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天渐渐的大亮了,外面的早市也渐渐的人声鼎沸起来。碧山从小长在山上,不知人间烟火,不懂风土民情。今日恰得云落有时间,便带着碧山去集市上面逛逛,买买东西,再去风波庄吃点东西。
知道云落要带自己出去,碧山顿时欢欣鼓舞,十四岁的少年已经有一半成人的模样了,可还是像孩子一样的笑着跳着,云落虽然看着开心,但是心底还是有淡淡忧虑,碧山总要长大的,不能一辈子跟着自己,还是应该教他怎样过一般成人的生活的。
先是走到了集市上,碧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东西,一路上好奇的问着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有时候看见喜欢的东西拿了就跑,幸而有云落在后面帮他付银子,不然的话,估计整个集市上都会传来“抓小偷”的喊声。
跑了好一阵,集市也逛了大半了。云落费劲了口舌,告诉了碧山究竟什么是钱,钱怎么用?还有集市上那些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
碧山也倒天资聪颖,云落跟他说了一遍就全部记下来了。连后来买东西,都是自己去付的帐,算的也分厘不差。
后来两个人都走的累了,肚子也饿的咕咕叫,云落便领着碧山来到风波庄,找了一个临窗靠水的位置坐下。
风波庄不愧是京城的老字号,第一号饭庄。即使是早茶,也熙熙攘攘的坐满了人。大家几份早点,一壶好茶,便都聚在一起谈天论地的说起来。
首先谈论的最多的,便是半月后云茫二皇子和右相千金的婚事。大家都在谈论着这一对天作之合,郎才女貌。言谈间有着羡慕,也有着期待。甚至有惊恐。
原来啊,听说白苍国的大皇子凤暮色,也趁着这个机会,来云芒国拜访,以示两国交好。
此言一出,下面立马议论连连,说着这邻国的王子安的究竟是什么居心。
有人怀疑的说,“他不会是来刺探军情的吧?”
不过立马被某位否认掉,“我云茫的军情是那么容易刺探的吗?再说了,我们云茫讲武堂全是精英,他白苍国要是敢侵犯我们,一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这个慷慨激昂的声音立马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和喝彩。
接下来,又有一位长的很斯文的秀才模样的人慢条斯理的分析,“听说啊,白苍国的老皇帝最近身体不太好,可是他又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啊?所以啊,这大儿子啊,搞不好就是来寻求帮助的。”
“言之有理,言之有理.......”下面又传来一阵阵的附和声。
很快的,话题离开了白苍大皇子凤暮色,又转向了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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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泰安帝为了突出隆重的氛围,还特地从西边的姑射城请来了盛世无双歌舞团来助兴。听说啊,那个歌舞团乃是全浮世大陆上最好的,那个舞啊,要上百个人一起跳,那才叫真真正正的气派宏大。不过啊,只是在皇宫内院里面,我们百姓也看不到。
碧山听见了这句话,眼珠子顿时亮亮的,拽拽云落的袖子,碧山小声的问,“阿姐,那个好看吗?”
云落也小声的说,“我也没看过,不过应该很好看吧?”眼珠一转,云落会心的一笑,“碧山是不是也想看啊。”
仿佛是被看穿了心思不好意思,碧山低下头,喃喃道,“是想看,不过.....”
云落笑着抚慰碧山,“不过什么?你要是真想看的话,阿姐把你带进宫中又有何难呢?”
碧山涨红着脸,咬着嘴唇,只是痴痴的望着云落也不说话,一双眼睛扑闪扑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云落笑的摸摸碧山的头,语气宠溺,“碧山,想说什么就说。只要是不违反道义的,哪怕是再困难的愿望,阿姐也会帮你办到。”
碧山的眸子顿时大亮,求证般的问着云落,“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云落哈哈一笑,“当然,什么都行。”
碧山顿时兴奋,“其实也没有什么,我只是想看看阿姐那天和这个歌舞团的人一起跳舞。”
“哗——”一声,云落的茶杯顿时被打翻在桌子上,茶水滚的到处都是,和人一样失措,惊慌。晚风初度,新月一轮将柔媚的清光洒落在微带水意的空气里,冰绡制成的屏风里,一柄富丽堂皇的傅山香炉袅袅的缭绕出乳白色的轻烟,婀娜宛转的向上盘旋。
屏风里外分别坐了一个人,两个人隔着屏风轻声的交谈着。
屏风里的女子摸约四十多岁,可是肤色光洁如玉,额头饱满,梳了朝天髦,乌发高耸,发间插了一支衔珠金凤,凤翼两端各垂下两串玉珠,金凤口中吐出的一粒日月珠正悬额间。要不是脖间的几丝皱纹,还有言谈间的一点老态。看上去,不过是个三十多岁的美貌妇人。
屏风外的青年男子身着琉青蟠龙长袍,袍子合身略大,一条金色祥云绣金腰带恰好的缚在腰间,身体的线条优美,宽肩窄腰,四肢修长,手指修长,沉稳有力。
论起相貌来,长的极像屏风里间的美貌妇人,细长的眉毛斜斜的飞耸进了两鬓间,双眼上挑,眼角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万般风情,像是美的极为无害,可是谈笑间,依然流露出三分邪气,七分霸气。
外面的男子闲适的捧起一盏茶,微微的抿了两口,茶水沾在他的嘴唇上,闪闪发亮,更显得俊逸。
里间的女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仿佛有些伤感,“我儿果然是长大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母后商量,居然就这样的做了。”
外面的男子薄唇微露,似笑非笑,“儿臣也不是怕母后烦心吗?这种小事,也没有必要惊动您的凤驾啊。”
里间被唤作母后的女子恨恨的一咬牙,但是又忍住了,换做无比柔和慈爱的口吻,“我儿还真是孝顺啊。不过,你父皇最近身体不好,在这么个节骨眼上,非要去云茫干什么呢?”
男子自信的一笑,将手上的茶盏放下,“母后有何好担心的呢?我只不过想去看看,云茫,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居然让我白苍历代先祖们念念不忘,一直要将其拿下。”
女子叹了一口气,“皇儿有这样的宏图大志,白苍列祖列宗也应该欣慰了。不过,你一走,这白苍朝野,怕会不稳哪?”
男子邪气的一笑,将身体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母后有何担心的?这朝野上下,究竟有多少人不是我们的心腹呢?有母后您这么老谋深算的人坐镇后宫,难道还怕那个躺在沐雪宫里半死不活的女人在起来吗?”
女子正喝了口茶,被儿子的话呛得咯咯笑,“小东西,真是会说话,居然说自己的母亲是老谋深算。不过....”女子一笑,“那个女人和他的儿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折腾不起什么风浪。”
男子打开随身的折扇,悠闲的扇了扇风,接上母后的话,“再说父皇,他什么时候死什么时候活,不全掌握在我们手上吗?”修长的手指细细的摩挲折扇上的竹骨,男子慢哉哉的念道,“阎王让他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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