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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已然和乔老爷夫人说了,两位都是明理之人,不会为难姑娘,还是委屈姑娘跟老朽……”

“可洪老却为难锦儿了。”春锦打断他的话,把茶推到洪大夫面前。

“姚公子似乎有法子救乔小姐,可他却犹豫不决,似乎是什么重要的东西吧。”很奇怪,洪大夫不称乔萼华为姚少夫人,“察言观色”是大夫最擅长的,春锦想,当过御医的洪大夫确实更懂得把握。

“洪老还真是会讲话啊。”春锦把茶推近洪大夫,“您就别白费劲了,锦儿主意已定。”开什么玩笑,怎么说她们也是情敌,救当然要救,可当然不能这么快就答应。

洪大夫叹了口气起身想走,像是想起什么,顺口说道:“姚公子刚刚说了句老朽听不懂的话,也许姑娘会懂,他说‘这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却注定要失去’。”

春锦一惊,他做什么说这种话?!刹那后忽然又想起什么,急忙往外跑……她不知道洪大夫的话还没完,那时姚碧落说,“也许注定我要失去所有,哪怕是回忆的权力”。

春锦第一次觉察到不懂武功的无奈。方才和家丁周旋,就够她受的了。“你们想大小姐死吗?”春锦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她当时脱口而出,竟连自己也被吓到了,现在想想,她真的决定救她了么?!她忽然放慢了脚步,蓦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转角处的房间前,她下意识地一愣。她在做什么?春锦不禁自嘲地笑。犹豫中,春锦却不自觉地向前走。

乔萼华以前不是一直嚷着喜欢转角处的那间房吗?为何仍住在这里……

春锦咬了咬牙,猛的推门,“落”。果然!

房内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望着她,春锦顾不得他们的眼光,赶到床边,将姚碧落手中溶有苷罗草的碗夺下,莫名其妙地气急败坏道:“你不管孩子了吗?”

等她说完,春锦才意识到自己情绪过分激动了,虽然只是轻纱掩面,她还是觉得呼吸不顺,深吸了口气,春锦一边检查乔萼华的毒症,一边淡定的说:“苷罗草的药性太强,会导致小产。”她忙碌着,并不抬头。

“你干什么?”乔夫人这才反应过来。

春锦看着泪眼婆娑的乔夫人,一种莫名的嫉妒涌上心头,“请你们出去。”春锦说完朝姚碧落望去,也不知道她是故意这么做,还是征求他的同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姚碧落也回她一眼,不像是怀疑她的做法,倒像是因为看到她轻纱掩面才满腹狐疑。

“锦姑娘?”乔学士问道。

“是,我就是。”春锦答应得爽快,“那个你们都恨之入骨的丫头。”

看着春锦自嘲似的微笑,姚碧落莫名地心疼,春锦的目光没有再转向他,失望寂寞地攀上他的心,和心疼交织。他于是默默地退后几步,转身向门口走去。

乔学士勉强挤出微笑,道:“有劳姑娘。”说着,他便让丫鬟扶乔夫人出去。

“不,我不走。为什么我要相信她?谁相信她?天那,我只有这一个女儿了。”听着乔夫人歇斯底里的声音,春锦瞥过脸,藏在水袖中的指尖已陷入掌中,她勉强自己充耳不闻。

“我相信她,母亲。”

春锦走出门时,洪大夫感激地对她微笑,她微微勾起嘴角,“她没事了,孩子,孩子也平安。”春锦显然有些疲倦。

乔夫人已经恢复了平静,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进去看她了吗?”

“当然。”

“请问今后我们还需要做些什么?”乔学士问道。

春锦微微笑着,屈膝道:“见过乔大人。刚刚事情紧急,锦儿失礼了。麻烦大人给锦儿准备个房间,恐怕锦儿要在府上打扰一阵子了。”

闻言,听者都愣住了。春锦像早料到会是这样的场面似的,若无其事地说:“锦儿可以住在转角的那间房吗,我比较喜欢。”春锦盈盈笑着,完全不觉得自己是得寸进尺。

“姑娘愿意在寒舍小住,自然是荣幸之至,只是转角的房间已久不住人,姑娘还是住在西厢房吧。”

没等春锦再说什么 ,乔学士就命人带她去房间。“洪大夫也留在寒舍吧,省得来回跑。”

春锦心想,怎么,信不过她?那找她做什么?春锦气不打一处来,转身笑着说:“劳烦姚公子回绛仙阁一趟。”她故意在“回”之前顿了会,顺便瞪了他一眼,我就是故意的!

姚碧落看着她似笑非笑的嘴角,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为难中仍然开口道:“姑娘放心。”

春锦坐在镜前,简单的发髻却总是绾不好,她于是泄气的扔下木梳,望着镜中的自己。住在乔府,很久没想起来的往事又浮现在了春锦眼前,今早起来,便一直烦躁不安,这会儿,连个发髻都无心梳理。

*****姚碧落那时候总是喜欢斜倚在绛仙阁里屋的帘边,等坐在镜前的春锦发现他。他曾经问她,“后来你怎么样了”,聪明如她,怎么会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她不愿把那样一段经历与人分享,哪怕是他,不为别的,她害怕别人担心她,因为这样而可怜她。

就是那年,春锦9岁的时候--当然那时候她有自己的名字,只是她不愿说,大家也就都不知道--被卖入红坊。今后的两年,任它难挨,任它痛苦,她始终是熬过来了。

春锦经常想,是不是老天也可怜她,让她遇到了他--确切来说是师傅。那天,她正在厨房里洗碗,一双枯槁的手从狗洞里伸入,向她要吃的。红坊的东西,春锦是不敢拿的,于是她把自己的午饭递了过去。像是做梦,属于她的人生改变地如吹过来的风,当那位老人站到她面前,对着她露出慈爱笑容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因为她的午饭,她的善良,人生却改变了,变得是苦是甜,就是到了最后她还是不清楚。

春锦自然仍有恨与怨,然而他却用枯如朽枝的手拉着她,眼睛望着她空洞的出神,他说,“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别再怪你的父母,还有你已经过世的奶奶,他们……”他已经说不上话来。面对如此行将就木的老人,思及他的恩情与期待,春锦还可以说什么呢,她只是趴在老人身上哭,哭得梨花带雨。要她如何才能去恨这样一个老人,他把毕生所学都传给了她,包括那传说中的苷罗草的制法。等她哭够了,才蓦然发现老人已经去了。她默默地叫了声“师傅”。

春锦呆呆地望着林间突兀的土堆,她忽然觉得不知所措,她在想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回去,在想为什么他们不曾找过自己,在想过去的几年该由谁来偿还呢……她想不清,却开始微笑,就好象多年前送父母离家时的微笑一样,和他道声再见,然后离开。她知道自己不会回来了,因为她不知道要怎样找到一个没有墓碑的孤坟。*****

“幽。”姚碧落冲进春锦的房间,闻言,两人都一愣。春锦此时只穿着单衣,不免有些尴尬。

姚碧落掩门出去,道:“萼华忽然全身发烫,洪大夫请你过去。”

门启,碧落回头望着眼前的人儿。春锦今天脂粉未施,粉色的锦绸穿在她身上突显出与平时不同的气质。就好象很久以前他抬起她下颚时的断言一样--清丽脱俗。那的确是很久了,先前发生的太多事情,对她抑或是他都是一种煎熬。只是相互都不知道对方其实是感同身受的。

“做什么这种眼神看着我,这个样子太难看见不得人吗?”春锦故意损他。

姚碧落蹙眉,她明知他不是这么想的,管不了那么多,拉起她就走。

“锦姑娘先前的担心……唉……”洪大夫一见春锦便道,“老夫已暂时压制了她体内的毒,不过一直这么下去不是办法。”

春锦看着纱帐中沉睡的女子,默默无语,交给丫鬟一颗药,让萼华服下。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好了吗?”

“我本是用以毒攻毒的方法,为了不伤及胎儿,用量就比较轻,我本是想借助落喂她的苷萝草解毒,可不想反而助长了毒性。”

“该不是故意的吧。”姚夫人拥着乔夫人走进来,春锦看得到乔夫人的憔悴,莫名的忌妒又涌了上来,她瞧了姚夫人一眼,没理她,乔夫人用近乎哀求的语气道:“萼华不会出事吧。”

春锦盯着这个称之为“母亲”的人,淡淡一句:“不会,就凭着她有一个爱她的母亲,她就不会有事。何况,她还有……”春锦转而看了看姚碧落,又转向萼华,如此恬静,却不知多少人为她担忧。“洪老,银针最多能压住毒多久?”

“最多三四天。”

春锦想了想,道:“那颗续命丸也能延缓毒发,算起来,我们有六七天的时间去找解药。”

“解药?!需要什么?那要多少人去找?”乔夫人道。

“只要你文武双全的女婿。”碧落闻言浅笑,早知她不会放过他,抱起黄泉剑就向外走去。

“你不带上我吗?”春锦探头问道。

“你不能去。”姚夫人道。

“夫人的意思是要洪大夫一把年纪了,跟碧落上山下地地跑咯?”春锦不屑一顾地哼了声。

“那……总之你不能去。”姚夫人转向一直沉默的乔学士。

“碧落,和锦姑娘快去快回,做事要有分寸。”乔学士道。

春锦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想必乔学士的话是说给她听的,她疑心姚碧落会如何回答。

春锦听到姚碧落说‘岳父大人放心’的时候莫名地生气,她走上前,凑到姚夫人耳边道:“放心,我不专抢别人丈夫。”要抢早抢了,恐怕这会连公公都哄开心了。春锦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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