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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政因次日启程,思及此去,若无意外,怕又是两三年光景骨肉离散,不得团圆,贾母又是这番光景,虽感念圣恩隆顾,亦是凄惶不忍离别。连日来,若无极要紧外务,便只在贾母房里侍候凑趣,以全孝心,更无心思与清客相公下棋喝酒。贾母虽行动、话语不便,心思仍是十分清明,历来又是最偏疼宝玉,因此这日贾政也不就让宝玉上学,一并在里面说笑逗乐。

  忽有林之孝家的匆匆进来,回道:“北静王府楚长史并于府三爷送林姑娘回府来了。”贾政听了,心内略有疑惑,也不及多想,忙命贾琏、宝玉随同自己往仪门外接去。御前侍卫,除护驾外,常奉皇命出入宫廷,宝玉前一日到冯府吊唁,恰巧听到裘良、陈也俊谈及子骏,赞他如何有一无二,心里便有了魔意,欲见一面以较长短。

  往日里宝玉最烦陪客,这会儿听到子骏来府上,一反素日磨磨蹭蹭,倒是三步并作一步,精神十分随在贾政身后,贾政觉出异样,只道他年岁渐长,懂了些人情世故,心里略有几分喜意。仪门外,宝玉见楚松身侧俊朗青年,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虽是一袭家常暗色衣饰,却掩不住迫人光华,知定是子骏无疑,当下生出一丝自惭之心。一时,贾政接了二人进厅上坐了献茶。贾政如今已升至四品官级,又是年长之人,只是面前两位虽然年轻,一位是御前侍卫,连督抚见了尚且礼让三分,另一位又是王府长史,身后便是位高权重的北静王府,贾政哪敢轻慢,少不得陪着十分小心。

  子骏早年在扬州时,曾听黛玉主仆说过贾府有位衔玉而生的公子,最是喜在胭脂堆里厮混,原以为不过是酒色之徒。今见他金冠绣服,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生得极是清俊,倒不似他想得那般不堪,只是粉面朱唇,转盼多情,大有女儿之态,心里不免替他可惜。一时众人叙过礼,贾政陪着叙话,自不必细说。

  里面黛玉向贾母并两位舅母请了安,见贾母似乎精神尚好,也放了心,不过略坐了会,便回到潇湘馆内。哪知才喝了一盏茶,用了两块点心,便见宝玉急急忙忙从外面进来。原来贾政与楚松、子骏相谈甚欢,暗中留心子骏,但见他见识卓著,谈吐不凡,不亢不卑,为宝玉远不能及。想到两人年岁相当,一个应对自如,一个懵懂无邪,不觉看着赌心,便随意找了个由头,仍将打发他进来。

  黛玉见宝玉进来,忙起身让座,又命紫鹃上茶。宝玉却将茶盅往案几上一放,笑道:“前日学堂回来,听说妹妹去了北静王府,竟是不得见!”稍微迟疑了一下,又道:“我想着妹妹今日必是要回来的,原打算吃了午饭,让凤姐姐打发人接去,没曾想北静王爷虑事周全,竟派了楚先生送妹妹回来,只是何必劳动于家少爷也走一遭呢?”

  黛玉笑道:“你这话可是奇了,我与那北静王府非亲非故,人家不过看在于府情面上,接我去住了两日,子骏哥哥与我可是打小相识,送我一趟难道有何不妥吗?”

  宝玉听了,心里不快,又不敢造次,只得岔开话题,道:“妹妹可见过北静王爷?”

  其实黛玉对水溶是颇有好感,不单钦佩水溶才华,更是感念他待人之心,不过也是仅此而已。听宝玉问起,只淡淡一笑,随口道:“见着如何?见不着又如何?”

  宝玉见她神色淡淡,心里不是滋味,气恼道:“妹妹不必如此不耐烦,我前日已按娘娘吩咐,搬出了园子,明儿还得跟着老爷一起外任去,以后可就顺了你的意,不会再日日碍着你。”

  这番话一说,黛玉心思玲珑,虽是寄身贾府,凡事不便多言,却件件看得透彻,料想此事只怕是跟自己也有些牵扯,少不得提醒自己将来更得小心检点些。宝玉见她半日无话,以为黛玉终是不舍自己远行,便有些高兴,不觉笑道:“近来妹妹气色倒比先前略好些,我这要走了,也放心些,妹妹在家多找三妹妹她们一起说说话,姐妹们守在一起日子也好过些。”

  黛玉见他仍是一如既往关心自己,不觉心软,也放缓口气,道:“多谢你挂心,你也没出过远门,凡事都当心些,听舅舅的话,用心办事是正经,可别再惹得舅舅生气打你。”

  宝玉原是心里没什么成算,听得黛玉这话,越发百般不舍,凝目望着黛玉满含柔情地道:“只是我这一去不知几时能回来,心里舍不下妹妹。”

  他说得真挚,黛玉哪能不知,只是近几个月来发生的种种,令她将以往的心思灰了大半,又思及他向来是有些呆性,唯恐再说出些呆话来,叫人听了去,又惹出什么闲话来,因此正色道:“人生在世,聚散无常,我虽从小长在这儿,承蒙二哥哥多年照拂关心,如今身子也好了些,二哥哥不必再为我劳心费神。再者说,舅舅年岁也大了,此去几千里,你跟了去替他分担些也是应该的。”

  宝玉听她口口声声叫二哥哥,语气颇为生分,不由心里着急,抓住黛玉的袖子道:“妹妹这样说话,果真是和我生分了?想当初妹妹从南边刚来时,我们同吃同住,一同长大,但凡有了好东西,我第一个想着便是妹妹,就算如今年岁大了些,也不该把旧时的情分都抛开了吧?我虽浑,可对妹妹却是一万个小心,可我竟不知做了什么,就得罪妹妹了,如今整日避着我,从不多说一句话。我只求妹妹告诉我,若是果真我做错什么,惹得妹妹恼我,妹妹打我骂我都使得,只是莫让我这般不明不白,便是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黛玉烦躁得甩开宝玉的手,撂下脸来,道:“说话便说话,干嘛动手动脚的,这般拉拉扯扯叫人看见成何体统?”

  宝玉松了手,自责道:“是我不对,心里着急,不觉就忘了情,你们多担待些。”

  黛玉见他如此,也不愿再生事端,默默转身欲往东屋里去。谁知宝玉偏不放过,犹在后头道:“我今儿算是见着了,果真是个清俊潇洒的人物,我原是比不上人家,难怪这几个月来妹妹不待见我,敢情是我碍着你们了?”

  黛玉闻言止步,回头怒道:“这一日大过一日,有些话以前不懂事,说了也算了,如今再不能混说。晴雯、芳官是怎么被撵的,你不知道吗?我不像你,我又不是这里的正经主子,也是被人多嫌了,将来只怕也有那么一日,哪里还能禁得住你再给我召些是非来,可是断了我的活路。”

  紫鹃一直在边上侍候,也忍不住道:“二爷这话可是断断说不得,若叫别人听了去,可不害死姑娘。”

  往常两人吵架,紫鹃通常是劝着黛玉。此时听紫鹃亦在责怪自己,宝玉冷静下来,想了想,深愧自己造次,不由脸上一红,道:“果真我不好,素日说话没个遮拦,这会子不就得罪你们了。以前与她们几人玩笑,也是这般过于随意,想是被人听到告诉了太太。你们也知道太太最忌恨这些的,便说她们不尊重,行事轻狂,到底得罪了太太。只是妹妹哪里是她们可比,府里谁不疼你,倒不必这般谨慎。”

  黛玉见他仍是懵懂,不由冷笑道:“你既知道太太最恨这些,却还要与她们玩笑,可见这罪魁祸首便是你了?她们遭了罪,受了罚,你又做了什么?”

  宝玉不由一窒,满面通红,怔了半晌方道:“他们已经走了,自有他们的缘法,我也管不了,妹妹放心,我们必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此话一出,黛玉脸上不由飞红,跺脚道:“这话也是混说的?我姓林不姓贾,不过是借住在此,哪里能住一生一世?”

  宝玉只急得满面通红,道:“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紫鹃上前,对宝玉道:“这才刚说完,二爷怎么就忘了,又这般混说起来。你是不打紧,只苦了我们姑娘,平白招人嫉恨。”

------题外话------

  亲们,是不是巴不得宝玉赶紧退出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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