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就听院子里春芊说道:“这早晚平姐姐来做什么的,姑娘还没睡呢!”我不禁纳闷,为什么院子里有人我却不知道。
平儿已经进来,我便只好起身道:“平姐姐来了,雪雁快去倒茶来。”又让座。雪雁答应着去了。平儿笑道:“我倒是打扰姑娘歇息了。”我笑道:“云丫头还没回来呢,我懒怠动弹,才和紫鹃他们说话解闷呢。”平儿笑道:“倒是姑娘这里和气,这几日闹得乌烟瘴气,却没这里的事,还是姑娘的本事大。”我笑道:“平姐姐笑话我了。我这里不过是人少清净,他们时常也闹我的。”紫鹃笑道:“可不是,不过姑娘从不和我们计较才是。”
平儿笑道:“别人都说林姑娘小性儿,我看他们都是浑说的。”紫鹃笑道:“你信他们说了,不知道这早晚你来做什么?可是有事。”平儿见屋内没有外人,才悄声说道:“我听着门外的小厮说我们那位爷在外面好像有了二房,我没敢告诉我们奶奶,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所以想着从林姑娘这里讨个主意。”我问道:“就不知道是哪里的人?”平儿迟疑道:“我恍惚听说好像是东府里尤大奶奶的妹子,从小还定过亲的,不知怎么就退了亲,嫁了我们二爷。现二爷在外头买了房所,还有媳妇丫头伺候着,说是过得很好,却都瞒着我们。不知二奶奶知道了又会怎么样?我若告诉,她必定生气。可不说的话,瞒着她更不好,我们那位现还有着身子,说不说的我也不敢决断。所以想着请林姑娘拿个主意。”
我心中暗想,果然贾琏还是偷娶了尤二姐,凤姐现在怀着孕,平时又是气性大,要强的。上次的事情虽然瞒过去,这次却怎么也逃不了,就算现在瞒过,他日凤姐也必然知道,那时再闹个天翻地覆,更是让王夫人抓到把柄。想到此,我说道:“我知道了,还是我来和凤姐姐说去。”平儿听了,放下心来,坐了一回便去了。
次日中午,湘云说困了想歇息,我便说道:“既然你想歇息,我自己出去逛逛,紫鹃你们也就趁空儿歇会罢,我自己一个人走走。”紫鹃答应着,自去安排了,我就自己往凤姐那里去了。到了凤姐处,平儿见了我,便知来意,带丫头们出去了。
凤姐便笑道:“你这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有什么事,还这般神神秘秘的?”我笑道:“左不过我们姊妹说说话,又有什么可以瞒人的。不知姐姐最近还好吗?”凤姐笑道:“还不是这么着,我看你最近好些,没像旧年里又是病又是药的。”我笑道:“不过是饮食上注意些罢了,我也不厌烦吃那些子药,只好自己多注意些。”凤姐笑道:“话是这么说,我看紫鹃那丫头是个好的,你的一概事宜她那些没给你打点好了,也从来没什么抱怨闲话的。老太太是看准了她,才给你的。”我笑道:“这我自然知道的,我看平姐姐对你也是一片心热,什么事情都为你着想,也是个难得的。”凤姐笑道:“不过这么着罢。”
我问道:“这么没见琏二哥哥,不在家么?”凤姐说道:“他哪有在家的空儿啊!不知又找那个不要脸的去了。”我笑道:“你这个样子,还动什么恼。我又一句话,就不知道当说不当说。”凤姐笑道:“你还和我分证什么,有什么只管说就是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为了我的。”
我笑道:“那就好。姐姐我问你,你也是个好强之人,那你想没想过有些事情并不是我们的能力所能控制的。”凤姐听了,说道:“妹妹说这话我虽不大明白,但是也有些懂的。都说什么人心难懂,我管这些年家,也是悟出来了,除非这人真心对你好,要不再也想不透的,时时刻刻提防有人算计,活着也算累了。”我笑道:“可还是有人真心待你的,平姐姐不就是了吗?”凤姐叹道:“她也算不错的了,可惜跟了我,要不嫁个好人家,不比这强。”我笑道:“既已经跟了你,我想他也没什么怨言的。现在是个平儿,你还舍不得让人近身,要是哪日二哥哥带回来一个,那你怎么办啊?”凤姐笑道:“你这话是了,我知道我们那位爷什么都是敢的,要是他真领回来,我也有法子对付的。”
我笑道:“你自然有那个本事,可我问你,你这样太太会怎么说?前儿你让大嫂子、三妹妹管家理事,太太心里就不喜欢,也许正寻摸机会呢,那你不就给了她个现成的吗?再者,你和平儿现在都没子嗣,就老太太不说,大老爷和太太们也不愿意的,不偏你个破落户的名儿才怪。依我说,要是哪日二哥哥真领回来个小嫂子,你也就先暂且忍着,以后多少时间收拾不得的?你还不知道现在的是个哥儿还是姐儿,真动了气,对你是不好的,就我们看着,也不好受。”
凤姐听了笑道:“怎么我听着和真事儿似的。难不成妹妹听说什么了不曾?”我笑道:“我哪里听得来的?不过我也算对府中之人略知一二罢了。贤德二字自是难得,可要是有心又有什么难为的?况且巧姐儿也大了,谁知道将来这么着的?”凤姐低头想了一回,说道:“罢了,我想还不是为了巧姐儿和这个的?琏儿想怎么闹我也不管了,左右我还有事瞒着他的。今日妹妹的话我先多谢了,知道你们是为我好,人活着还不是为着一口气,要是争不上来,那也没意思了。”我说道:“什么都好。只要想着你不是自己一个人就好了,凡事还是有人和你担待着呢!”凤姐笑道:“这话是了。以后我还有烦妹妹的时候,那时不烦我才是真的。”我笑笑,说道:“指不上谁指望谁呢?走着瞧吧。我来了这半日,你还没歇息,这就歇歇罢。”凤姐忙笑道:“也是的,你也来了半日了,快些回去罢。要是有什么好歹,老祖宗还不揭了我的皮了。”说笑一会,我便起身回去了。
自从我来这里,有许多事情与以前不同,如果这就是蝴蝶效应,那我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我也不清楚。所有的一切,只是凭着我的感觉在做,不管怎样,路是自己走的,一切都该由自己承担才是。
这日,我倚在床头看书,紫鹃雪雁在窗前做针线。湘云急冲冲跑进来,笑道:“林姐姐天天看书,明儿是什么日子想必是忘记了。”我想了一回,笑道:“我还真不知道,你快快说来听。”紫鹃笑道:“我是知道的,明儿是宝二爷的生日不是。”湘云笑道:“可不就是么。还有呢,我听宝姐姐说琴妹妹也是这日的,他俩的生日倒巧。”我笑道:“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可还有你不知道的呢?”
湘云忙道:“是什么?快说来。”我笑道:“邢妹妹和平儿都是这天,这你找到吗?”湘云笑道:“果真?我还以为宝玉和琴妹妹他俩巧,没想到他俩也是同一日。老太太、太太都不在家,我们便热热闹闹的给他们过回生日,连我们也高兴,你说怎么样?”我笑道:“你忙成这样做什么?老太太不在家,难道还不吩咐大嫂子他们的,自然有你乐的时候,只是你倒是收敛些才好。”湘云听了,忙笑道:“我不过借个光而已,怎么能越过他们去。好好的,你又取笑气我来了。”我笑道:“那可不敢,只是你那时少喝几杯才是。”
湘云摆摆手,笑道:“我竟不管那些,既是自家姊妹,我们随意送些什么才是?”我说道:“不拘什么,有好字好画的,过得去就好。”如此商议一回不提。
到了次日,众人便热闹起来。我和湘云便往宝玉那里去了,果见探春、宝钗、宝琴、岫烟、惜春都在。宝玉笑道:“我可不敢当了,快些沏好茶来。”惜春笑道:“二哥哥今儿好日子,才想起给我们好茶喝,平日里也没见着。”众人都笑了。宝钗笑道:“可怜见儿的,四妹妹都抱怨起来,看来宝兄弟是粗糙些。”众人更是笑个不住。宝玉笑道:“既是我的不是,今日多罚我几杯就是,权当谢过了。”
正说着,平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进来。宝玉忙起身笑道:“不敢劳动姐姐。才还让姐姐来着。”平儿笑的:“才我没功夫,听着说让我,我哪里禁得起?所以来给二爷磕头。”说着就要拜下去,宝玉忙让袭人拉住。
湘云便笑道:“别人不好说,今儿也是平姐姐的好日子,怎么让她拜你呢?”宝玉忙道:“原来今儿也是姐姐的千秋。”说着就要回礼,平儿也回了礼。湘云忙拉了岫烟笑道:“你们四个今日对拜寿,直拜一天才是。”探春忙笑道:“原来邢妹妹也是今天,我怎么忘了。”说着忙命丫头:“快去告诉大奶奶,准备一份礼,和琴姑娘一样的,送到二姑娘那里去。”丫头答应着去了,岫烟健硕了出来,只得到各处去让让。
宝钗抿嘴笑道:“你们四个倒是巧得很,这家大了,人也多。就有碰到一起的,才有意思。”探春笑道:“可不是么?大姐姐占了大年初一,怨不得她福大。过了灯节,就是老太太和你的了。”宝钗忙笑接道:“三月初一是太太的,初九是琏哥哥的,不知道二月里有没有人了?”宝玉笑道:“你也糊涂起来了,林妹妹是二月十二,花朝节的,你偏忘记了。”宝钗看了我一眼,笑道:“可不是,我竟不记得了。还是宝兄弟的记性。”
袭人笑道:“我倒是和林姑娘一日的,也怨不得他记得。只林姑娘不是我们家的人,所以宝姑娘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