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外面已经是喧闹的翻了天,可是排舞室里却是异常的冷清,只有一只小小的蜡烛照射出满室的光辉。烛光下,两个女子静静对视。
八月十五,虽说是中秋佳节了,可是气候还是那么的热,云落刚才用力跳了那么长时间的舞蹈,热的连鼻子上都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云姨站在云落的身边,异常欣赏的望着云落,但是想起她刚才斩钉截铁的拒绝,又不免觉得遗憾。
铜镜里看见云姨的表情,云落卸了妆,用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语气有些抱歉的对云姨说:“云姨,是真对不起了,我真不能加入你们歌舞团。”
云姨毫不在意的笑笑,“我也没有逼你非要到我们这儿来,我只是觉得你这么有天赋,不跳舞,真是可惜了。”
云落也是极为不舍的望着云姨,“其实我也舍不得云姨啊,只是,真的没办法。”
云姨笑的拍拍她的肩膀,“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们以后啊,说不定还能再见的。”
云落脸上在笑,心里却是黯淡:这,恐怕以后,一个在姑射城,一个在合虚城,怕是没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换回了男装,云落依依不舍的和云姨告别。云姨笑的目送她离去。
*
回到了讲武堂,发现别的寝室都是灯火通明,唯独自己小队的房子冷冷清清,黑灯瞎火的一个人也没有。疑惑的问了别的小队的人怎么回事?只说是被调进宫轮值了。云落问明白后,也就回寝室休息了。反正今天是紧张个半死加上累个半死,也就不等他们了,自己先休息。
宫中的宴会早就已经散了,第十小队的一群人骑着马,滴滴答答的往讲武堂赶。
今天的气氛格外的诡异,大家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像还没有从云落的真实身份中缓过神来。
除了云落之外,第十小队共有八个人,知道云落身份的正好一半对一半。小花,张之诺,承训承旋是知道的。那剩下的,杜卫国,易钢,舒谢凡还有言子夜,都是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
刚开始知道她是公主,大家还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仔细想想也合理,她也是十六岁,剑术惊人是因为师承剑圣,再加上她的身材那么娇小,容颜那样美丽,还有平时的举动那样的女孩子气。平时零零碎碎的,都没有注意,今日得知真相,才觉得一切如此明显。
骑在马上,易钢忍不住嘟嘟囔囔,“真是的,大家都是同泽的战友吗?也不告诉我们,这样的瞒着我们,好吗?”
小花忍不住为云落叫屈,“老兄,拜托你啊,这种事情哪是能随便说的啊?”
易钢想想也有理,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惊奇,“不过,这云落扮男人扮的还挺像的,我都没看出来。”
承训承旋不改往日本色,开始挖苦易钢,“那是你没有眼力,像我们不就看出来了吗?”
舒谢凡淡淡接过活茬,“那是你们以前见过公主,觉得眼熟而已,有什么好骄傲的。”说完之后,又吸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说,“也怪不得今年皇上皇后异常频繁的喊我进宫寒暄,问我在讲武堂的生活。我以前还纳闷呢?现在才明白,哪是问我过的好不好,而是问我那表妹过的如何啊!”
易钢向他投以一个“真迟钝”的白眼,然后心又一动,问着一个人骑马落在最后的言子夜,“我说子夜啊,你不是和公主一个寝室吗?你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是女的呢?”
你怎么也看不出来她是女的呢?
她是女的。
她是公主。
她是云茫的公主。
一个个事实,就像是从天而降的巨石,牢牢地把他压在下面,动也动弹不得,全身瘫软,连思绪都停止了似的。
第一次见到她时,还是寒冷的冬天,她出现在灯火阑珊的街头,她是犯人,他是军人,她逃,他追。他们就这样彼此认识。
然后,在几天后,她带着一脸的阳光,来到了讲武堂,来到了他身边。
从此以后,天天都能够看见她欢欣的笑脸,还有她像麻雀一样“子夜子夜”喊着自己时,心底散发出的热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想一团空气一样,不着任何痕迹的,就融入到了他的心里面。
从此以后,喜忧相通,呼吸相闻。
子夜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回答易钢的问题,久远的差点让易钢认为,冰山子夜根本就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半晌,才听见一个声音幽幽的从背后传来,久远的就像来自遥远的天边,寂寥的就像是斯人的独叹:
“是啊,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她是女的呢?”
——是啊,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原来我居然爱上了她呢?
可是,我怎么能够爱她呢?她是云茫的公主啊!
一阵剧烈的痛楚从心底传来,就像是剧烈的地震一样,震碎了整颗心灵,痛的无以复加。马的速度极慢,但是终究还是会有到达讲武堂的那一刻,终究还是会有面对她的那一刻。
在门口吹了很久的冷风,直到讲武堂的巡检狐疑的问他怎么还不进去时,他才如大梦初醒,推开了那道门。
灯还亮着,灯油却快用尽了,微细的火焰让寝室笼上了一层单薄的黄色。她没有盖被子,就这样直接睡在床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
望了望大开的窗户,还有晚间呼呼吹拂的凉风,子夜无奈的撇撇嘴,关上窗户,伸手拉过被子,将她盖上。仿佛是感知到了温暖,云落不自觉的笑了笑,身体自动向温暖的地方靠去。
手指无意间的划过她的脸颊边,暖暖的触感让他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仿佛是受了什么蛊惑似的,言子夜只觉得自己仿佛根本不能控制自己,望着那个正兀自睡熟的人,脸无意识的向下移动,好像尝下她脸颊上的甜美滋味。
一点一点的在靠近,心跳的也越来越快。虽然理智告诉自己,千万别这么做,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是云茫的公主啊,你们不会有未来的!
但是心中的那一点点柔软的地方却在更疯狂的叫嚣着:我真的爱上她了,那又怎么样?
心中在天人交战,可是行动却一点也没有落后,眼见着就要触碰到了粉颊,只听见油灯发出最后一声苟延残喘,然后无力的熄灭了。
整个寝室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言子夜猛地一惊,迅速的收回了动作,直立在了床前。剩余的一点点理智迅速的扩大,权衡利弊之下,告诉子夜,这份感情是多么不可能,不要再想了,要在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时候,悬崖勒马,否则,只能是人世两茫茫。
灯灭了,言子夜也觉得心里的那盏灯灭了。苦笑了下,强迫自己不要再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儿,转身离开寝室,坐在寝室前的石阶上,让带有三分寒意的秋风来吹醒自己。
第二天醒来时,枕边空荡荡的,子夜已经不在寝室了,想着他可能又是一早出去锻炼了,云落也就没有多想,只是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还想再赖一会床,顺便再感受一下床上他留下的独特美好的男性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