去取的墨夜的衣服。

“其实,紫色更适合你。”

墨夜靠在无伤肩上,伸出白皙的手抚摸着华丽的布料,听到无伤这样说,动作一滞。

“静雅公主似乎很讨厌你呢。”无伤漫不经心地说。墨夜将手收入衣袂中,慵懒地说:“她似乎更讨厌你啊。”无伤淡淡一笑,“应该的。可是……你是她的王兄啊。”

“哼,只不过是同父罢了。皇家的人哪有亲情可言?不过,小时候倒真没见过她这样。”停了停,“大概墨绝跟她讲了我的什么坏话罢。”比如墨夜的母妃害了她的母妃之类的。墨夜枕在无伤肩上的头动了动,青丝落在无伤胸前。无伤感觉到了他的寂寥,但是墨夜,却一副懒管人事的样子,无伤也不跟他执着那种讨厌的寂寥。

“你不嫌累么?这个姿势?”无伤淡漠地指出这样一个事实……这个姿势,真的很累人。

墨夜起来,却从无伤手中拿过针线衣物放到一边,一把抱起正冷眼看他做什么的无上,旋身就到了床边。无伤皱起眉,墨夜却只是放她在床边坐下。而后自己躺在床上枕着无伤的腿。无伤说:“男女授受不亲。”伸手欲推开墨夜。墨夜却伸出长臂紧紧抱住她的腰,呢喃:“只此一次。只此一次……”一向强势的墨夜竟有如孩童。

“母妃生前,最爱我穿一身红衣。她被赐死,无一人吊唁,我独自一人,着红衣悼母妃。那日之后,我便一直都是这一身素服。”墨夜闭着眼睛仰躺着,声音沉沉,平静得没有波澜,无伤却知道到那声音里浸着悲伤。他穿红衣为母送葬,一定被人骂过罢。无伤想起爹娘死时,她对着凌杰笑,笑得那么灿烂。不知是她要活下来,也是因为……爹娘最喜欢她那明媚的笑颜啊。她要用她的笑颜为爹娘送葬。

无伤轻轻抚摸着墨夜的头,如同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莫尘给她讲过墨夜的事。在后宫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心狠手辣才是生存法则。毫无疑问,所有的女人在美丽的外表下都有一颗狠绝的心,不然便活不下去。墨夜的母妃也是个有手腕的人,不过,她大概是真的很爱先皇,因此她不拿那些女人的事去烦恼他,只是温柔地听他倾诉,陪着他一起难过,一起欢乐。因此她是受宠的,嫉恨自然也就跟来了。墨夜的处境一直很危险,他的母妃一直极尽全力地保护着他,可是,一个人怎能防得住后宫三千。女人和那三千下的千万奴才。那样的情况下,只是一个不慎,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如墨夜所言,她喜欢墨夜穿一身火红,看着自己的皇儿愉快地玩闹,一次在御花园,一眼看到火红的墨夜,只是随口一句,“我儿墨夜自是这皇宫中最耀眼的存在。”无心之言入有心人耳,一番歪曲夸张,皇上竟赐死了墨夜的母妃。

那个她心心念念的男人,就如此绝情。

因是被赐死,葬礼冷清,墨夜着一身灼目的火红为母守灵。那帮女人翻了天的诋毁死者,墨夜更是遭受了唾弃和鄙夷。自那以后,二皇子墨夜流连勾栏,沉醉酒肆,花钱如流水。莫尘对无伤说,那不过是他做出的假象,迷惑中人罢了。

“你的母妃是被人陷害死的罢。”无伤故意这样问。她知道,虹妃,宰相司马略之妹,当今圣上生身母亲,当今太后,在那件事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墨夜睁开眼,“你知道?”无伤笑笑,“猜的。总觉得……夜的母亲应该是很温柔的人呢。太温柔的人,不适合那种吃人的地方啊。”

墨夜身子一转,面向着无伤,脸贴着她的身子。无伤看不到他的表情,也就不再说什么。原本想从虹妃牵扯到宰相上,看这般,今晚便是先放下了。

友链:小7看书

  1. 上一章
  2. 目录
  3.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