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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袭人此刻会在史湘云面前讲究我的不是,所以我想逮她个现行,自己一个人没多大说服力,正好探春来了,就叫她同去。再说,如果不提前去,让宝玉有了“话肺腑”的机会,就不好说了。

到了怡红院,院子里静悄悄的,可能都去睡午觉了。于是我们便放轻了脚步,走到房门口。就听见袭人说道:“她可不做的。老太太还怕她劳碌着了,大夫说好生静养才好。谁还肯烦他做呢?旧年好一年的功夫,做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

听了此话,我还没怎么着,探春的脸色倒沉了下来。抬脚走进屋去,我便跟了进去。宝玉和湘云袭人忙让座。

探春笑说道:“才你们说谁来着?我怎么没听真。”袭人没敢说话。宝玉笑道:“谁说什么了,只不过家常话罢了。”我冷笑道:“家常话怎么说起别人来?我听着是说我罢。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难不成还是说三妹妹么?”宝玉忙说道:“林妹妹哪里话?他们再不敢的。”我笑着对探春湘云说道:“我本不是这里的人,但规矩我还是知道的。我们林家那些子个丫鬟媳妇的,难不成还指望我去做针线不成。只你们家的规矩大,人又多,所以背地里奴才倒说起主子来。只因着我不是这里的,现我只问着你们,再不问别人的。”

湘云听了,说道:“我再没玷污姐姐的意思,林姐姐对我如何,我心里自然知道的。才那些话,姐姐别见怪才好。”探春也笑道:“若是为了这个动气,再不值的。”

我想好容易有一次机会整治袭人,怎能错过?便笑道:“我来这里这几年,你们何时见我因着这些闲事动恼的。今天我气不过,难道人家说我,我也只听着。只因着我是姓林的,吃你家的,住你家的,所以才这么说?我林家虽贫,也不至于让我在这里受奚落。这些话和你们原也说不着,我只问老太太便是了。”说着,我就要起身。

宝玉听得我的意思要走,忙拦道:“林妹妹你那里去?何苦来,素日里也没见你这样。大热天又去招老太太做什么?”我说道:“你这话倒是奇怪。你当爷们的,管制不了下人,难道让我和他们去对口?我不找老太太说去,我与谁说?我再无父无母,也不受别人辱灭的,难道让人随便说我才是?”

探春湘云见我动了怒,忙叫侍书出去寻凤姐了。袭人见此,说不过,只好过来说道:“我再没那个意思的。原是老太太心疼姑娘,才不让姑娘劳碌的。姑娘只当我发昏,好歹给我留个脸面。”

我冷笑一声,说道:“袭人姐姐知道脸面的,我就不知道!别人在背地里说着我,我还要拍手称是才好。再者,老太太心疼我,是老太太的恩典,我领就是了。谁要喜欢着,只和老太太说就是了,扯着我做什么?况且老太太心疼的人不止是我独一个儿,我怎没见袭人姐姐说起?难为平日里说你寡言少语,老实心善的,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遭儿?”

袭人羞愧了脸,滴下泪来,不敢再说。宝玉见了,未免心疼,便说道:“林妹妹不喜欢,我说她几句就完了。再因着这个病起来,我们才有不是的。”

这时凤姐同着平儿进来,早从侍书那里知道怎么回事。见我生气,凤姐笑道:“宝玉这话是对的。大热个天,林妹妹再中了暑气,我们在老祖宗那里也担不起的。有多少事,我与你做主便是了。”探春也笑道:“林姐姐与我们去罢。凤姐姐来了,必给你说话的。”

见此情形,我想,以后还得住贾府一段时间,现在见好就收。便笑道:“这话是你说的,过后我问你就是了。”凤姐听了,笑道:“姑娘不恼,我就好了。平儿,你送林姑娘、史姑娘、三姑娘回去。”平儿忙笑道:“可是呢,才我打发人送去的好瓜,这会子紫鹃他们正弄着呢。跟姑娘们回去,倒也让我尝尝鲜。”说着,我便同探春、湘云等出来了。

回到潇湘馆,紫鹃雪雁迎了出来。紫鹃笑道:“才我还说寻姑娘去,这会却回来了。刚琏二奶奶和平姐姐打发人送的好瓜来,春芊去洗了。正好三姑娘、史姑娘都在,平姐姐也来了。”平儿听了,笑道:“看紫鹃妹妹会说话的,还记着我们。”紫鹃笑道:“这只是我们的本分罢了。”说着,便与翠缕安置湘云的行李去了。

雪雁便端了茶来。平儿坐了一会,见我没什么,便回去了。

湘云见屋内没有外人,便笑道:“才林姐姐发那么大火,倒吓我好一跳。”探春笑道:“不过因着我们家的人太放肆了,林姐姐才这么着的。”我笑道:“虽说我在这里,不知道何时去的,但也不能让人数落我的不是。好听呢,知道是我的,不好听,就不知道怎么编派了。”探春听了,叹道:“林姐姐说的是。我们家的人,也太该管管了。现还这样,就出这起子事来。若是不好,也不知道怎么样呢?”我说道:“树倒猢狲散,这个道理再不错的。只记着这个,什么时候也不该忘的。”湘云听我们如此说,便笑道:“我再没你们那些想头。今朝有酒今朝醉,能乐一天是一天。那些事,自有人去操心的。”我笑道:“你还是这个样子,在没变化的。我看你想的开。若真有那么一天,不知自有呢?”探春说道:“这府里能有姐姐这般想的,又有几人?平日里,你争我斗的,谁顾着这个。只想着祖宗的恩典,家里又有个娘娘,再不想那皇恩浩荡,可伴君如伴虎的。”

说了一阵,探春便回去了。

我和湘云躺在床上歇息。湘云说道:“前儿姐姐送的东西我收着了,劳姐姐挂念。原我想姐姐也孤身一人的,没想着也照顾我。”我笑道:“只不过我这里做的,他们家你不知道么?也不用我们劳那个心的,所以才与你的。只不见笑就是。”湘云叹道:“原我以为姐姐恼了我,再不理我的。没想到姐姐还是一个样儿。”我说道:“你我二人差不多,都是在别人家里过日子的。你的苦处,我也知道。不过你在别和别人提起,要是你婶子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着呢。今日你也见了,如今是说我,背地里不知他们还怎么编派呢。”湘云红了眼圈儿,说道:“姐姐体会我就是了。今日的事再不用计较的。”我笑道:“今日之事不过是做个筏子,不让他们小瞧了我,登上天去。”湘云听了,笑道:“还不知宝哥哥心里怎么样呢?”我笑道:“你既惦记着,去瞧便是了。”湘云笑道:“姐姐就是取笑我,再不放过你的。”说着便来呵我的痒痒,我忙求饶道:“好妹妹,我说错了,不闹了。”

我又问道:“才他们说,有人去看,你觉得怎么着?”湘云便红了脸,说道:“你又来取消我。”我说道:“因没旁人,我才问的。是正经话,再不闹的。”湘云说道:“不过是我叔叔婶婶做主,听着还好。”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雪雁进来,说道:“姑娘,有个新闻,听说二老爷打宝二爷呢。”我一惊,忙问道:“这话真不真?”雪雁说道:“怎么不真?才我见着怡红院那里的人说的。”湘云忙问道:“老太太、太太知道不?可又为着什么打的?”雪雁回道:“既袭人他们知道,少不得老太太、太太们就知道了。为什么打的,我也不知道,听着是什么忠顺王府的什么事。”

湘云便说道:“既老太太、太太去了,我们也去呢。”我点点头,穿了衣裳出来。心想,既然没说金钏儿的事,看来她是想开了。

我说道:“前面咱们也不好去的,过会子他们必去老太太这里来的。”湘云点头称是,我们便往贾母房中来了。

可巧,凤姐领着丫鬟媳妇把宝玉抬了回来,贾母王夫人等进来了。薛姨妈、宝钗、迎春、探春、香菱等都围在一边。灌水的灌水,打扇的打扇。贾母、王夫人哭个不住,众人忙劝了。待给宝玉疗治调停完备。贾母说道:“好生抬他到他屋里去。”众人一声答应,七手八脚,把宝玉送回怡红院自己床上卧好,又乱了半日,才渐渐的散去了。

我与湘云便往贾母房中去了,贾母正生气,王夫人、凤姐在一旁解劝。见我和湘云来了,贾母问道:“宝玉便怎么样了?”我说道:“好些着了,现在睡着了。”贾母点点头。

外面人回道:“二老爷来了。”贾政进来,我们忙起身问好。贾母道:“我知道,儿子不好,原是要管的,但也不该打到那样。”又问凤姐道:“才我怎么听说有人在背地里说起主子来了。”凤姐看看我,说道:“不过几句玩笑话,我已经说他们了。”贾母便道:“既有这个事,就该惩戒。刚宝玉的事也不知道是为着什么,要是因着几句玩笑话,宝玉倒挨了一顿打。再者说,既是为下人的,只能护着主子,到编派上头的不是来了。依我说,这种人,再不该理会他的。”

凤姐听了,连忙称是。贾母又对贾政王夫人说道:“你们管教儿子,我是不管。可要是再有人说他姊妹的话,就打出去罢。”贾政王夫人忙说道:“正是呢,再不能让老太太、姑娘们委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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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明天开始,点点要值班,所以以后四天不能更新了。对不起。回来后点点一定会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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