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妩烟这次流产算是大伤元气,在三王府中调养了足足一个月才算好了起来。
如今正是盛夏天,气候炎热,因为心惜所爱担心她闷坏了身子,凤吟离带着妩烟前往郊外行宫避暑,但是有董嬷嬷再三‘耳提面命’而不得不带着御凌一同前往。
长长的队伍由皇家侍卫护行,秦妩烟被众星拱月拥着上了前方那顶最华贵的马车,她被凤吟离保护在怀中,光华及荣耀集于一身,自是心境舒畅。
“离哥哥,不如我们歇一会儿好不好,天气这么热,大家也都累了。”小手拿着丝帕拭去男子额际的细汗,无不体贴的说道。
凤吟离眼际闪过一丝释然,而后宠爱的揉揉她的小鼻尖:“本王的烟儿就是这般善良,本王还能说什么呢。”
身旁的侍女会意,窃窃的笑起来而后立刻下了马车,不多会儿整个队伍都停下了。并在一颗大树下摆上了茶点与座椅。
御凌不知何故正要掀开帘子探头看一看时,外面阴阳怪气的声音已经响起:“王妃娘娘!咱们王爷和烟王妃有请王妃前去树下伺候呢。请您赶紧装备准备不要误了时候。”
里头董嬷嬷听见了不禁皱眉,她听得出声音是秦妩烟从娘家带来的丫头杜鹃,平日仗着相府出身总是欺人三分,甚至连正室王妃也不放在眼里。
“去回话就说王妃知道了。”当下不客气的把就把她打发走。董嬷嬷饶是在宫中见惯世面的,像杜鹃这样的丫头从来没见过有好的下场。
外头的人原以来御凌会马上下马车来,哪知董嬷嬷开了口,当在也听得出董嬷嬷生气了,但因是贤贵妃的亲奶娘又不好发作,不过心头的怨气散不去,她精明的眼珠子一转,马上想了毒计正欲离去时,马车内响起御凌的话:“等一等。”
杜鹃应声顿足,就见御凌从车上走下来,与衣衫华贵的秦侧妃相比,御凌只是简单的搀发与一身白衣,素颜素服,却格外的有一种九天仙子落凡尘的清灵气质。
见她出来时杜鹃着实震惊在心底,原以为看见了仙女当她揉揉眼睛再看时,王妃还是王妃,杜鹃遂上前皮笑肉不笑放肆的打量:“奴婢还以为王妃你被吓到了呢。王爷与烟王妃正在那棵树下,命王妃快些去伺候呢,不然王爷生起气来可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个中意有所指,她都打听清楚了,这个王妃不受宠挨打挨骂不过家常便饭,所以看向御凌时不论口气还是眼神都是轻蔑到了极点,甚至还觉得自已比王妃都漂亮,都有前途。
听着她粗鄙的口气,御凌叹息在心底。
她根本不想与人结怨,可是别人却不肯放过自已,不过最令御凌意外的是皇上并没有废掉她这个正王妃,而秦妩烟也仅仅赐封了侧妃。
难道真应了凤吟轻所言,皇上并不愿那个孩子来到世上,更不愿秦妩烟嫁入王府,为什么?
记得当时凤吟离那恨得喷火的眼神,若不是碍于有传旨太监及董嬷嬷的在场,他真的可以眨眼之间把她撕成碎片。这又关她什么事。
“好吧,我去就是了。”淡淡回了几个字,御凌便向树下走,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丢人的,只要能相安无事便心满意足了。
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伸出董嬷嬷严厉的脸来:“杜鹃,管好你的嘴巴。”
“哼,有什么大不了的,她连个奴婢都不如,王妃的位置迟早还是我家小姐的。”冷睨着远去的背影,杜鹃故意把声音嚷得大大的好让御凌不得不听得见。
看着她嚣张到极点的五官神彩飞扬,似乎当王妃的不是自个儿主子倒极像是她自已,董嬷嬷面色亦黑了三分,连声音都极外冷冽:“‘迟早’便是还早得很,即便到了也轮不着你。”说罢狠狠一摔帘子,她阅人无数还摸不着这丫头的心思,这个杜鹃留下早晚是祸害。
远远便看见树荫下一对璧人你依我侬,单是看那一对风华绝代的相貌任谁也辨不出都怀有一颗漆黑的心。
当御凌走近时,柔不轻风的身子似乎孱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得走,铺天倾下的阳光挥洒着淡淡金黄,悄无声息的将她洁白的身影笼罩,婉若从天际遥池仙境缓缓走入人间的仙子。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倾世绝美的画面。
凤吟离不由自主眯起眼眸,黑瞳间那缕身影愈来愈清晰,但他脑海中的思绪却无意中抓紧了数年前烟儿在胭脂糊畔翩翩起舞的那一幕,意外的两人的身影居然重叠在了一起。
“离哥哥,烟儿想喝酸梅汤。”怀中柔弱的女子娇嗔起来。
她本是明显察觉到被自已依靠的强健身躯明显怔忡,顿时心中飞快的警惕起来,但见凤吟离迷离的神色立刻明白不妙,于是软语相偎,小手委屈的捂在男子心口。
被猛的打破了思虑,凤吟离恍然惊醒,垂眸对上秦妩烟委屈的小脸,刹那之间悔意如汹涌的狂潮,他怎么会把那个贱人与烟儿想到一块儿?简直匪夷所思。
于是鹰眸瞪了过去:“还不快去准备酸梅汤,叫你来是伺候烟儿的。不要以为父皇没有废你本王就能容忍你了。”
“臣妾没有奢望过王爷的‘容忍’。”刻意咬紧最后两个字,御凌便转身朝另一处而去,她心底笑得极讽刺,若是三王爷懂得何为‘容忍’,那天下便没有暴徒了。
当一碗冰凉的酸梅汤被端上来时,秦妩烟不屑的看了一眼而后得意的朝御凌笑起来:“能让姐姐为烟儿做这做那,是烟儿的福气呢,但是烟儿突然想起刚刚小产,碰不得冰凉的。这汤倒了也是可惜不如就赏给姐姐喝吧。想来姐姐入府这么久怕也是也没吃过什么好的。”说着盈盈站起身来,替御凌拭汗。
“不敢劳烦烟王妃。”御凌下意识往后退避开她的运做,这个细小的动作看在凤吟离眼中无异于抚了他的面子,他‘轰’的站起身来扬‘啪啪’赏了御凌两个耳光。
“烟儿肯赏你是看得起你,在本王面前摆什么架子。”
脸颊如同被火烧似的快速肿起来,御凌捂紧小脸,咬得发白的唇昭示着她的倔强,铮铮的眼神厉芒如电,盯得凤吟离突然有股不敢直视的怯弱。
她不畏不惧的直视他阴幽的黑眸,一个字一个字说道:“自我入王府以来从未曾摆过‘架子’,这一点王爷比谁都清楚。臣妾清楚自已的身份处处谨言慎行,耐何王爷处处咄咄相逼。三皇子!三王爷!在您的眼中只有臣妾一个恶人,那么在臣妾眼中又有谁来承当这个‘恶’字呢。”
字字珠玑,她已将安危抛之九霄云外,最坏不过又是一顿毒打。
她不是傻子,若是还没有看清要害那么这大半年的罪便是白受了。
她就是想要看看,究竟为了什么凤吟离才不得不被迫娶了自已?同时万般痛恨之下又不敢废了自已?
眼见凤吟离神色因此微惊,他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女人看似顺从但骨子傲气却非比常人。
至少有一句话她与母妃道出的不尽相同,在她的眼中,自已才是那个‘恶人’。
片刻的失神令秦妩烟不安,一头扑进凤吟离怀中哭红了眼:“不要姐姐,离哥哥,都是烟儿不好,烟儿惹恼了王妃,要打就打烟儿吧。”
虽是迫切的请他停手。但是听过她的话男子面色更阴鸷得可怕。心中那片方才升起的少得可怜的怜悯倾刻间被秦妩烟柔弱的恳求杀戮得尸骨无存。
当下微有愧色的面容再次乌云翻涌,凤吟离无情的抬起右手,这个动作令旁边的侍卫正视起来,通常便表示接下来的处罚。
然而就在这时天地间突然杀气涌动,本是干热的气温刹那之间如降正冰窑中的寒流,从四面八方向正中如同急流漩窝一般飞卷而来。
“有刺客。”侍卫们立刻抽出刀剑,就在火光刹那之间。
几近上百道黑影从周围茂盛的草丛间,树上,如幽般出现,他们身穿银色劲装,都以白色布巾蒙面。
手中用的是长长的弯屠刀,寒光凛凛,杀气腾腾。
‘黑水神宫’!半眯起黑眸,凤吟离冷静命令:“杀—无—赦”!
这个装扮如同毒针一样猛扎进御凌眼中,将她死死藏匿在身体最深处的恐惧一页一页展开,她生命里永远的梦魇,在那个漆黑的牢里,肆意邪恶的狞笑,肮脏的大手,剧痛不堪的身体,腥红的血液……
周围撕杀成一片,血与肉在空气中乱飞,在天空下划开一道又一道鲜艳的红色弥线,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凤吟离命人保护秦妩烟,他就如同君凌天下的帝王般高傲而面无表情伫立树荫下冷眼看着这一切,御凌呆站在原地,手脚冰冷,如同坠入万年寒冰的洞窟,从头到脚浑身都是冷汗。
紧紧绻缩在马车中的妩烟吓得瑟瑟发抖看也不敢看外头一眼,凤吟离察觉到御凌还没有躲起来,顿时满胸口说不清的怒意高涨,两步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大骂:“你该死的不会躲吗,想用死来危胁本王是不是,告诉你本王根本不吃你这套。”
边说边把她拉到马车边,掀开帘子正要把她也塞进去。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寒光刺过眼角,一名黑衣人手执长剑刺了过来。
凤吟离武功不弱与之交手,但是黑衣人却不像寻常杀手,随着空气中血腥味愈来愈浓烈,他的攻势亦愈来愈强。
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皇子,几番较量下来已然力不从心。
“三王爷,受死吧。”那黑衣人狞笑,高举起了手中胜利的剑,雪亮的剑身照映下男子狰笑的双眼以及凤吟离不甘的心。
就在那尖锐的刀尖离他仅仅两寸之距时,黑衣人突然两眼呆滞,浑身僵在原地,接着双手力道松懈,‘咣铛’一声,剑掉在地上,他怔怔的转过身……滑倒在地!
在他血流如注的背后稳稳插jin一把剑,从身后没入心脏,而御凌正站在他的背后,看向黑衣人的眼神冰冷得吓人,即使双手沾满血却未有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