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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都知道凌苍对无伤的疼爱,于是谁都分明看她不顺眼,面上却做得仿佛爱极了她。知她身体不好,就隔三差五地来看她,送这送那。无伤厌烦得要死,可是凌苍见着却很是欣慰的样子。有时候还会跟墨书一起来看她。

每次送走他们,无伤总是躺到贵妃椅上,一脸疲倦。蓝儿不大满意,她记得那日神医矢衣来说过无伤需要静养的,无伤虽然不跟她们这些丫鬟亲近,可是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们,也不曾侮辱过她们或者怎样的,能自己做的事情无伤也大都是自己做,蓝儿觉得,这个小姐只是不大习惯跟人亲热,其实心底里是善良的,也不曾拿她们当下人过。因此蓝儿就问无伤,为什么不跟他们说,要他们不要再来了,无伤只是淡淡地说:“算了。哥高兴。”

是呃,凌苍看到无伤能够接受墨书时露出的那种欣慰的笑容,就跟小时候看着无伤拿着他送她的小礼物露出开心的笑容时的表情……是一样的。

凌苍和墨书又来看无伤,带来一碗燕窝粥。墨书很高兴地端给无伤,凌苍笑吟吟地说:“这可是书儿亲自下厨煮的,我说我替她端着,她都不肯,硬要自己端来给你。快趁热喝了罢。”

无伤微笑着接过来。她不想喝,只是看着凌苍那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拂了他的意,看了一眼墨书,无伤端起来送到唇边。

突然无伤眉头一皱,将碗放下。她看见墨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无伤捂着心口,凌苍紧张地站起来扶她,无伤却伸出手去唤蓝儿,借势挡开了凌苍。蓝儿忙扶无伤躺下。无伤苍白着脸对墨书说:“真是很抱歉,我突然心口有些痛。等下让蓝把粥热热我再喝……”

“难受就不要勉强,不想喝的话,不喝就好了。”凌苍焦急地打断她。

无伤挤出苍白的笑容,“哪里,我是真的很想喝呢,更何况,是嫂嫂亲自煮的。我乏了,哥,我先睡一会儿。”

凌苍看着蓝儿为无伤盖好被子,嘱咐了蓝儿几句,这才拥着墨书回去了。

躺了一下,估摸凌苍和墨书都回去了,无伤起身,端起那碗燕窝粥。“小姐,不想喝就不要喝了……”蓝儿看着无伤端着那碗粥皱眉头赶忙这样说,可是无伤却端起来送到嘴边,蓝儿又要端过那碗粥说再去热热。无伤打断她,说:“不用了。拿去喂狗。”

“小姐……”蓝儿不知何故。即使是不喜欢墨书也不至于把她亲自煮的东西喂狗啊。蓝儿有些迟疑。无伤扫了她一眼,蓝儿即使不懂也还是听吩咐拿去倒给狗了。

蓝儿回来的时候无伤正翻着医书,她在窗外看到无伤微蹙着蛾眉,认真地翻着书,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姐……不知受过怎样的苦,怎么这般不信任人?

无伤只是翻着书,安静得如同一幅画,画中人仰头望了一眼天空,轻声道:“要变天了呢。”

晴空中,几丝云被风梳理得整整齐齐。

墨书毕竟是公主,还是有些小脾气。无伤辜负了她的心意,这让她很不开心,一连几日都没有再来梅园。无伤难得清闲。

至于那司马文静,无伤本就不待见她,她一来,无伤就躺下,蓝儿就谢绝了她,说无伤夜里疼痛,折腾一晚,方才睡下。有几回赶上墨夜或苏予在,司马文静的脸色就会很难看。大概是把她当做水性杨花的女子了。只是苏予和墨夜都是不在乎这些的人,即使无伤假寐了,司马文静进来,他们既不走,也不解释,由着她花容变色,愤愤而去。只有几个丫鬟空为她们的小姐着急。

无伤依旧是常常一个人静静地看医术,偶尔弹弹琴。苏予来了会跟她对弈一番,来时总带一些植物或者医书来。几个丫鬟见着,私下里讨论逸王和苏公子那个更好,无伤也不去理会。

某日,无伤在房间里写字,放下笔,勾了勾嘴角,叫蓝儿进屋。“蓝,你看看五天前的那狗怎样了。不用声张,看了就回来。”狗?蓝儿想了想,难道是喝了燕窝粥的那狗?她有些纳闷,但还是听了吩咐。走在路上,突然觉得一惊,“难道……”

蓝儿走到那狗身边时看见那狗好好的,心想,真是的,自己怎么这么多疑?夫人怎么会害小姐嘛!小姐真是太敏感了。想着转身就往回走,走出没几步,就听见狗爪子抓地面的的声音,猛回头,那狗已经倒地,嘴角带着血,蹬了几下腿,不动了。

蓝儿惊呆了。死了?呆呆站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惊悟,匆匆赶回月园。

无伤听了,只是淡淡笑笑,“小姐,你怎么知道粥里有毒呢?”蓝儿惊异地问无伤,无伤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云淡风轻地说:“直觉。”蓝儿知道无伤只是在敷衍她,既然无伤这样,就是不愿跟她讲,她也就不再问。无伤说:“此事不要声张,下去罢。”

其实无伤也不知道那粥里有毒。她只是看到那燕窝不是凡品,虽然混在粥里,但是那股清新却不是腥气的味道让无伤突然起了警觉。那样的东西,皇宫里就算有也不会拿给墨书,因为墨绝并不疼爱这个妹妹,她也不值得墨绝拿出这样的好东西。而比皇宫还要富有的,就是宰相府了。某日那司马文静也曾偷偷问起过关于燕窝的事,她问无伤她送的燕窝味道如何。蓝儿正在旁边,露出疑惑的表情,分明在说“我们小姐没收到什么燕窝啊”。

当时无伤可是把司马文静的表情看个清清楚楚。那一闪而过的疑惑和算计,让无伤留了个心眼。然后司马文静说:“大概是书儿妹妹看上了,给煮了吃了罢。唉,真是的,喜欢就跟我说嘛……”看到无伤不悦的神情之后她没有再说下去。

无伤不大懂女人之间的算计,她只想在报仇之前安安稳稳地过,但是对于司马文静,无伤怀着戒心,揣摩过,也就大概了解她的心思。她那么说,无非是想挑得无伤跟墨书之间不愉快,她好渔翁得利。有那种心思的女人,自然要防了再防。

无伤小时候就懂药草金石,后来也一直看些医书,在苏予府上更是识得了许多毒,大概也就猜到了那是无色无臭,服用初期无异状,五日后方才令人吐血身亡的剧毒……水香。

蓝儿乖乖退出去,刚走出去听得无伤又唤她,于是再回屋,见到眼前的人,不由得惊抽一口气,“天呐……”

淡紫色的眼眸中映出眼前茫然的人影,沉沉的声音仿佛从渺远的未知之境传来:“忘记你看到一切,忘记你听到的一切,蓝,忘记……”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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