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逸蹲下身将她拥进怀中,柔声哄道:“别哭,我在这里,不会再离开了”,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背对着众人,没有人看到他颤抖不已的双唇,这更加坚定了他要带芯恬回中国C城的决心。
围观的人群渐至散去,安东尼看着相依相拥的两人,无言。他比沈君逸小五岁,却是沈君逸的室友。当年沈君逸取得里昂大学的经济学博士之后,不知为何来乔圣治医学院来学医。两年前沈君逸请他帮忙去巴黎医治一个女人,众人使出浑身解数都徒劳无功,最后沈君逸的声音却奇迹般地唤醒她,他当时惊叹不已。
苏明轩停好车子,这时也赶了过来,一眼就看到了那双身影,灯光交映,男人单膝撑地,双手轻柔地将女人拥在怀里,脸上心疼的表情溢于言表。女人的脸掩映在光影里,看不见表情,他猜想一定是安谧、宁静的吧。双手紧紧握成拳,一切看来都是那么和谐,为何他会感觉有那么一丝刺眼。
“明轩,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沈君逸将已睡着的芯恬放在病床上,替她盖好被子,转头对一旁站着的苏明轩说。“不回去,我就在这里,不能替她庆祝生日,能陪着她度过今晚也是好的。”苏明轩谢绝了沈君逸的提议。“好,不过你先去沙发上睡一会儿,下半夜你替我,要不然明天芯恬醒过来看见我们都顶着一双熊猫眼可要奇怪了。”沈君逸想到哥们苏大帅哥顶着熊猫眼被芯恬问得哑口无言装无辜的滑稽模样噗呲乐出声,找到芯恬他胸中沉郁不再,还能自娱自乐一下。苏明轩点点头,不再拒绝。许是太累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坐在病床前,摸进被中将芯恬的手抽出,双手紧紧地握住。“芯恬,我一定会将你的心病医好,一定会,如果找回的记忆让你难以承受也别担心,我会陪在你身边,”沈君逸低低絮语着。伸出右手去抚摸芯恬微微苍白的脸颊,光滑如绸。“即使最后能给你幸福的人不是我,也会守护在你身边。”抚上她光洁的额头、细细的柳叶眉、紧闭的双眼、纤巧的鼻梁、挺翘的的鼻尖再到殷红的双唇,也只有这时才能细细地将她的模样描画在心底,明天醒来他们之间又会堵着一道无形的隔篱。
窗外天空微微泛白,床头的台灯发散着柔和的光亮,像不知疲倦的卫兵兢兢业业地守护了一夜。床上的女子正睡得安稳,床边趴着的男子闭着双眼、眉头紧皱着,似在安睡,沙发上躺着的男人也正睡梦正酣,轻声打着鼾。忽然一阵手机铃声乍起,如投入水中的石头打破水面的平静一样,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沈君逸本就睡得警醒,在铃声一响起的时候一下子就醒过来了。他赶紧拿出手机,按了拒听。轻手蹑脚地走到医院的走廊,才按了回拨键。“喂,爸,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逸儿,你妈病了。”“妈怎么了?”沈君逸有些怀疑,那个女人那么强悍,怎么会生病了。“你妈精神临近崩溃。你能不能为她疏导一下,再这样下去我怕她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沈父的声音中满是乞求和自责。曾几何时,他也是雷厉风行的,如今也只是一个对妻子的执著无奈的男人。
“爸,心理疏导是让病人将郁结心中的事情倾诉出来,你觉得妈妈会愿意让身为儿子的我窥探到她心中的隐私吗?”沈君逸反驳沈父的提议,心理医学与普通的医学治疗相比总归有其特殊的地方,并不是你懂得医治,任何人都可以成为你医治的对象的。
“我会找一个可靠的人去为妈妈做心理治疗。爸你知不知道妈究竟是因为何事郁结?”“那件事她放在心中二十几年了,若不是见到那个叫李芯恬的女孩子,她早就忘记了。”沈父的声音中隐隐带着责备。“若是能忘记,为何在几十年后会有如此大的触动?”沈君逸心中不快,芯恬有什么错。“妈现在是不是在伦敦?”他想他现在知道芯恬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了。
“沈君逸,你是不是想问昨天你妈是不是去找过李芯恬。你太过份了,为了一个外人,竟然责怪你母亲,就算她去找李芯恬,那也是为了你。”沈羲之勃然大怒。
“爸,我没有责怪妈的意思,但一件事原本就会有对与错之分,这里是伦敦,不是巴黎。况且,对于我来说您和妈更像是外人。”沈君逸的音调也沉了几分。电话那端的人默了。沈君逸又接着说:“爸,我不知道当年您做错了什么事,就那么不可原谅吗?你知不知道妈的执著和倔强都是你的牵就造成的,知不知道你的忍让是我们一家的幸福杀手?若不是你是一步错、步步错,也许我们现在也会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说到最后,眼中已是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