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络腮胡,破旧的衣服,大腹便便,煞是怪异。对着地牢窗外站着的,是一脸愁容的老者,细看来,玲珑的眼眸,着实一妙龄女子。却是乔萼华。
乔萼华轻抚着小腹,自言自语道:“宝宝,不怕,爹爹会来救我们的。”
本该早已习惯了的地牢,乔萼华独自一人,仍胆怯起来。
昨天老者用珠钗打开了牢门的锁,出去了半晌,竟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折腾了一炷香的时间,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邋遢的糟老头,唯一遮不住的是七八个月的身孕。
为了以防万一,老者扮成了她的模样,不想,竟跟秋袭一起喝下了毒药。乔萼华想到这,平添一分担忧。
眉头紧锁,乔萼华一手抚着小腹,一手扶着墙,跌坐在地上。焦虑的眸子中充斥了恐慌和痛楚。
姚碧落来到地牢,看到的是空了的牢房,和对面牢房纠结在地上的老者。
黄泉剑在铁栏上轻敲,姚碧落刚想发问,看到她那隆起的小腹,一脸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忙砍断了牢门锁,抱起地上的女子。
“相公?”乔萼华一惊,“我,真的是你吗?”
气若游丝,脸色惨白。
姚碧落没有说话,但心里自然是心疼的。
“相公,孩子,我们的孩子……。”
“别说话,我们走。”姚碧落看着乔萼华惨白的小脸,脸上鲜有如此慌乱的表情。
姚碧落抱着乔萼华走出地牢,早有人在等着他们了。姚碧落吸了口气,看了眼怀里的乔萼华,皱了皱眉。
全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的。
“想这么容易就把人带走,先问问我这一帮兄弟。”对方叫嚣起来。
姚碧落不语,抬起头,眼中竟是杀意。
然,望见远处围墙上站着的两个熟悉的身影,姚碧落收起杀意,勾起嘴角,道:“如果你们让开,可以保你们全尸。”
“笑话,姚碧落,姚侯爷,任凭您再怎麽了得,我们这么多金鲨帮的兄弟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你可得想想,夫人怕是坚持不住了。别说大话了。”
“侯爷从不说大话,你们不晓得吗?”是杨宸君的声音。
“哦,原来如此,在下记下了。”说着,灰狼跳下强,转眼便到了姚碧落身边,“侯爷,既然他们不识时务,不用费神留全尸吧。”
不等姚碧落回话,灰狼的剑已经飞进了人群中。
姚碧落向杨宸君抱以微笑,忙带着乔萼华离开。
离开金鲨帮,远远就瞧见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一名蓝衣女子,正晃荡着双腿,冲着姚碧落笑。等姚碧落走进了,女子看清他怀中的乔萼华,忙跳下马车,迎了过去。
“小萼?”是春锦。春锦幻想着会看到一个健健康康的乔萼华,不想,看到乔萼华的那一瞬,她的心揪了起来。
姚碧落正想回话,帘起,一个熟悉的脸庞,一把熟悉的玉扇。姚碧落皱了皱眉,没说什么,把乔萼华抱进了车里。
“小萼,我们现在就去镇上,你坚持住。”
“来不及了,姐姐,孩子,孩子……啊……”乔萼华忍不住痛,喊出声来。
“夫人怕是要生了,你们两个大男人赶紧想法子弄热水来,姑娘你留下,帮我的忙。”
“啊?!”春锦有些慌张,一时语塞。
要在这个地方弄到热水,自然只有回去金鲨帮。正巧杨宸君和灰狼摆平了那群喽啰,押着个女子赶来。
女子便是敏笙。
“不远处有条河,我可以让人取来炊具,就地生火……”敏笙望着众人怀疑的眼神,道:“我又不是傻子,难道以为乔萼华死了我能活的了吗?!你们信或是不信?”
一炷香后,姚碧落和段之轩站在河边面对面站着。耳边时不时传来乔萼华痛苦的喊叫声。
“侯爷,我真的很羡慕你,一直以为你这么难相处,朋友一定屈指可数。没想到,帮你人还真不少。昨儿个夜里,莫名其妙就被人偷袭,结果对方留了张字条就走了,说让我这个时候找个稳婆来帮忙。”段之轩说着,一脸不可思议地表情,调侃道:“知道吧,我当时以为遇到个疯子。后来在客栈遇到春锦,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心想,要是姚少爷真要选在今天出世,恐怕他那个好姑姑不懂得怎么接生吧……”
“你今天还真啰嗦。”姚碧落打断他,“谢拉。”
段之轩听得姚碧落一句谢,朗声笑了起来,道:“哎,做侯爷真好,连玉蝴蝶和灰狼都请得到。”
“我闲着无聊,跟孔雀一样,管管闲事罢了。”灰狼走到两人身边,道:“侯爷那一句谢,我能不能也收下?”
有些人喊侯爷,是恭维,有些是挑衅,也有些是朋友。好在姚碧落清楚地分清了这些人,这才清醒地在这个江湖活到现在。
姚碧落转身,看到春锦抱着他的孩子站在面前。
春锦道:“恭喜侯爷,喜得贵子。”
许久不见春锦灿烂纯真的笑容。
侯爷府
“真是个乖孩子,只有有人陪着,就不哭不闹的。”乔夫人哄着外孙,喜上眉梢。
乔萼华躺在一边的榻上,瞧着怀里熟睡的娃娃,道:“娘,怎么,这么不好看?”
“傻瓜,小孩子刚生出来都是这样的,哪能一下子就成了俊小伙呢,落这么小的时候,兴许也这样呢?”乔夫人抓着外孙的小手,逗着他。
“别的不好说,这不哭不闹的性子倒是像极了。”春锦给大家端来茶,唤来芙蓉倒茶,自己跑到乔萼华身边,对小侄子说道:“长大了可别学你爹,话都不肯说,骗不来女孩子的哟。”
“小幽。”乔夫人嗔怪一句。
春锦嘟囔一句,道:“本来就是嘛。”
乔萼华笑着,道:“相公,给宝宝取个名吧。”
姚碧落跟段之轩站在廊上,听到乔萼华这么问,转过身,愣了一下,道:“岳父大人定夺吧。”若是说实话,那便是,他还没有做好当爹的准备,不晓得。
“哎,我老了,自己的儿子,你自己决定吧。”乔学士一句话,让姚碧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应处的位置。
段之轩抿了抿唇,没有笑出声,“啪”地一声合上玉扇,走入厅里,自顾自倒了杯茶,小啜一口。姚碧落只好跟着他走了进来。
“姚杰。”一个熟悉地声音从门外传来,随后,武明寒便带着楚杰和冬儿走了进来。
“妖精?!”春锦毫不客气地说道,“听上去像妖精。”
“你怎麽来了?”
楚杰叹了口气,道:“哎,冬儿说自己的病好了,想来跟二姐说一声,我说不想来吧,你看,一来就被你这个好二姐数落了。”
春锦嘻嘻笑着,不以为意。
冬儿道:“二姐说的也有道理,楚杰你别闹了。”冬儿说着,向乔学士夫妇行了个礼,折回到春锦身边,逗起乔萼华怀中的娃娃来。
这个冬儿,是知书达理的那一个。
“那,如果陆楚云在,他肯定会说,姚云。”
“摇匀?!”
“楚杰!”冬儿下了封口的命令。
“姚宸。”杨宸君说完,气定神闲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冲大家嫣然一笑。
乔萼华想了想,道:“宸君姐姐可算是我们母子俩的救命恩人呢,名字也好听。”乔萼华说着,向姚碧落询问意见。
“宸,这个字,很漂亮。”冬儿道。
春锦笑了,这个冬儿,是大家都中意的,温柔聪明,还很善良。
“而且宸,即君王,很大气,宝宝长大了,一定了不得呢。”冬儿加了一句。
所有人听她这么一说,都笑了起来,唯独春锦,愣了愣,想起上次分别时,尹音的话……
“姐姐,你觉得呢?”乔萼华的话,把春锦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姚宸。”春锦重复了这个名字,扯出个嘴角,道:“嗯…也许段公子会觉得不公平呢,段公子也是宝宝的救命恩人呢。”
段之轩却忽略了春锦扯开话题的这个意思,极不配合地说道:“我倒不介意,来日方长嘛。”
段之轩说完,起身准备告辞,走过春锦身边,段之轩悄声道:“姚轩,更适合你的儿子。”
春锦一愣,愤愤地望了他一眼。
“姚轩,名字真也听”,内功深厚的杨宸君,要听到段之轩的那句话,自然不难。
灰狼接着杨宸君的话,笑道,“段公子答应的可太早了,恐怕到时候你要不把全部所学传给姚轩,那位大小姐是不会罢休的。”
段之轩停下脚步,望了眼春锦,道:“姑娘野心不小,我的才学加上落的武功,那可是夺天下的料。”
春锦又是一惊,为何又一次提到了夺天下,尹音的那一句,又回荡在她耳边。她叹了一声,自然不能让众人看到她的异样,从乔萼华手中接过娃娃,道:“姚宸,听见没,灰狼的意思是,杨姑娘会把全部所学都教给你哟。”
“那小萼先替姚宸谢谢杨师傅了。”乔萼华跟春锦一唱一和,姐妹俩倒是心有灵犀,不点自通。
杨宸君装作吃惊,笑而不语,拉着灰狼,起身告辞。
姚宸,一个漂亮的名字,一个衔着金汤勺出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