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如让莫情前去问问龙爷!”
“恩。”
生气了,这是今天第六次了!
离寒再度端起茶杯,夙夜你自己都还未发现吗?
“殿下!”
“空还有什么‘惊喜’要给本宫的?”今天一路走来的精辟治国之道、选妃时的人选、楼子瞻……所有的事情都像一早就算计好的。
难道他跟自己在一起永远只能谈到这些事情吗?
“要来的人是我的叔叔——‘真正’的留轩之主。”
“?”
什么叫真正的留轩之主?
真是刺眼的画面。
从这个面带半月面具的男人进来后,夙夜就感觉自己心中的怒火急剧的上升,仿佛要将眼前的这幅画面烧之殆尽才甘心。
离寒看到送到嘴边的甜品摇了摇头,他已经吃的够多了。
“离儿吃饱了?”
“恩。”再不吃饱对面的夙夜就要喷火了。
“空不为本宫引荐一下么?”
这个男人从一走进这个屋子就无视他的存在,走到紫空的身边将他抱坐在腿上不停的为他夹着菜喂他。
他相信这个男人就是江湖上传言中的半月轩主,因为他够狂妄就跟他的名号一样——邪肆强盗,除了看入眼的就不把其他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们两个真的是叔侄么?看那名侍女一副镇定自如的模样想必这种场面早就看多了吧!还有他——紫空,在面对自己时他从没见过这个人露出如此放心的神态,若这个人是他的叔叔那他口口声声说的“心上人”又是谁?他把自己当成了傻子吗?
夙夜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若他有一点理智就该想到可以用眼前这两个人来牵制对方。可是在他喜怒哀乐有了明显变化的那一刻,他的理智就注定要被一点一点的吞噬了。
“半月轩主,也是我的叔叔青龙。”离寒看了一眼龙清,语气依旧平淡如水道,“夙风国太子殿下夙夜,亦是流连幻境之主西慕公子。”
“西慕公子,久仰大名了。”低沉的语气没有一丝上扬的味道,更听不出一点的“久仰”情绪。
“彼此彼此,半月轩主。”略含嘲讽的语调也不输给龙清。
“殿下,清会跟我随殿下一起回宫。”
清?真亲密的称呼啊。夙夜依然笑着,不同的是笑容中已夹杂着嗜血的暴戾。“原因?”
龙清收了收抱着离寒的手臂,眼中的血腥也不遑多让道:“我不放心离儿一个人在那里,他的身子一向很弱听说前几日还病了。不论离儿与太子达成了什么协议,我要的只是他的平安。”
“你的意思本宫保护不了他?”
“离儿你又忘了,饭后不可以饮茶。”
龙清拿下离寒手中的茶杯,继续道,“殿下以为在如此紧张的时期自己为何能还能大摇大摆的坐在这里品尝着美食?在你还在猜测是不是离儿又再设计你之时,你是否想过为了你能出宫的这短短半日,离儿要花多少时间和心里部署才能瞒天过海?太子殿下竟然说保护他,在我看来只要你不给离儿添麻烦就是最好不过的!”
夙夜没有立即反驳,只是盯着想从他的眼中找到答案。他也是这样看待自己的吗?
“殿下清会跟我一起回宫。”离寒淡淡的陈述着事实。“我想小憩片刻,你跟清慢慢谈吧。”
龙清闻言放开他,从莫情的手中拿过披风,细心的为离寒系上。“安心的睡一觉,我会跟夙风太子好好聊的。”
离寒看见他眼中的玩味,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别太过火。”
“放心。”轻轻在离寒额上落下一吻。
在离寒离席的同时,风骑四卫也立刻站了起来不敢再与自己的主子同桌而坐。
走到门外的离寒忽然停下脚步,对跟在身后的莫情道:“叫人送壶竹叶青给他们。”
“是,公子。”
屋内的温度因离寒的离去陡然降到了冰点。
“堂堂半月轩主不敢拿下面具见人?”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半月轩主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夙夜此刻想用这种话来激怒龙清可见他已经气到了极点。
风骑四卫第一次看见自己的主子这般失态,心中担忧但又不好言明只能静静的守在一旁。
“我的面具是为离儿戴上的,要拿下来自然只能由他来拿,若是太子能说服离儿我会乐见其成的。”龙清一副松散的调子,似乎是故意激着夙夜。
“你……”夙夜缓了缓语调,“你是紫空的亲叔叔?”
“太子需要我和离儿滴血认亲才相信?”叔叔又如何?在他顶着父子关系的名号时早就这样了,何况现在只是一个叔叔的头衔。
“既然你们是亲叔侄,为何你还能对他做出如此……有违伦常之举!”
“哈、哈、哈……”
龙清大笑了几声道,“太子认为什么有违伦常?是因为我和离儿皆是男子,还是我和离儿的叔侄关系?”
“两者……皆是。”
“换而言之,殿下是绝不会做出这种‘有违伦常’的事情?”
“当然……不会。”虽然夙夜给了肯定的答案但明显有了片刻的犹豫。
“希望太子能记住几日的话。看在太子如此坚定的回答份上,我也可以告诉你原因。离儿从小就遭人疼爱,身边的人无论男女十有八九都是对离儿心存爱慕的,我这个一直跟他亲近的……叔叔又怎么能例外?就算同为男子、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液,一旦情根深种就注定了无法自拔任何原因都已不能阻挡了。”龙清半真半假的说着,“太子是否相信?”
“据本宫所知空有心上人,而那个人显然不是阁下。”这句话的嘲讽意味明显多了。
“因为这个所以退缩了?”
夙夜脸色一沉。“你!”
“那个人是离儿愿意活在这个世上的唯一原因,银空是为那个人而建、回到紫族也是为了寻那个人、对人从来不假颜色的他却对那几个女子温柔至极也是因在她们身上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就连现在帮你还是因为那个人……”
龙清每说一句心就揪痛一份,但看见还没认清自己感觉的夙夜他霍然一笑,“就算他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那也没有关系。只要能静静的守在他身边看着他真正露出笑容的那一天就足够了。”
在他愿意为离寒放弃一切的那一刻他就想通了,只要能呆在他身边哪怕离儿的眼里没有他也没有关系了。看着他幸福总比在无尽的思念和悔恨里饱受折磨来的好多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不论是对紫空还是眼前这个人他都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会害你的人。”
“龙爷,公子命小人送酒来的。”
“进来。”
“是。”
清澈的酒注满了酒杯。“龙爷请慢用,小人告退。”
龙清端起酒杯闻着香味,猛然将酒倒入口中一饮而尽。淡淡的自语道:“果然还是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所谓的爱难道不应该是毁灭或者占有么?”如同他的父皇母后还有姑姑夙红……这些例子够多了。
“曾经我以为是。”所以他付出了昂贵的代价。
夙夜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容,端着酒杯缓缓道:“再怎么动听仍然是肮脏的爱!即使穿上耀眼的华服也改变不了它的本质,只能欺人罢了。”
“就算再讨厌,今后的一段时间还是要看到你了。”龙清不以为然的举杯道,“但愿太子不要忘了今日所言。”
瓷器碰撞的声音久久环绕在屋内。
“殿下,这是入选的秀女请殿下过目。”礼部尚书段明正将秀女的画像呈上。
“段大人起来回话吧!”
“谢殿下。”段明正心中忐忑的偷瞄着夙夜,他总感觉今日的太子殿下有些奇怪。为何太子要他来皇上的寝宫回话,看太子的气色丝毫不像长年卧病在床之人,难道真的是那位大夫医术高明?若真是如此凤家的做法也太过奇怪了!
夙夜拿过李公公打开的画像,貌似无意的问着:“段大人,这次参加选妃的秀女皆是四品以上官员的千金?”
“回殿下,正是。”虽然不知道太子为何要明知故问,段明正还是小心翼翼的答了。
“本宫听闻段大人有一位千金,德才兼备容貌也是上上之选,怎么不见她的画像?”夙夜一副温和派的模样问着,可听在段明正心里就有点胆战心惊了。
段明正忙跪下道:“太子容禀,微臣确有一女名轻裳年方二十,早在天昊兄去世之前就微臣就允诺倘若将来有女儿必许配给其长子。数日前凤尚书已过府提亲,微臣也收下了聘礼婚期定在了下月月末。”
“轻裳?段大人是否弄错了,本宫听闻令千金的闺名是霓裳!”
段明正有些懵了。“殿下,微臣只有轻裳一个女儿。”
“段大人你要想清楚,是本宫弄错了还是你记错了?”
段明正微微一震,霍然明白过来。
凤家虽然一手遮天但始终是外臣,先不论成败如何就这乱臣贼子的名声都不好听。
太子看起来势弱然而今日一观只怕以前太子的“病”都是装出来的,能瞒过凤老将军和凤家的眼线太子也不似表面那般好打发啊。再者太子今日是有意让自己知道,若他不能给太子一个满意的答复恐怕还走不出这个宫殿。
夙夜也不催促,就看着段明正跪在地上,心思百转千回。
如今局势实难判断,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那个大夫是凤淮送入宫中的太子有病无病定瞒不过他,如此说来凤淮有可能是站在太子这一边,另一种可能是太子的人也安插到了凤府且足以到了蒙蔽凤家上下的地步。不论是那种可能性……他就赌这一把了!
段明正朝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道:“微臣确实另有一女名霓裳,因体弱故而在微臣故里长大。微臣一时疏忽,请殿下降罪。”
“段大人仍是无心之失,请起吧!”
“微臣谢殿下不罪之恩。”
“本宫观霓裳画像,一见倾心大人出宫时替本宫带些礼物回去给霓裳!”
“微臣代小女谢殿下赏赐。”
夙夜拿过李公公从袖筒里抽出的画,在画上盖上了玉玺。
“段大人,记住本宫的正妃是父皇亲自挑选的。”
“殿下,皇上他……”不是从没清醒过吗?
夙夜重复了一遍道:“段大人半个时辰随本宫一同来此禀告父皇正妃人选,父皇忽然清醒大喜之下亲自盖上了玉玺。这个好消息大人切不要一个人独享!”
“微臣……明白。”
“段大人先行离去吧,本宫还要陪陪父皇。”
“微臣告退。”
退出飞翼宫的段明正,拭了拭额头的汗。好厉害的太子殿下啊,这一装就是二十多年竟然也骗过了所有人。
将画像收入袖中,皇上清醒可是天大的“喜事”啊,如此一来更是胜负难料了!
“殿下,空大夫熬的药送来了。”李公公端着手中的药碗,在一旁出声提醒道。
夙夜回过神。“放在一旁,你退下。”
“奴才告退。”
夙夜挑开帘子,床上的人依旧睡得很沉。
“父皇好戏就要开场了,你再睡下去就永远没有清醒的机会了。因为儿臣将你的性命卖给了别人,用父皇的性命换夙风国江山稳固这一笔买卖很划算吧!”
屋内满是浓浓的药味,就在夙夜离去之时床榻上的人缓缓的睁开了眼。深邃而凶猛的眼神像是要做什么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