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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袭依然去锦绣厅跳舞,春锦闲来无事也惟有去吹箫,秦妈妈总是笑盈盈地看着四人,指着旁边的姑娘们要她们学着点。那时,春锦总是莫名地难受,脸上挂着麻木的笑,手中的箫漫不经心地奏得毫无感情,眼角却闪着泪光,偶尔泪水掉落,她总是轻轻甩甩头,就好象这样能甩掉一切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一样,可到头来,只是让心痛的感觉萦绕的更紧。

她忽然想起那个孩子,倔强的孩子。记得认识他是在4年前……那天她从轿中走出时,正好遇见被打出红坊的葛青,秦妈妈双手叉在腰间,正破口大骂,“才13岁就知道偷老娘的东西,留你下来还了得。”

“没有,我只是……”

春锦听到他无力的辩解,莫名地心头一紧。她提起裙摆,款款走到秦妈妈身边,“看把妈妈气的,都长皱纹了。”春锦拿着丝巾的指间轻轻揉了揉秦妈妈的眼角,秦妈妈“扑哧”一声笑了。

“好了,妈妈笑就得,你们几个,把他抬到绛仙阁去。”对秦妈妈是温声细语,可对下人,春锦从来都是温柔不足命令有余。她总是觉得已经对着那么多人都笑脸相迎了,没道理委屈自己发号施令的时候也这样吧。而可笑的事,有人还觉得她这样是亲切。那便真的是没话可说,所幸是好事,否则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锦儿,你这是……”秦妈妈一脸疑惑。

“锦儿今儿就向你要了这人,成吗?”

“也罢,你喜欢就行,只是这小子不老实。”

春锦想着,不禁笑出声来,一曲她们自己编排的《晓镜欢》把她们捧上红坊四大花旦之后,她便倔强的只见志同道合之人。在那不久,春锦就把葛青交给了陆楚云。

没想到,3年后他竟又回来了,春锦当时笑着说:“你陆师傅流浪惯了,怕你是不习惯,就留下吧。”

春锦后来才知道,那时的陆楚云来皇城,是为了和姚碧落一决高下。每次想到他们俩,春锦就会局促不安,她总觉得有种不祥的感觉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陆姚两人第一次相见是在绛仙阁,春锦站在一边,淡然的微笑,可握着锦帕,手心已渗出汗来,十指亦苍白。可笑的是,两人成了朋友。之后,陆楚云离开皇城,继续他的浪子之旅。没有人知道,总有些事情,莫名其妙的发生,在还没有被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让人无法置身事外,他们是朋友,所以他们也是彼此最强的对手。道理是始终存在着的,但于他们,却尽是无奈……

春锦无奈地笑笑,不去想那些有的没有的担心。

一匹黑色骏马在林间疾驰,马背上的女子一席紫衣,时不时撩开眼前垂下的枝条,匆匆赶路,快入城时却拐向一条小径。

“雪姑娘辛苦了。”一女子走出草屋,接过缰绳,领紫衣女子进屋。“柳爷知道姑娘今日入城,命乌鸦在此等候。”

夏雪冷哼一声,掀下掩面的轻纱,心想,柳三仟放着乌鸦这样的人不用,偏偏命自己去三湾寨联络荆彪,不知是何居心,道:“那劳烦乌鸦姐姐替雪儿把苑令交还柳爷。”

乌鸦也不客气,笑着接下苑令,道:“姑娘何不自己交还柳爷。”

夏雪看乌鸦已把苑令收到袖中,自知无需解释,便告辞回城。夏雪如今想的是另一件事,她听说陆楚云在三湾寨借宿,于是不敢在三湾寨多做停留,办完事就急忙赶回城。回到净雪轩,走过莲花池,她道:“他终于要回来了呢。”

路上的疲惫还没有退去,但终于有时间让她思考了,她那么急着回城,难道是为了在净雪轩等陆楚云吗?那为何在玉山的时候不见他?她是在担心陆楚云知道她的身份之后弃她而去吗?

想到这里,夏雪不禁蹙眉。

你能不能为我留下来?!夏雪不止一次想问,可话到嘴边却开不了口。

“楚云,你过的好吗?”夏雪换下一身劲装,穿回丝质霓裳,站在莲花池边,轻声道。

三年来,陆楚云每到一处,就给她寄当地的小玩意来,附上一句,“我的小雪儿过的好不好,可千万别想我,因为我还不想回皇城。”夏雪每次都会回信,“陆楚云,你过的好吗?”她指名道姓,也一直不说她想不想他,很多时候陆楚云都是没收到回信就离开了,可是三年来,夏雪也不管他收不收得到,倔强的每次都回信。

“楚云,你可以为我留下来吗?”夏雪依然对着莲花池自言自语。最近她去八角楼的次数减少了,呆在池边的次数却多了出来,每次都是这两句话,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净雪轩。

今天夏雪却没有马上离开,她拾起冬儿时常拨弄莲花的竹竿,在水里晃荡着。“你们知道吗?我觉得他快要回来了。”

不若春锦,在红坊待再久,夏雪也学不会时时挂着笑靥,可今天对着满池芬芳,不觉嘴角上扬。

萱楼。

秋袭站在廊上,漫无目的望着满园芬芳。

“姐姐在说什么呢,想得出了神。”春锦笑着走进萱楼。冬儿从春锦身后探出头,点头如蒜倒。

“怎么一起来了?”秋袭转眸微笑。夏雪走进来,一脸疲倦,抱怨着:“我可是被人拖来的。”

“还敢抱怨,这几天都去哪了,老实交代吧。”冬儿义正言辞。

春锦笑着,挽起冬儿,道:“不是说来帮我做事的嘛。”说着又转身对秋袭说:“上次跟姐说的,我自己去摘了。”

“冬儿姑娘怎么看都像个孩子,真的比雪姑娘大么?”桎儿捧着茶壶,一边望着春锦和冬儿走下楼。

秋袭微笑着,道:“桎儿,锦儿要摘些花蕊做药引,你去帮她们吧。”

夏雪闻言抬起头,望着秋袭。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了。秋袭坐到桌边开始摆弄起茶壶,“以前小师傅教茶艺,我学的最差”。她盈盈笑着,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时光,“那时候还是个孩子,没想到现在……”

夏雪微微低下头去,不知道该说什么。

“后来小师傅有没有告诉你们啊?”秋袭把茶壶抬的老高,发出哗哗的倒茶声。

“那时候……”夏雪若有所思,“小师傅总是告诉我们姐姐是怎样玲珑的女子……是她的得意弟子。”

秋袭仰头望着楼外的天空,微笑。“小师傅和先生那么恩爱……”

“小师傅是微笑着离开的,我想她此生一定很幸福。”

“小荻,等你的他回来了,不要犹豫,不要觉得配不上他,跟他走,一定……”秋袭想起当年小师傅的话,日子过着,那时那景犹在眼前。“你知道吗,小荻,你东方先生就从来都没有嫌弃过我,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计较你的过往,何况你是因为……”那时侯秋袭看着一脸幸福的小师傅,就天真的以为他会回来,会回来娶她,想到这,秋袭笑出了声。

“你会幸福的,好孩子都应该幸福……”秋袭想着小师傅的话,仰着头微笑,不让泪流。

夏雪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倾城女子,顿时语塞。

不会流泪,不代表不会悲伤。

秋袭走到梳妆台前理着乱发,看似漫不经心地说:“雪儿,他好吗?”夏雪显然吃了一惊,张了张嘴没说话,一时半会,夏雪弄不清秋袭指的是谁。平常,她们姐妹四个都不过问各自的私事,如今大姐这么说,必定不是指楚云,那么就只有杜彦泽,可是秋袭不应该知道她与柳苑的事才对……夏雪犹豫着,不知该讲什么。

“我不问雪儿和柳苑的关系,你可以告诉我他好不好吗?”秋袭停下手中的活,看着夏雪。

“他……我不常去柳苑,所以,也不晓得。”这倒是实话,夏雪忽然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丫头,居然这样就心软了,不可否认的,她似乎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是件惭愧的事。她摇了摇头,想把这些她看来懦弱的想法赶走。

秋袭笑了笑,反而轻松了很多的样子,道:“昨天我见到他了,就和10年前一样,可是他的眼神告诉我我们都不是以前的我们了,再也回不去了!”

秋袭一个谎话,想起昨天的事情。

*****“那首离歌……你还记得……”男子犹豫着,站在石台前。隔着石台坐着的是个美丽女子,她径自饮酒,一脸漠然,仿佛这个世界再无一物。风吹过她的发,缕缕青丝弯弯蜒蜒在耳边打着卷,发丝时不时就掠过她的眼帘,似乎刻意在疏远两人的距离。男子轻叹着,转身想要离开。

“杜郎”,女子抬起头,“不是说要给我作画的么?!”女子晃荡着酒杯,愈加倾国倾城。男子闻言转过身。

时间也许是很残酷的东西,10年的光阴从人的脸上、手上、精神上爬过,悄无声息却施下重重的独特魔法。再见时,对面立的他或是她容颜依然都没有改变,如同当年分别时的永恒瞬间,只是现在不变的也仅仅是容颜。

“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呢。怎么,10年的时间终于让你学会守约了么?!”秋袭冷冷地笑着。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红荻”男子一愣一愣地说。

“没有人告诉你我叫做秋袭么,杜彦泽,杜少爷。”秋袭咬着牙,道,“差点忘了,现在应该称呼杜侍郎,杜大人。”

“红荻,我们就不能……”

“不要那样叫我。”

“好吧,秋袭姑娘,我们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好好谈呢?” 杜彦泽坐到石台边。

“我们还有什么以前可言,还是劳烦杜侍郎作画吧。”

杜彦泽无奈地点了点头,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作画?相公,左丞相还等着见你呢。”随话而至的是个貌美女子,论姿色,自然是输秋袭一筹,然,女子的华贵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蓉儿……” 杜彦泽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没想到我会来?”柳冀蓉淡淡道。

“既然这样,不如改天吧。杜夫人也知道,杜侍郎曾经答应过小女子的事,我想杜侍郎应该不会食言而肥吧。”秋袭别有意味地朝柳冀蓉望去。

“没有改天,省得……”

“杜夫人恐怕多虑了,小女子没有抢人相公的习惯。”秋袭打断她的话。

“那就好,姑娘少坐。”说完,柳冀蓉拉着杜彦泽转身就走,愤恨之意逸于言表。*****

夏雪道:“姐姐还有我们啊。”说着,走过去搂着秋袭的肩,而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她在做什么?!

“10年了,也许这便是命吧。小师傅说的对,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计较你的过往。而他,一个贪慕荣华的市井之徒,根本不值得我等。”秋袭带着微笑,可真的做到又谈何容易!

秋袭先一步走到廊上,背对着夏雪,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心。

“二姐,我有喜欢的人了。”

春锦一心栽在花丛中,不想,冬儿忽然间冒出这么一句,停下手里的活,道:“你陪我来选药引,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啊。”难怪这丫头刚刚遣走了桎儿,春锦心想,她正因姚碧落的事情心烦的时候,冬儿却来跟她说她的他,真是讽刺。

“二姐,我可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要不要听啊。”冬儿嘟起嘴,有点泄气。

春锦宠溺一笑,道:“是哪家的英俊小生被我们冬儿看中了呀?”

“不知道啊,我们还不认识。”

“哈?”春锦慢了半拍,天哪,这个冬儿,说喜欢一个人居然还……不认识,那要跟她讲什么。

“就是这样才烦啊,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华光寺上香,正好赶上皇上陪太后出游的那次。”冬儿停下来,似乎是让春锦回想。

可春锦却理会错了她的意思,道:“皇上?!”你看上他了?!

“想起来了没,就是那次啊,可是人太多了,我都没机会看清楚他……”冬儿只道是春锦想起来了,滔滔不绝的讲着。

春锦头有点疼。冬儿迷糊到看上皇上了……!?

“要不是那个鬼皇帝挡着,我就看见他了。”

终于弄清楚状况的春锦可怜兮兮的望着冬儿,心里暗骂,小妮子也不说清楚,害人白担心。春锦扯出个笑容道:“别担心,要是有缘,你们自然还会相见。”

难道是皇上身边的人?!要真是这样,还挺糟糕。

“可是见不到啊,我后来每次初一十五都去华光寺,就是再也没见过他了。”

难怪有的时候找不到这丫头。

“二姐能帮你什么呢,难道跟你一起守着华光寺吗?!还是那句话,有缘自会相见。”春锦说完,低下头去采药引。

“那二姐和姚公子是怎么认识的,也是第一次见面后很久才认识的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春锦抬起头看她很久,道:“是啊,很久很久。”若有所思。

有多久?

很容易记得,十年,整整十年。第一次见面他“救”她,第二次他连累她受伤,第三次第四次呢,伤在心里,一直都没有好过。

冬儿看着春锦默然的神情,像是完全理解的样子,低下头安安静静的采起药引。“可是,要多久呢?”

等冬儿把这句话重复了不下十次的时候,却听见冬儿巧笑道,“那就等吧,大不了等不及了还可以喜欢别人。”

春锦愣愣地看着冬儿,心想,能像冬儿这样洒脱倒也是好事。

夏雪和秋袭站在楼上看她们,秋袭道:“希望冬儿会幸福,一直幸福。”

如果不能像冬儿那样洒脱的话,不再相遇是不是也是一种幸福?夏雪没说出口,因为她自己知道答案,即便是痛苦,她也要选择相遇。

是夜。

房内灯火通明,夏雪知道里面坐的正是大姐心心念念的男子。也许今天狠狠心,就成全了大姐。细亮的发丝在她耳边打着卷,十指纤纤藏在衣袖中却露出了红指尖。

夏雪站在柳苑屋顶上浅笑着盯着对面的房间。风把她的霓裳吹向一边,仿若飘动的羽翼,如果说暗夜中亦有天使,那此时的夏雪就如同一个“黑暗天使”。

夏雪站了许久,她计算着杀掉柳冀蓉的胜算。当然也包括全身而退,想到这,她自嘲的承认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肃杀之气忽然包围了夏雪全身,那是飞梅独有的的光芒,闪烁在院中的古桐树上,仿若即将砍断它一般。她决定不做反应。

“夏姑娘乘凉乘到我家屋顶上了么?可乘凉的话,是不是早了几个月呢!?” 柳冀蓉的声音。

夏雪只好硬着头皮答道:“是啊,小时侯养成的习惯总是不容易改变。”说着,她转眸微笑,“好久不见,喜鹊还是和多年前一样美丽动人!”夏雪挑了挑眉。

喜鹊上前,道:“衣食无忧,自然青春永驻。”喜鹊依然双手环抱在胸前,指尖轻叩着飞梅,漫不经心的样子。

飞梅晃过廊外的红烛,又晃到古树上,夏雪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记得那时她在树上刻着“最爱父亲”,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真可笑,“最爱父亲”!而现在呢,她甚至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想到这,她不觉冷哼了声。

柳冀蓉说了句什么,夏雪却故意忽略过去,“喜鹊欢迎我去你那的吧。”夏雪明知道今天不可能下手,只得作罢,“对吧。”

“当然,锦姑娘经常来,雪姑娘来,我自然欢迎的很。”喜鹊明知两人冷落了柳冀蓉,但也懒得理她,任柳冀蓉直瞪眼。

夏雪笑着,足轻点地,翩然离开。

明天,这又将变成回忆。那些或是美好或是难忘的相遇,如今对他们来说会不会都将是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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