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正回有关妙玉的事情,接着道:“这姑娘今年十八岁,取名妙玉,父母皆亡,先留在京里。”王夫人听了道:“这样我们何不接了她来?”林之孝家的笑回道:“这姑娘脾性乖僻得很,若是请他,她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听了,沉吟道:“她是宦家小姐,自然如此,就下个请帖请她罢。”林之孝家的答应着出去,派人下请帖、遣人去接。
此时又有人回,要工程上的东西,等凤姐去开库,又请凤姐收金银器皿。
这时,宝钗进来,见如此情形,笑着对我和宝玉道:“咱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吧,颦儿,我们去她姐几个那里,我还等你们的东道呢。”我听了,不禁暗自佩服薛宝钗的养气本事,笑道:“宝姐姐说的正是。”说着,我们便往迎春房中去了。
到了迎春房中,宝玉忙不迭的说道:“如今咱家又要来个神仙般的姐姐了。”探春疑惑道:“二哥哥这又是说谁呢?谁要来,我怎么不知道。”宝钗笑着道:“说说什么姑苏来的宦家小姐,文墨也极通,经典也极熟,模样也极好。可怜父母不在了,又是个出家人。”宝玉笑道:“正是正是,姐姐说的正是。不过她倒是和林妹妹是同乡,不知林妹妹是否相熟?”听到这里,惜春冷笑道:“你们这话不通,人家既是出家人,岂会在意红尘中事,就如我们家吧,只不理会才好,要不有多少肮脏事,谁又知道?我说二哥哥,你说这话真真亵渎她!”宝玉听了,讪讪的,没说话。我听了薛宝钗刚才的话,不由想,你真是一些亏都不吃,听了惜春夹枪带棒的话,也好叫你见识见识。一时屋里气氛凝重起来。探春见此,忙笑道:“林姐姐必是和二姐姐来下棋的,才我还说想什么吃,侍书,司棋,快些摆起棋来,我倒是等不急了。”迎春笑道:“可真是,你是想便宜就占。”我笑道:“可怜她些吧,谁让她是妹妹了,若是二姐姐,我也是不依的。”正说着,司棋侍书已经把棋盘摆好。还好,在中学时,我有个死党天天拉我下棋,虽然我不喜欢,倒也学会不少,今日正好用上。
而王夫人日日忙乱,直到十月里才全备了,样样请贾政先看过,遂请贾母到园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不合之处。贾政才敢题本上奏,于是下旨:“于明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贵妃省亲。”我听了,叹了口气,连年都过不好,真是折腾。贾府奉了旨,更是日夜不闲。
到了正月初八,便有太监出来,考察方位,何处更衣、受礼、开宴等等;又有太监出来指示贾府人员出入、进膳、启事等种种礼仪;又有派出的兵马驻守。贾赦等人监督工匠扎花灯烟火之类,忙到十四至晚,而这一夜贾府上上下下都未曾睡。我想还是古人禁折腾,我少睡一会儿就头疼,况且没我什么事,就假装病了,躲在房中歇息。
到了第二日清晨,紫鹃雪雁便叫我起来道:“姑娘还不梳洗,三姑娘宝姑娘他们想是早已打扮好,等着呢,难道还要叫人笑话姑娘?”我笑道:“好了,我起来便是。”于是梳洗完毕,雪雁拿出一套粉蓝色的新衣服叫我换上,道:“姑娘穿这套罢,也新鲜,就在孝中,别人也无话。”
我穿上后便去贾母房中,见贾母等人俱已按品大妆,遂全来到荣府大门外。街头巷口都用围幕挡严。我等得无聊,便四下张望。只见宝钗今日倒换了身粉红色的新衣服,井上挂着明亮亮的金锁,头上也插了几只样式特别的簪环。而三春皆是一样的装束。我讨厌等人,所以我与人有约从来就不迟到,正在大家都等的不耐烦时,来了个骑马的太监说道:“戌时才到呢。”凤姐听了道:“既然这样,老太太和太太且请回房,等到了时候再来也不迟呢。”于是贾母带着我们回去,凤姐照顾园中。
到了戌时初,外面便有人来回说来了。贾赦领合族子弟在西街外,贾母领着女眷在大门外迎接。只见两个太监骑马缓缓二来,下马对面站立,如是来了十几对后,过来一群太监宫女捧着香巾等物,最后是八个太监抬了一顶金顶鹅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贾母等忙跪下,我不得已只好跟着跪下。就有太监过来扶起众人来。于是銮舆到了园门处落下。因我与薛家母女是外戚,不能觐见,所以便回入房内。
此时,应该是元春在园中游览并和贾母王夫人等人相见。其实皇宫内应该比贾府内还黑暗可怕,毕竟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还都带有政治色彩,像《金枝欲孽》中所演,和真实事情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何况最后元春就是死于政治争斗,她的死给贾家带来了灾难性的毁灭。
见我沉思不语,宝钗笑道:“林妹妹想什么呢?这般出神?”我听了,笑道:“我只是想元妃姐姐什么样子而已,没什么的。倒是宝姐姐今日打扮与往日不同。”宝钗听了,笑说:“我原不喜欢穿成这样,可又不能失去体统,削娘娘的脸面。”我笑道:“还是宝姐姐想得周全,到底是姐姐,我是比不上的。”薛姨妈听了,笑道:“正是呢,我也就指望这个孩子,不负我的心才好。”
正说着,有人来传我们进去。等到贾母正室,便要行国礼,元妃降旨免过。我抬头看她,只见元春的模样与探春宝玉有七分相似,气质优雅,看上去温柔娴淑,怪不得皇帝喜欢。而众人也不过聊些家常私情。
凤姐尤氏等上来启道:“筵宴齐备,请贵妃游幸。”元妃起身,命宝玉导引,来到正殿,免礼归座,大开宴席。
如书中所说,元春把“有凤来仪”改名“潇湘馆”,“红香绿玉”改名“怡红院”,等等,不足一表。又题了一绝,向我们道:“我素来捷才,今夜如此美景,不诗词咏之未免可惜,所以众姐妹各赋五言律一首,宝玉也来。”
还好还好,我还记得红楼梦的诗词,想到这儿,我不禁想到,如果我把别人的诗句写出来,不知会怎么样?想是想,还是先老老实实写吧,惹恼了上面那个,是真的会掉脑袋的。于是我提笔写到:
世外仙源(匾额)林黛玉
宸游增悦豫,仙境别红尘,
借得山川秀,添来气象新,
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
何尝邀恩宠,宫车过往频。
此时,其他人也已写好,元妃看毕,称赞不已,又笑道:“终是薛妹妹与林妹妹之作与人不同,非愚姐妹能及。”
而宝玉此时还未做完,宝钗走过去,我想她是帮宝玉改诗去了,我今天不帮你作诗,哼哼!正想着,鸳鸯悄悄走过来道:“林姑娘,老太太说宝玉做不完,姑娘且帮他一下。”啊,难道事实是这样。嗯,好了,毕竟我现住在贾家,写就写吧。我点点头,提笔写了一律,团成团,掷向宝玉跟前。一转身,发现王夫人正看着我,我冲她微微一笑(看就看吧,反正不是我主动要帮忙的,你也说不着我)。
元春看了,喜之不尽,夸道:“宝玉果然进益了,这首‘杏帘在望’最好,把‘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又命探春把刚刚的十数首诗抄出,令太监传出,贾政等看了,都称颂不已。
一时贾蔷带了一班女戏子在楼下等候,呈上戏单,元春便点了《豪宴》、《乞巧》、《仙缘》、《离魂》四出戏。她却不知这正预示了她与贾府的命运。
而后,元春又赏下东西来,众人谢恩,启事太监启道:“时已丑正三刻,请驾回銮。”元春勉强笑道:“天恩浩荡,一月可进内省视一次,见面容易的,不必过悲。但只以后不要在这般奢华便是才好。”说完,贾母王夫人等哭的哽咽难言,看来对这个孩子,他们还是又骨肉亲情的。元春上舆去了,众人正劝贾母,邢夫人道:“如娘娘所言,以后尽可进内,老太太不必伤心。”凤姐道:“正是那,见娘娘幸得恩宠,老太太、太太们该是高兴才好,不然娘娘岂不伤心?以后见的日子多着呢,这些日子没好生歇过,我们倒好,老太太该是好生养着。”听凤姐如此说,王夫人收了泪,命众人便搀着贾母一同出园去了。
紫鹃雪雁便过来搀我,我笑道:“我没那么娇弱,只慢慢回去歇息便是了。”回到房中,换下衣裳,我便累得睡着了。
到了第二日,我到贾母房中来,屋内并无他人,只见贾母歪在榻上,鸳鸯正捶着。见我进来,贾母笑道:“这几日这般闹,你觉得怎么样?”我回道:“还好,不想往日那般不舒服了,倒是老祖宗你怎么样?”贾母叹道:“我只是心中可怜元丫头,在那个地方,她是我养大的,我能不心痛?你娘我都舍不得让她去,这起子人,只想着往上攀爬,哪顾着自己的孩子。”
鸳鸯递上茶来,我笑道:“我倒是不渴,只漱口便是了,烦劳姐姐了。”鸳鸯道:“林姑娘只劝劝老太太便是了,一个人怎么烦恼也是无用的。”
我说道:“姐姐说的是,事已至此,况现在娘娘熬出来了,老祖宗不必很是伤心了。”贾母道:“你说的是,昨日宝玉的诗亏着你,玉儿你是个聪敏人儿,凡事看开些吧,好好养养自己的身子骨儿,少些病痛,我才能对得起你娘了。”我刚要答言,琥珀在外说道:“三姑娘宝姑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