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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忙躬身礼道:“谢主隆恩,只是近来犬子有病在身,恐有污圣听。”王夫人却在万般伤悲之余,终不忘为宝玉讨一份前程,听了圣意,正中下怀,忙扯住贾宝玉衣袖上前回道:“若是娘娘泉下有知,对圣上如此提携宝玉,也定会感激涕零的。”圣上听了,说道:“如此甚好。令郎所患何疾?太医们诊视过没有?”贾政肃容回道:“太医院王太医天天上府诊视,倒也无大碍,只说心神不宁,气滞淤结,需静养调理。”

圣上听罢,看了看阶下的宝玉母子,说道:“上书房之议待令郎身体痊愈后再提,也无妨。只是眼下朕事体繁忙,需立即回京。但爱妃尸骨未寒,朕痛定思痛,只能特旨宣爱卿前来代朕料理后事。一切都烦劳爱卿了!”贾政与王夫人带着宝玉忙跪下叩首道:“能与圣上分忧,乃圣上对臣下(妇)的恩宠。”圣上忙示意宫女上前扶起王夫人与贾政就座,贾政又接着说道:“且此关系娘娘的千秋后事,臣谨遵圣谕,定不再枉议此事,请圣上放心摆驾回京。”圣上点头笑道:“政老真不愧为国公爷当年心头最爱,真是恭孝至极,好!好!好!”说完后,身边的总管太监夏守忠瞅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圣上,按照圣意扬起拂尘宣道:“皇上起驾回京!”

贾政与王夫人携宝玉顿首于地,待御辇离开后,方起身。王夫人怔忡地看着殿外渐渐退去的奴才们,半晌才想到了什么,拉住贾政的衣袖问道:“方才所称不再枉议此事,枉议什么?”贾政沉默了一下,说道:“娘娘之事,已是意外。逝去的人已逝,活着的人还要好好活着不是?夫人就别再追根问底了。”王夫人看看宝玉,想说什么终还是没说出来。贾政又说道:“夫人先带着玉儿回去吧!我一人在此料理后事即可。”王夫人摇头哭道:“既来了,就一起再回吧!珠儿早不在了,现在元春也不在了,我只有守着宝玉和你过活了。”

提到珠儿和元春,贾政也禁不住老泪纵横。身侧的宝玉却视若无睹地看着旁边的雕梁画栋,只随意由王夫人牵着手,却也并不妨碍自己的眼睛四处张望。贾政看见此刻宝玉的呆滞情形,再忆起往日的灵秀风雅,谈吐有致,不禁更加黯然。王夫人抹完泪说道:“我还是带着宝玉先回房吧。对了,湘云那丫头为何而来?你知道否?”贾政说道:“若兰死了,与刺客搏斗时被刺中要害,一剑毕命。”王夫人听了,刚止住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了下来。不禁哽咽道:“看来……云丫头也是个命苦的孩子。”说完,牵着宝玉的手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宝玉嘱咐道:“娘娘陪同皇帝狩猎时,遇上了刺客,结果在混乱中被刺客刺中,而若兰也意外受伤致死。回去只能这样告诉老太太,明白吗?”

贾政听着王夫人的念叨,刚合上的伤口又被撕开了口子。他颓然地退到椅子上坐下,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真是欲哭无泪也。自己已见过了元春的尸身,她安静地躺在那儿,身上还穿着遇刺那天的缂丝胭红宫装。面容如生,若非胸前那一团暗红色的血污凝结在那儿,谁都会以为她只是睡着了。射中胸口的那一柄箭早已被拔出来,现在还放在元春的身边搁着,那是一支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翎箭。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样顺理成章,只是卫若兰临死时不可置信的神情,在向世人悄然泄露着什么。

无人告诉他,那时的真像究竟如何。但是,仅凭眼中所见到的一切,贾政也可想像得出,当时元春正满面春风地与圣上站在一起,不知从何处却飞来一支利箭。在刺中元春后,若兰等侍卫忙蜂拥而上。混战之中,若兰眼见刺客意欲挥剑自尽,便奋不顾身上前抢夺兵刃,却被亡命之徒反手一击,背上砍了一剑。伤口本也不深,并不致命,可出人意料的却是剑上带毒,见血封喉。最后,刺客虽被乱箭穿心,反倒在狂笑中成就了他的死士遗愿。

无人知道他从哪里进来的,更无人知道他是受谁指使,就像元春头上那朵小花,白得近乎于透明,微小得让人难以察觉。只是在贾政整理元春遗容时,才轻轻地从发间捡起了它。此刻它就在贾政的手袖里,外面包了一层绢帕。贾政下意识地捏了捏那层绢帕,感觉到它的存在后,方收回神思,慢慢站起身来踱出了大殿。

陈老夫人和湘云已经安排见了卫若兰的遗容,此刻应该也正在房中伤心落泪吧。贾政对身边的家奴赖大吩咐道:“我要安排娘娘和卫大人的后事,你去与夫人说一声,让她有空也去看看云儿和陈老夫人吧。她们若是想现在回京,说一声我即刻安排。”赖大看着一夜之间头发已经花白的老爷,垂手应声出去了。

王夫人安顿好宝玉后,身穿孝服,只带了彩云一人前往不远处的另一所宫院。此行宫虽比不上皇宫内院,但三大殿七十二宫却也是错落有致,风景怡人的。王夫人信步走来,虽无赏景之心,但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想着元春也曾经从这儿走过,心中自然生起无限哀思。因提前已差这里的宫人知会了陈老夫人,没想到湘云早早地带着翠缕已候在门前张望。王夫人上前扶住欲行大礼的湘云,说道:“云丫头,我们不是外人,不必如此见外。快随我进去吧,还未见过陈老夫人呢。”

湘云抬起脸来,眼睛果然红得跟蜜桃似的。王夫人握着她的手叹道:“前面带路吧,老夫人那儿还得有人劝解着呢。”湘云点点头,扶着翠缕自行往前走去。王夫人望着前面瘦削单薄的背影,想起不久前在荣国府中为她举行的家宴。眼前的一切就像在做梦一般,特别地不真实。王夫人再叹了一声,扶着彩云跟随进去了。

当王夫人进入到陈老夫人卧房之中,眼见屋里黑黑的,窗帘拉得紧紧的,王夫人不禁看向湘云。湘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轻轻走到床前小声说道:“妈,有客人来了。”陈老夫人半晌才闷哼一声,又过了良久,睁开眼睛迷茫地问道:“客人?谁的客人?兰儿的客人吗?快请——,快请!”说到后面,声音就像在挣命一样,声嘶力竭。湘云依旧低声回道:“是元妃娘娘的娘亲,王夫人来看你来了。”

陈老夫人冷哼一声,将眼又闭上了,说道:“我一个老太婆用不着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看我们孤儿寡母的,怎么招?想赶我老太婆走?”湘云忙劝解道:“妈,王夫人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来看望你的。”陈老夫人“哼”了一声后,再不吱声,眼睛也重新闭上,不再搭理任何人。湘云叹了一声,自己先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太太,走吧!”王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床上卧着的老人,想发气却又无从发起,只得恨恨地随着湘云步出了后院。走至前院,王夫人终沉不气,用手拉住湘云问道:“云丫头,以后你打算如何办呢?”

湘云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想过,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罢。”王夫人看了看身后那张院门,小声说道:“卫家可不是你能呆下的长久之地呀!”湘云的眼又红了一圈,咬了咬嘴唇,她回道:“谢谢太太关心,我自己会处理的。”王夫人拍了拍湘云的手背,不再说话,只是扶了彩云往大门外走去。湘云暗自压抑着,坚绝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扶着翠缕孤独地站在大红色的宫门前,白得如此醒目,只是这份苍白,显得那样无力。

题外话:不是不解谜底,只是觉得已不用解,在后文中还会有章节提到中间的细节。好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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