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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定好了黛玉离府的日子,便是十日之后,如海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让女儿多带几人,也好有个照应,黛玉却只挑了三个,便是年纪不大的雪雁和雨燕,并一个老嬷嬷王氏。

雪雁和雨燕都是从小便伺候黛玉惯了的,性子也颇为妥当,两人虽年岁相仿,但雪雁尚有些孩气,雨燕却显得沉稳庄重,王嬷嬷也是自黛玉出生便跟在身边照顾的,年纪虽大,但身体硬朗,经了几十年的事儿所以遇着岔子也不慌不忙,如海看她只选了这三个,还是有些不放心,倒是黛玉言之有理。

“我这一去,那府中自然会拨个丫头给我使的,不然单我没有他府中人伺候,面上也说不过去,况我带人若太多,嘴碎的便当我多娇生惯养,丫头婆子都是大群,既她三人办事妥当,伺候的也周到,只带她们便足够,素日里我也不爱走动,能省则省为好。”

如海听了,方才作罢。

那日楚时珩带着楚砚回去之后,楚砚便跟他娘好生渲染了一番新认的妹子,说黛玉如何的才学过人,容貌端秀,楚夫人宁氏开始还有些疑惑,道是谁家的孩子有这份才貌,一听是如海家贾敏的女儿,立时便着急的叫来了楚时珩,想明儿就举家拜访林府,楚时珩知道那日他们走后,如海必和黛玉商量离开事宜,此番去打扰父女天伦必然不好,便劝了宁氏道:“夫人切莫着急,如海兄说改日登门,我们便准备好酒好菜等着他便是。”

宁氏便只得抑了一股急切的想法,每日都问问有没有人上拜帖,好容易等到五日后,门房来报,如海携黛玉来此做客了。

楚时珩见妻子儿子都露出开心神色,心下微微一叹,若是让他们知道黛玉就要走了,不知会多难过。

黛玉平素很少去别家拜访,一来女儿家不好露面,二来如海平日里太忙也没时间,这次楚时珩盛情相邀,如海和他又情谊深厚,自然抽了空来了楚府。

和林府新修的房子不同,楚府自大门向里,处处流露出一股古色古香的旧感,却厚实庄严,几株新绿穿过柱子随意的长向廊内,想必是主人特意吩咐不用修剪,那枝芽才这样随意安然的横跨走廊,一弯石头砌成的月亮门上满是爬山虎,几乎掩盖了石头原本的纹路和色泽。

“如海兄,可把你等来了,今日咱们可当真是要不醉不归了。”楚时珩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喝酒,一开口便是这句话。

宁氏见了黛玉,也懒得理会这好酒如命的人,反正醉了就拉到书房睡书桌,明天醒来再罚他写悔过书。

“哎哟,砚儿那小子真没夸张,黛玉确是有这份才貌。”

楚砚听了母亲的夸奖,一时没忍住便透了他娘的老底:“是谁刚才还说见到面也不过是个形,不考考是看不出真功夫的。”

宁氏瞪了楚砚一眼:“偏就是你小子多嘴,我这一看就知道小黛玉才华出众,就像我生下你看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这小子这辈子都会是这幅懒散相。”

楚砚只得苦笑,素来他都不去反驳他娘的话,因为就算驳过去了也能被她再驳回来。

黛玉倒是极有礼貌的福身行礼:“夫人谬赞了,黛玉小小年纪,才疏学浅。”

“何必多礼?”宁氏是个爽快人,拉起黛玉就往自己的房里走,也不管楚砚在旁挤眉弄眼的要和黛玉玩,只伸手赶他,“小子一边去,先让我同小黛玉说说话儿。”

说罢就掩上了房间门,让楚砚觉得好生无趣。

宁氏的屋子收拾的很素淡,天青色的帐子下有一把古琴,琴面油润光滑,必是被用者细心照看时时拂面,一只小小玉净瓶,里面插了枝山茶花。

两人在榻上落座,宁氏握着黛玉的手,左看右看,很是欣慰,问了年岁八字,吃穿用度这些寻常问题,问完了很是惋惜道:“偏是我家那小子没用,若是认了个媳妇给我,我倒是更开心了。”

黛玉听了立时脸色便红了,寻常人家要是这样说了,她必然是生气的,偏楚时珩这一家,行事放荡不羁,也未将过多礼教束缚放在心上,若非如此,也必不会同林如海做了这么多年好友,她也只她是真心的话,且心直口快,于是也不在意。

宁氏见她脸红羞恼,也只自己说话鲁莽,直掩着袖子笑弯了眼角:“是我造次了,女儿家面皮总是薄的,黛玉不必担心,我也只在房里说了便罢,只委屈你认了我那没头没脑的儿子做了哥哥,我倒是欢喜的不得了,如此一来我便多了这样一个粉妆玉砌的女儿。”

黛玉便也笑了,“楚哥哥行事大方,见解不凡,也是性情中人,我认了这个哥哥,心里也觉得很开心。”

宁氏看着她的笑靥,眼前竟有些恍惚。许多旧事浮现眼前,都是压在记忆深处的宝贝。

“一别经年,敏姐姐的女儿都那么大了,黛儿要不嫌弃,便叫我一声轻姨吧。”

原来那宁氏闺名唤做云轻,原先也是贾敏在京中的闺中密友。这么多年过去了,此刻却已物是人非,想起往日种种,竟生生能逼下眼泪来。

黛玉听她和娘亲相识,便有些好奇,她知道的娘亲,温柔贤淑,恩怨分明,待自己,待弟弟,待父亲,都是极好极好的,可就不知轻姨认识的娘亲,是何等模样?

“轻姨。”她轻轻道:“逝者已去,感念在心,娘亲若是知道你这样记挂她,心中必然也是感激的。”

“如今看来,敏姐姐得了你这个女儿,倒也是很好的。”宁氏眼中出现了怀念的色彩,“当年京中,我同你敏姐姐,还有如今做了王妃的然姐姐,便是你这般年纪相识,你娘亲擅诗词,我擅古曲,然姐姐擅丹青,三人相聚时便是琴棋书画,自得其乐。如今……如今见了你,我方是没有遗憾了。”

宁氏想到过去那段日子,青春韶华,优美若诗,后三人均出嫁,宁云轻嫁了楚时珩,贾敏嫁了林海,岑若然年纪最大,却是三人之中唯一在婚前和夫婿不曾相识的,那时她心中无人,父母催嫁,便打发人问了人品,便允了婚事。

所幸三人感情未遭太多波折,只是嫁人之后,贾敏不多时便去了江南,岑若然更是随夫出征去了西北,只得她留在京中,不曾相聚,实为惋惜。

黛玉想起书房中贾敏所作的一些诗歌,便点头道,“我娘作诗真是好的。”

宁氏也点头,“若你娘非文采斐然,你爹也是瞧不上的,他那清高的性子……”想到自己夫婿,当年也是千恩万谢的娶了自己,新婚燕尔的情浓,现在想起来,都很是甜蜜,再想到现在如海丧妻,黛玉无母,心中更是疼惜,恨不得真要把黛玉抱来当女儿养的才好。

“瞧我,说着说着竟忘了正事。”

她拍拍黛玉手背,起身往床边柜子走去:“前些日子知道你要来访,我特意准备了表礼,说着话都忘了,你看看,可喜欢不喜欢?”说着从柜子里取出折好的一副一套,首饰盒子一个。

黛玉忙接过一看,那衣服质地精良,一看便知是不菲之物,绣纹色浓针细,浅碧色底子上两三朵幽兰,粗看素而淡雅,细看精美方华,首饰盒子里是一只翡翠如意簪,冰种翡翠墨色飘花,另有一只镯子,同簪子一样质地,如此准备,她孝中穿戴,竟也无不妥之处。

黛玉正想推辞道,宁氏便伸手打断,“你可得收下,你出生那时我便什么都没送过,如今好容易有机会了,自然是要备下重礼的,且你配这些物什,也是刚好,没得一点辱没,你若不要,我留着也不穿戴,平添烦恼。”

黛玉这才接过,“如此便多谢轻姨。”

宁氏很开心的笑道,“自家人,也不用客气。”

絮絮叨叨也有一个时辰,宁氏见黛玉眉间稍有倦色,便提议道:“黛儿若是体乏,在榻上歪一下便是,等午膳打点好了再叫起也不迟。”

黛玉却摇摇头,“不必了,只怕睡起来腰腿酸软的。”

宁氏便笑道:“既如此,我瞧着窗外园子里景色正好,我那死小子估摸着也等的急死了,起来走动走动也是放松。”

两人便起身往外走,楚府的园子多是有些凌乱且未修理的草木山石,和林府的整洁雅致相比,也有另一番意趣,正慢慢走着,楚砚就一路跑来,看到自己娘亲和黛玉,眼前一亮。

“娘,妹妹,爹说过一会在水阁那儿吃酒,让我来叫你们呢。”

宁氏一边擦着楚砚额上细细的汗,一面没好气的说:“他们两个爷吃酒,让我们去做什么,我吩咐厨子单做他们的下酒菜就是了,没得让他们搅了我们吃饭的趣味,倒是你小子,可不能不学好,不准和你爹学着吃酒。”

楚砚这会子倒很是乖巧的点头,便忙不迭的应了他娘的话,“我也不爱和爹吃酒,他一吃多就好些话说,我要和妹妹一同吃饭,好些趣事想同妹妹说呢。”

黛玉也笑了,“楚哥哥倒是个藏不住事儿的,每日里都有这许多趣闻,可巧黛玉也好几日没听笑话了。”

三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水阁不远处的另一个亭子用饭。

待午后太阳不晒的时候,如海便提出告辞,宁氏一心想留下黛玉一日,楚时珩却在刚才已经知道他们父女将要分离,便阻了宁氏的意思,宁氏看丈夫面色,便知一定有些缘由,也不多说。

楚砚自然很是遗憾,一家人送如海父女至楚府门口。

夜间夫妻相谈,宁氏才知原因,不由长叹一声,忽的想起什么对身边的楚时珩道:“敏姐姐在时,我多少也听闻一些那两府的事儿,没想到现黛儿也要去了,黛儿这玲珑心肝,只怕慧极必伤。”

楚时珩也道:“自古百善孝为先,如海兄也是无奈,我也嘱托了都中兄弟,能护则护……夫人也不必过多担忧,黛儿虽心思细腻,但品性坚韧,见识也广,小人之志,必不会影响她的。”

两人又说了一些话,方才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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