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悦尽量保持镇定，努力波澜不惊地迎上老爷子深邃而犀利的眼神，然后扑哧一笑：“爷爷，该不会是有人向小夜提亲了吧？”
顾辽双眉淡淡一挑，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是啊，昨天的订婚宴上，很多名门公子看上了小夜，到现在，已经好几家都跟我提过定亲的事情。”
说完，顾辽依旧紧紧盯着顾子悦的面色。
而顾子悦则是微微一慌，随即弯起嘴角，小心试探：“呵呵，爷爷，您都说了，依依21岁订婚都早了，何况小夜才19岁，还小呢，那么着急婚事干什么。还是再等两年再说吧。”
“恩。”顾辽的嘴角也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然后挥挥手道：“去吧，带小夜回去吧。”
“好的，爷爷，我们走了。”
等顾子悦从老爷子书房退出来之后，他总觉得老爷子今天格外不对劲。
以前，他就算不及小夜得宠，可是也是家里的嫡孙，老爷子私下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的，可是今天，老爷子脸上总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一般，让人看不透。
他也没多想，直接下楼，然后敲响小夜的房门：“小夜，是我，开门。”
门很快从里面被打开。
小夜空着手，什么也没拿：“可以了么，我们走吧。”
顾子悦点点头，伸手搭在她的肩上，看了看她单薄的身子，还有苍白的面色，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刚才从粥屋出来的时候，她的脸色不是缓过来了么？
“又吐了？”
“恩，我们快走吧，我想回疗养院去。”
顾子悦闻言点点头，却还是侧过身子放开她，走到她的衣柜前，取了两件风衣拿在手里，这才牵起她的一只手，直接带着她就往楼下而去。
顾辽静静站在房间的窗口，微微掀开一点窗帘，静静看着楼下，看着顾子悦牵着小夜，小心翼翼送她上车，又系好安全带的样子，蹙了蹙眉。
其实，早在顾子悦带着顾夜歌离开医院的时候，管家就已经将手下搜集到的录音跟录像都给顾辽看过了。
顾辽没有想到的是，小夜居然19岁就怀孕了。
眨眨眼，他看着他们车子离去的方向，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不一会儿，管家进来了。
“老爷，都查清楚了，三小姐是跟医院预约了下周三做无痛人流手术。”
管家忐忑地说完，顾辽紧紧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他知道，不管这个小曾孙子，是留还是不留，有些事情，已经到了必须解开真相的一天了。
少顷，他看着楼下那块原本听着孙儿车子的空草地，淡淡说着：“小夜还太年轻，子悦又不懂怎么照顾孕妇，你去吩咐李嫂，每天早上炖了燕窝粥，煲好鸡汤，你亲自走高速给他们送过去。”
“是的。”管家点点头，又觉得不安：“那这样，大少爷跟三小姐会不会多想？”
本来顾子悦带走顾夜歌，家里从来没有走高速还要送早餐，忽然这样，不是很让人怀疑么？
顾辽转过身，叹了口气，头疼。
摆摆手：“那就先别送了。”
说完，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累了，回房睡会儿，晚饭别叫我了。”
*
顾子悦开车载着顾夜歌，直接去了新街口万达广场的沃尔玛，本想抱着她让她坐在购物车里，他推着，可是顾夜歌却说，她胃不舒服，窝在那里面搞不好会吐出来，还不如跟他一起并肩走走。
于是，顾子悦也没拦着，只是觉得顾夜歌这次怀孕反应太厉害了，怎么会一天到晚都不舒服呢，身子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渐渐的，他的一颗心都疼的揪了起来：“小夜，要不我们明天再问问医生，有什么可以减轻胃部不适的方法。”
顾夜歌摇摇头，随意地走到一个货架前，拿起一款婴儿乳液，发起了呆。
以前小杰出生后，一直就用的这个牌子。
深吸两口气，她轻轻打开盖子凑近了一闻，仿佛，那就是小杰独有的气味。
“喜欢就买吧。”
顾子悦见她这么陶醉，于是体贴地建议着。
顾夜歌睁开眼，没说话，将盖子重新盖上，放回去，转身便绕开了。
这些日子，顾夜歌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已经失去的人，是如何都找不回来了，但是活着的人，还是继续活着，一样要吃喝拉撒，一样要顾全大局，一样要为了自己爱的人，还有深爱自己的人而努力做到最好。
有些失魂落魄地走着，肩上一沉，她顿步，顾子悦长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手里拿着她刚才闻的那款婴儿霜绕到她面前，另一只手将她揽入怀里，薄唇凑到她耳畔：“我说过，我会陪你一起怀念他。喜欢这个味道的话，就买一瓶吧，我试过了，挺滋润的，反正孕妇也不能用化学添加剂的化妆品，你看呢？”
顾夜歌诧异地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居然把她猜的透透的，却还是温柔地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眸光闪了闪，不言不语，双臂却忍不住自然打开，抱住了他的脖子，紧紧地，抱着他。
“子悦~”
他轻柔地将她纳入怀里，并且托着她的身子，她需要安慰，他便给她温暖，久久相拥，不言不语。
毕竟是公众场合，身边人潮涌动，川流不息，顾子悦怕她被熟人看见，于是小心翼翼地护住她的小脸。
过了一会儿，她从他怀里出来，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
心里觉得很甜，有个彼此相爱的男人就陪在身边，偶尔落寞的时候可以给她温暖跟依靠，这种感觉，才是真的幸福吧。
“谢谢。”
顾子悦笑了：“应该是我谢谢你，小夜，谢谢你愿意爱我，让我的人生从此圆满。”
圆满？
顾夜歌静静看着他，这个男人对自己的付出，永远那么那么多，可是所要的，却那么那么少，那么容易满足。
“走吧，家里好像没鸡蛋了，那天早上，你给我做的鸡蛋饼特别香，比我的手艺还好呢。”
“呵呵，瞎说，我觉得你的手艺才是世上最好的，比我妈做的还好吃。”
“就你嘴贫！咦，你还会做什么啊，都做给我吃嘛！”
“好啊，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
远远的，一个身穿咖啡色风衣的女孩子看着他们甜甜蜜蜜地从自己眼前掠过，微微思忖了一下，于是上前直接对着顾子悦的后背就拍了拍。
“首长？”
清甜的女声带着一丝娇嗔与紧张，仅仅一个称呼，顾夜歌就已经可以辨别出，这个女孩子一定是自己的情敌。
顾子悦侧身看了那个女孩子一眼，瞳孔中流淌出诧异，没有说话。
女孩子看了眼顾夜歌，然后笑笑，又看向顾子悦：“首长，昨天我爸爸还说让我跟你明天中午相亲呢，原来首长已经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了，早知道，我就不趟这趟浑水了。”
“佳佳？”
女孩子身后，忽然凑上来两男一女，显然都是同事好友，他们见了顾子悦之后，都叫他首长跟他打招呼。
但是，当两个男同事的目光扫向顾夜歌的时候，有一个笑了：“呦，首长陪自己妹妹逛街呐，真是好大哥啊！”
或许因为此刻谁也没穿军装，又在公众场所，所以彼此间也都放松了不少。
那个叫佳佳的女孩子闻言，连连道歉：“哦，原来是顾三小姐，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是首长的女朋友。”
说完，一边的同事们就开始起哄了，乱笑的，乱开玩笑的，都有。
本来，沈佳佳要跟顾子悦相亲的事情，全部队都知道了，现在她这样一说，难免被同时嬉笑成吃醋之类。
各种调侃的话语传进了顾夜歌的耳朵里，听的她心里有些酸酸的。
怎么顾子悦明天要跟这个女孩子相亲么，她抬头仰望着顾子悦，眼中闪烁着动容与疑惑。
接收到她泛着醋意与哀怨的小眼神，顾子悦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肩膀，看着那些同事，还有沈佳佳道：“行了，你们逛去吧，该买什么买什么，我还要陪我妹妹。”
沈佳佳不死心道：“不然，一起吃晚饭吧，反正刚好遇上。”
“是啊是啊。”
同事们连连附和，以为会讨顾子悦欢心，怎么说沈佳佳也是军营一枝花，很多男军官都追求过她。
可是，顾子悦把脸一拉：“关于相亲的事情，我昨天就回复过沈叔叔了，我目前还没有要恋爱结婚的打算，所以，就暂且不拖累沈小姐的幸福了。而且我们也不熟，在一起吃饭的话，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我妹妹生病了，我还要照顾她。先这样就此别过吧！”
顾子悦一口气说完，揽着顾夜歌扭头就推车走了。
沈佳佳跟同事们呆呆愣在原地，此刻，再也没人调侃嬉闹了。因为，傻子都看出来了，顾首长对沈佳佳不来电。
“佳佳，没事的，相亲本就是你情我愿的，既然合不来就换个呗。”
一旁的女同事出声安慰，可是沈佳佳却将目光投射在顾子悦与顾夜歌并肩而行的背影上，微蹙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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