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林管家果然来接我出去,少不得又见贾母等人一面。贾母的嘱咐是少不了,王夫人也未免嘱咐几句,装装样子而已。湘云、探春、惜春带着丫头跟着,迎春因着身上不好不能同来,岫烟也不好跟着出来。而紫鹃雪雁等却是高兴的不得了。
凤姐早命人准备了车马,林管家也亲自来接。我们拜别贾母等人后,就乘车往林管家的住所去了。惜春高兴道:“我再没想过我们能出来,没人拘束着。”湘云笑道:“虽然能出来好,可别在那里给林姐姐丢人的。”惜春撇撇嘴,说道:“这话可说不着我,嘴没遮拦的是谁,你倒说说看。”说的众人都笑了。探春笑道:“我虽从来去过,但总是要好过人多口杂的地方。”我笑道:“我还从没去过,不知怎样的,如今也不用理别人的,我们好好玩玩才是。”众人说说笑笑,不觉已经到了。
门口林夫人早就携了丫头婆子等候,见我们来了,忙过来搀我们下来。嘴里笑道:“姑娘们来的倒快,我们才过来的。”我笑道:“没敢劳动你们的,我们原也是想出来长些见识罢了。大娘千万不要不要和我们客气,要不然我们也不来了。”探春笑道:“我们是借林姐姐的光来的,但还是要多谢林夫人的。”林夫人笑道:“我们盼姑娘们来还不敢呢,说什么谢的。再者我们姑娘在贵府,我们多谢,还来不及呢。”湘云笑道:“我看你们客气很没意思,若是站在这里客套起来,我们再不用干别的了。”林夫人忙笑道:“可不是,可见我糊涂了,快些请进去罢。”说着,我们便进了院子。
此处房舍就像老北京的四合院一样,却大了许多。看上去精巧自然,几处屋舍掩在树木之中,青石板铺就的小道,道边栽种的花木,虽然已经开败了,却依旧茂盛。林夫人领着我们往一处僻静的房所,笑道:“我们这里比不得别处,不知道你们能不能住得惯,不过地方是干净的,丫头们也听话的。”我笑道:“大娘费心了,我们哪里娇贵了。”惜春笑道:“左右我们是来白食的,林夫人就不用在意那许多就是。”我笑道:“四妹妹的话很是,我们既已来这里了,就不要见外才是,大娘也是从小看我长大的,和我的亲人并无分别的。”林夫人笑道:“我们国内说的是,只要姑娘们不外道才好。”探春笑道:“我只把这里当林姐姐的家的,也望林夫人不要和我们客气才好。”
说话间,我们进了屋子,却是用屏风隔开的两间,装饰并无差别,正好我们四个能住在一起。可见是林管家他们特意安排的,无非怕我们拘束。林夫人笑道:“我们怕姑娘们不自在,所以自作主张安排姑娘们一起,不知姑娘们觉得怎样?”我笑道:“还是大娘心细,多谢想着,这样我们倒好,也不必我们互相跑来跑去的。”林夫人笑道:“姑娘们先歇息一会子,过会子让丫头们领着先逛逛,我们这里比不得那里,姑娘们只看个新鲜罢了。我老天拔地的,你们也必定没什么和我说的,我去看着他们准备饭去。”我们便送她出去了,屋内留了两个小丫头伺候着。
湘云笑道:“林姐姐,你家的人很好。”探春笑道:“什么叫很好?”湘云笑道:“她又没和我们客气,想的又周全,就像真正的家人一样,所以我才说好。”惜春叹道:“我倒是羡慕,我们家要是也是如此就好了。”我笑笑道:“那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就好,何况我们又分什么你我?”探春吩咐丫头整理我们的物事,惜春湘云在一边看热闹。雪雁进来回道:“姑娘,才我妈他们也来了,说是想见见姑娘。”我笑道:“那好,你们在这里待会子,我一会再回来罢。”探春笑道:“林姐姐好容易回来一次,你就不用管我们了,我们自有自己的乐处。”
紫鹃便同我们一起出来,雪雁引着我们往正房去了。进了屋子,果不其然,林管家夫妇和雪雁父母都在的,见了我来,忙忙地要行礼拜见,我忙让紫鹃雪雁止住,说道:“你们再不用和我这样的,现我爹妈也没了,我心里只把你们当亲人的,如果你们这样,却让我何处是才好呢。”林夫人说道:“姑娘的心我们都知道,可礼数怎么能错了呢。不叫人家笑话。”我说道:“你们再和我这样,我是不敢再待下去了,只管收起这些。况且这里也没外人的,就紫鹃,你们也曾见过的。”紫鹃忙上前和众人拜见过,林管家笑道:“紫鹃这孩子真是个好的,我们也常听雪雁说起,姑娘在那里,你们俩倒是多费些心。”紫鹃笑道:“我本来就是姑娘的人,伺候姑娘也是应该的,况且姑娘待我也如亲生姐妹一般,从来不和我们拿小姐的款儿,我们也心甘情愿为姑娘好的。”林夫人笑道:“你这份心就难得了。”
我说道:“前儿梅姨说要来,可是真的?”林管家忙道:“早就来信了,说是等今年收成都下来,料理妥当,才能来。我估摸着也得进了冬能过来,到时一定打发人再请国内来的。”我笑道:“那倒不必,我早想着出来回家的,到时再说罢。”林夫人问道:“姑娘在那府里怎么样?可是觉得不好?”我笑道:“怎么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别人也罢了,和我一起来的三位姑娘,再有哪里的琏二奶奶待我都是极好的。老太太也好,怎么说我娘也是她亲生骨肉,可要是真有什么,为了那里,我又值个什么?所以我想着早日出来的。可要是梅姨不来,你们也不能接我出来,所以还要在那里多呆些日子。”林管家笑道:“原来姑娘心里都打算好了,那我们就不用瞎操心的了。”我笑道:“你们为我好,我是知道的。现在你们的生意怎么样?”林夫人笑道:“我们原也不指望这个过活,本来想到了这里,好歹找个营生,也好有个名头照顾姑娘。”我笑道:“我听说做的很好,那就好好做下去就行了。”
正说着,一个婆子进来,说道:“饭菜都齐全了,不知太太什么时候摆?”林夫人笑道:“看我糊涂的,只顾着说话,把这事都给忘了。还不快去摆上。”那婆子便去了。雪雁笑道:“我去请三姑娘、云姑娘他们去罢。”说着拉着紫鹃去了。雪雁的娘笑道:“有件事想请姑娘的示下。”我笑道:“这就多礼了,什么事情你们自己都能做的,还来问我。”林夫人笑道:“别的事我们再不敢烦姑娘的,这件却一定要姑娘的意思了。”我奇道:“究竟何事,快些说罢。”林夫人笑道:“我们看着雪雁那孩子跟着姑娘也长益不少,素日里说话办事伶俐乖巧的很,所以我才斗胆去和雪雁的娘说,想着我们家的孩子和她也配得上,想着成一门好亲。可雪雁现跟着姑娘,还是姑娘说的上,才来请姑娘的示下。”我想了想,笑道:“3这事本来就不错,可雪雁和我这么久,我想着还是问问她才好。虽说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想着还是俩个人都情愿才好。”林夫人忙笑道:“姑娘说的是,我们也是这么想。还是让雪雁多侍奉姑娘几年,要是他们都同意,也只先定亲,待他们都大了才是。”我笑笑,说道:“如果他们两情相悦,我又何苦做那恶人。何况我身边的丫头也多,这件事你们看着办好了。”说话间,丫头已经来回说饭已摆好了,林夫人便笑道:“我们就过去吧,总在这里也不是待客之道了。”
我们出来到了正厅,湘云探春惜春已经到了,正和雪雁他们说笑。林夫人笑道:“真是简慢了,我一高兴,就和姑娘多说了几句,让几位姑娘就等了。”探春笑道:“我们也是才到的,正说的高兴。想来林姐姐和你们也是有许多体己话要说的。”我笑道:“不过话几句家常,怀念以前的事罢了。”林夫人笑道:“我们这里比不得贵府的,我想着山珍海味只怕你们日里都吃腻了,所以我让他们准备的都是些清淡小菜,姑娘们别笑话,要是觉得不好,我们再准备别的。”探春笑道:“我们想着这些还不能呢,哪里会嫌弃的。”
于是众人依次坐下,林管家与雪雁父母并不在这里,只有林夫人作陪。席上的菜肴均是以清淡为主,样式别致,可谓色香味俱全了。且比起贾府内食物的油腻,倒是让人食指大动起来,因着并无外人,所以我们也并未客气,一顿饭都是吃的津津有味,主客尽欢。
饭后林夫人和我们四处逛逛,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虽无贾府的繁华奢贵,却十分自然清新,湘云探春惜春也终于乐得自在,无拘无束了。
到了晚间,林夫人早就差人送来糕点水果,水果也倒罢了。糕点却是自己做出来的,看到这些,我不由想起以前在家时,妈妈教我做饭的事情来。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想到此,不由感怀起来,又怕湘云他们看见,便说道:“你们先吃罢,我出去逛逛就来。”湘云笑道:“林姐姐不和我们抢,我们正式求之不得的。”紫鹃就跟着我出来了。
外面已经是夜色朦胧,星光点点,微风拂过,带着些许凉意。紫鹃便道:“姑娘穿的少些了,我去取件衣裳来罢。”我点头道:“我就在这里等你,你快些去罢。”紫鹃答应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