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大小，两个孩子已经能够蹒跚学步。无伤卧在柔软温暖的地毯上，看着小曦和晏儿两个娃娃玩得不亦乐乎。
晏儿蜷在无伤胸前大的地毯上却没有睡，睁着眼看着小曦蹒跚着走出去。小曦走得摇摇晃晃，脚下的步子却坚稳扎实。他一直走，一直走，走到殿里放着的无伤常常写字作画用的桌子前停下来。
小曦转过身，步子不稳，摇晃了一下，眼看着就要坐倒，可是最终还是站稳了。
那张精致可爱的脸上流露出安心和成功的欢愉。
无伤含笑望着他。
小曦抬起头，脸上的笑容换了模样，不再是方才孩子一样天真的笑，而是温柔的，鼓励的笑容，神韵之间像极了莫尘。
他伸出短短的手臂，温柔的笑容面对着无伤身前已经坐起来的晏儿。
晏儿摇摇晃晃站起来，蹒跚着向哥哥走去，大约有些心急，步子有点乱，有好几次险些摔倒。
无伤看着似走似奔向小曦的晏儿的身影和微笑着伸出手臂的小曦，仿佛看见莫尘就微笑着站在那里，一身白衣映衬着三月风一样和煦的淡淡笑容，浅笑在光里渐渐晕开，晕出一片温暖鲜艳的烟花阳春。
嘴角噙起笑容，却含满了泪水。
小曦脸上的笑容点点凋零，不解而忧伤地望着无伤，奔向他的晏儿也停下来，转回头望着无伤。
无伤抹去眼泪，笑了笑，示意晏儿继续。晏儿犹豫了一会才回过身去朝小曦走去，脚下不稳，一下子扑倒在地上。
无伤看着小曦脸上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但是他却没有动。只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微笑着，等着妹妹走过去。晏儿没有哭，爬起来继续。
一步，一步，一步……走到小曦面前的时候，晏儿脚没有抬起来，被地毯长长的绒毛绊了一下，跌进小曦怀里。小曦身子向后一歪，两个人一起跌向地面。无伤的心一下子提起来。
向后倒下，若是碰到头的话……无伤不敢想，人已经大步跨出到了两个孩子身边。
但是，无伤再快，她有所反应的时候孩子已经在倒下了。
无伤看见，小曦双手抱着晏儿，紧紧护着她，自己是背先着地。
无伤紧张地抱起两个孩子，仔细察看，确定都安然无恙，无伤才舒一口气。抬头看见望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脸上的莫名神色，无伤才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方才，一定很狼狈罢。
笑笑，无伤轻声问：“我给你们念书，可好？”不待他们回答，无伤抱着孩子靠着软垫躺下。
清澈的声音带着浅淡的忧伤，在日暮的殿里响起，缠绵婉转，平静中隐忍着深重的心伤。
“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式微，式微。胡不归？式微，式微。胡不归……”无伤抬起头，望着照进殿里来的斜阳，青烟渺渺，淡香从香龛中升腾而起，在空中缱绻，流转，消散。
“无伤！”
商澈到底还是个少年，在外装得多么老成到了无伤面前总还是流露出孩子的天真活泼。
无伤抬起头，浅笑着，看着来人。商澈笑嘻嘻地爬进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也不顾什么礼仪言表，头发乱了也不在乎，滚到无伤身边，一把把两个孩子都圈进怀里，边逗弄着小孩边说：“无伤，你这里啊，比这皇宫里的任何一个地方都要让人感到舒服。”
无伤但笑不语。
商澈继续逗着小孩，说：“宝贝们，叫哥哥，快，叫哥哥。”小曦却不理睬他，甚至抱过晏儿，让晏儿也不理他。商澈故意瞪了小曦一眼，小曦却给他一个藐视的眼神，让商澈惊讶地张大了嘴，抬起头来，惊讶地说：“无伤……你，你看见没有？你这是……你这是生了两个妖怪啊。”
无伤自然是看到了，但她却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小曦的头。
“这个哥哥占有欲太强了，无伤，这样妹妹会嫁不出去的啊。”商澈继续嘟囔着，完全就是一个争不到糖的小孩，哪里还有一星半点儿的威严厉色。
无伤宠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笑道：“他们有名字了呢。呐，哥哥叫小曦，晨曦之曦。妹妹叫晏儿，言笑晏晏。”
“小曦……晏儿……”商澈重复了几遍这名字，笑嘻嘻地对着两个小孩叫着他们的名字。无伤只是温柔地笑着看着他们。
突然商澈坐起来，神色严肃凝重。
“无伤。我父皇说要把我过继给你。”商澈知无伤心心念念的都是天牢里那个叫做莫尘的男人，空王叔说得对，无伤看起来闲淡懒散，无心无欲，浑似无所挂牵，但其实她是个倔强得可以说是固执的人。如果碰到她所坚持的，即使是付出性命，她也会在所不辞。
她不喜欢父皇。他知道。
而且，无伤其实并不比他大多少，他唤她姐姐也是可以的。他害怕父皇此举会把她和父皇自己逼上绝路。
他在这些日子旁敲侧击也好，正面直言也罢，可是每次一谈到这个问题，父皇总是固执地坚持，丝毫不松口。他也无奈。
“呐……怎么这么一副表情啊，澈。怎么了？你讨厌我吗？”
“不！不……我不讨厌你。”商澈低下头，为难地抬起眼，望着她，正欲开口，无伤却对商澈说：“澈。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小曦和晏儿是没有过错的，你能否放过他们？”
无伤脸上只有以前那种浅淡的，飘渺不定的笑容，商澈不解地看着她，心中忧虑重重，只是点了点头，最后也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