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室里的空气是如此的醇厚和柔软,酒气中带着三分体香。苡柔从昏昏沉沉的黑暗旅途中终于回到了现实,还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觉得全身酸痛,好像是昨晚怎么了一样。
昨晚?苡柔的思绪突然回到了现实中,不期然的望着枕边人,果然是他!那昨晚发生的一切,就不是梦境,而是现实啦!
昨晚两具身体的一夜痴缠,那样的欢欣与痛楚,那样近的距离,那样紧的拥抱,居然都是真的!
望着身边静玄安静的睡脸,不知道欢欣还是痛楚,只觉得眼泪不受控制的汨汨的从眼眶里涌出来。
手指不自觉地划上他紧皱的眉头,然后刷过睫毛,想像着如果主人清醒,这双眼睛必定温文和淡然,可是天知道,这双眼睛里藏了多少的不甘和愤懑啊!最后,停留在略微苍白的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唇代替了她的手指。
如果可以的话,静玄,真的想让你知道我究竟有多么爱你,我多么想爱你,可是你知道吗?有朝一日,你会爱我吗?
感觉到温暖的触感在自己的身上游离,昨夜的那种快感又在身体中游走,虽然静玄的头脑还是很疲倦,但是身体早已经替自己做出了反应,喉头发出一声长吟,将那个柔软的身躯再次压在自己身下。
*
终于赖床赖到了不能再赖的的时候,云落无奈的抽了口气,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从床上不情不愿的爬起来。
推开门,沿着走廊来到了第十小队的正厅,大家都在那里,本来还热热闹闹的大厅因为某人的到来而气温骤降......
大家怎么都这样的看着我啊?云落有些茫然的望着大家。
意识到大家的失态,小花咳了两声,低声提醒身边的人们,“忘了我们昨晚的约定啦,说好就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吗!”
大家这才把自己在云落身上的视线纷纷收回,装的像往常一样,个人干个人的事情。
走到小花身边,云落探探头,问他,“怎么不见子夜啊?他去哪里了?”
小花摇摇头,“不知道,一大早就没有见过他。”
云落嘟囔了下,“真是奇怪,怎么这么早就不见人啊?”
两个人正在讨论呢,这时,一个熟悉的俊逸身影从外面走回到第十小队的大厅。正是一天加一夜没有见到他了,不过是短暂的时间,不过是在床上浅浅睡眠,一呼一吸间的短暂时间而已。可是她却发现她已经是如此想念他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说的就应该是她的这种心境吧?
看见他直直的走过来,云落甜甜的笑了笑,远远的向他打了声招呼,然后,他抬眼,看向自己这里,表情不再是那种熟悉的温柔,而变成了陌生的冷淡和肃杀。
然后,就像没有看见她似的,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留下她孤单一个人留在原地。
身形渐渐走远,言子夜才觉得紧绷的身体终于松弛了下来,但是松弛了之后就变得全无力气,整个人浑浑噩噩,瘫瘫软软的。
在刚进门的时候,就一眼看见了她笑微微的站在那里,和小花说着话。
然后自己极力控制住自己心底那种柔软的情绪,当做没有看见她,冷淡的走了进去。
可是云落居然看见了自己,那样的笑着,那样的伸出手来,和他打招呼,可是他居然不能给她回应!
强撑着自己的身子走到了这里,心里却是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的难受。
明明就是很想见她,很像和她一起说话,享受她的笑靥,和她耳鬓厮磨,和她日日夜夜在一起。
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忽略她,就当是什么也没有看见似的,将她整个人从他生命中抹去。
因为不能爱,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禁忌。
明明子夜就看见自己了啊,可是他为什么对自己视若无睹的就走过去了呢?表情还那么冷淡,好像两个人根本不认识一样。
正在委屈呢,这时却传来集合吃早餐的哨音,想着等会再问子夜怎么回事也不迟,便也就和大家一起出去了。
盛了一碗粥,云落在小花身边坐下,一边低头喝粥,一边左顾右盼,看子夜来了没有。
目光移到了右边不远处,子夜坐在那里,低着头喝粥,根本没有注意到云落。
笑着对小花说要去子夜那里坐,小花点点头,云落喊了声子夜的名字,向他示示意,正准备端着碗过去。
却没想到,就如同避瘟疫似的,连剩下的粥都顾不上喝,子夜淡薄的远远撇她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这是怎么回事?子夜明明看见我了啊?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理我啊,难道我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
刚刚还只是一点点的委屈,可是现在委屈已经渐渐变成了难过。
胸闷的放下碗,坐下来,心中的酸涩翻天蹈海。
远远看去,她低着头,子夜看不见她表情,脑子里却浮现出此刻她委屈而难过的样子。
每一个表情都清晰得历历在目,清晰得让他下一刻就会心软。
*
小花不是瞎子,又作为讲武堂难得的心思细腻的人,自然不难看出云落和子夜间的端倪。
低头慢慢的喝着粥,记忆一幕幕的浮现:
第一次见到子夜,大约是两年前,那个时候的言子夜,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长的极为英俊,武功也极好。气度尊贵,虽只是说是凉风郡一六品官员的孩子,但是明眼人看过去,立马会觉得,那样的风采,绝不是小吏之家所能够培养的。
他的一切都有些扑朔迷离,他也从来不亲近别人,眉目间永远是淡漠和冰冷。
身上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所以,即使他异常的优秀,也没有人愿意与他同住一间寝室。
本来以为他一个人住难免会无聊,小花还曾想安慰他下,可是他那天清清楚楚的看见,宣布完言子夜一个人一间寝室后,他嘴角溢出的那一抹笑意,那一抹乐于孤独的笑意。
那笑意,让小花从头一直凉到了脚底心。
可是自从云落的到来后,一切都变了,言子夜渐渐变得像一个正常的十八岁男人。
云落常常黏着他,可是也不怎么见他烦,而是极有耐心的,陪她做每一件事情。
渐渐的,言子夜变得会生气,会微笑,甚至会关心人,帮助人。
在张之诺等待发榜的时候,他甚至还说了一个笑话。
可是在昨晚知道云落的真实身份后,他的表情就变了,又变回了两年前的样子。
那样的淡然,那样的冰冷,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
如果是这样的话,原因只有一个——小花侧过脸去,望着低头不语,泪水差点盈眶的某人,为难的按了按太阳穴。
如果真的就是他猜测的那样,让这两个人和好,还真不简单呢!
云落毕竟是云茫最尊贵的公主啊,齐大非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