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薛宝钗与贾宝玉新婚燕尔之际,却说朝堂之上正因一封意外的请援书,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原来一直对我朝虎视眈眈的一个北方夷国,突然出兵我北部边境的另一个番属岛国,岛国的年轻番王请我朝天子出兵援御外侵。早朝之上,忠顺亲王一派主张不因弹丸之地的得失,而与强敌结怨。北静郡王与水军都督则坚决主战,以彻底打消夷国欲“蚕食”我朝的狼子野心。两派各有说辞,难分上下。圣上虽有心派出精锐水师力阻夷军,但内宫之中,太上皇却以“战火必致民不聊生,国库空虚”为由,传出对请援书暂压不放,以观后情的上意。
水溶因战情紧急,随时需因召进宫面圣,故圣上又特地发还了那枚出入宫禁的令牌。十日后,夜色如水,已是戌时。这时的皇城内城门前,水溶乘坐的大轿正由四名家人抬着,匆忙而至。挑起帘子,水溶探身取出令牌在禁卫眼前一晃,禁卫副将忙侧身退下,叩跪道:“属下给王爷请安,请恕罪。”水溶凛然笑道:“将军身系此职,职责所在,不必请罪。”回身落坐,帘子随风掩下,两名太监护卫着大轿来至圣上议事的御书房殿外。
进了殿门,只见圣上正独自坐在龙案之后,埋头飞笔书写着什么。水溶见殿内并无侍奉之人,心知圣上定是有事想与自己秘商。便疾步上前,俯身叩拜道:“臣水溶给皇上请安。”圣上抬起头来凝神往下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书写,只是嘴里吩咐道:“自己找个地儿坐罢。”水溶起身后坐在一边的红木椅上,安静地候着。殿内除了毛笔轻蘸砚台时,笔管偶尔发出的磕碰声,竟没有一丝声响。
大约半柱香的时间,圣上放下笔来,沉声问道:“水溶,有一天朕若是要你领兵援救番国,你可愿意?”水溶一愣,但马上跪下奏道:“臣愿为皇上分忧,刀山火海,在所不辞!”圣上面露赞赏,起身亲自下到殿上扶起水溶,拍拍他的左肩,笑道:“虎父无犬子!想当年北静老郡王在战场上是何等英勇无敌,你水氏一脉终是我朝的擎天之柱!水溶听旨!”圣上转身重新走回案前,亲口宣道:“北静郡王水溶,承父衣钵,少年俊杰之楚翘。现我附属番国有危,特令其辖水军都督于伯成,火炮营神武将军冯必,率十万大军出兵援救番邦。明日卯时正,朕已置下水酒,率满朝文武在得胜门把酒与尔等饯行!”
水溶三跪之后,接过圣旨放入手袖之中。然后再次叩拜道:“臣若能凯旋归来,庆功宴上只有一请,还望皇上成全。”圣上微微一笑,问道:“何事如此挂在心上?不妨现在说来,看朕能否如了你愿?”水溶心知君无戏言,忙叩头回道:“皇上明鉴,臣不敢无功不受禄。”圣上哈哈笑道:“北静王何时说话如此吞吞吐吐了?罢!罢!等贤侄誓师回朝之日,只要爱卿不是要天上的日月,朕定准奏与你。”水溶面上一赦,答道;“那臣先回家准备,此行定不辱圣上的隆恩即是。”
回王府的路上,水溶坐于轿内,心潮澎湃,思绪万千。想当年父王就是因夷国北侵我朝,而统兵十万在北境与之周旋八年之久。因父王善用兵道,严于律己,当时敌我皆盛传一句俗语,“水王爷用兵,真神!”可是因长年驻守于北疆的极寒之地,身体每况愈下,终在一年大雪纷飞的冬天,突患恶疾病逝。父王说过,夷国一日不灭,其想“定都长安”之野心就不会消失。只因我朝天子皆以仁孝治国,不愿轻燃战火。故在太上皇当政时期,便只持抵御敌侵,并不乘胜追击,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之怀柔政策。因此故,父王才长期驻守北疆,每每忆及此情,水溶便恨不能亲率大军,一捣黄龙。今日终是天不负我,终降大任于斯人也。水溶暗下决心,此回定让夷军有来无回,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回到府中,已近子时,太妃与水沁均未就寝,双双坐于中堂之内焦急地等待着水溶的归来。因往常水溶虽也经常入宫,但都是白天入宫,从未如此深夜奉召晋见过。水沁坐于软榻边,时而立起望向窗外,时而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自鸣摆钟。太妃一听殿堂外廊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忙从榻上站起,迎向门外。水沁跟随而起,口中喊道:“哥哥,是你回来了吗?”水溶进得屋来,挥手示意跟随的小厮们退下。然后才笑谈到:“母妃,沁儿,我明日要出征北疆了!”
水沁一听,惊问道:“哥哥是去打仗吗?”太妃脸色一白,身形摇摇欲坠。水溶忙上前扶住,搀到榻上躺下。太妃拉着水溶的手含泪恳求道:“溶儿,别去!是圣上的意思吗?母妃马上进宫去面见太后,一定让皇兄收回成命。”水溶握住太妃的手,安慰道:“母妃,孩儿自己要去的。孩儿想过了,为了父王未酬的遗愿,为了孩儿一生的幸福,此次出征本来就是我的夙愿。请母妃让我去罢!”太妃心痛地闭上了双眼,她实在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在几年后,又将踏上那块伤心的土地。但是,想着水溶从小倔强的个性,还有皇兄排除众异,让溶儿领兵的举措,想来也是母后与父皇协商过后,不得不为之的一个决定吧。
太妃拿出手帕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叹声气言道:“母妃明白就是了,你赶紧回房休息吧!”水沁拉着水溶的手,也是泪流满面地看着太妃。水沁诉道:“哥哥,那你答应我,一定要保重自己!为了母妃,为了我,还有……我们大家。”看着水沁吞吞吐吐的说话,心知接下来她想说的实是黛玉。水溶另一只手握住水沁笑道:“别说了,你想说的都在我心里了。”水沁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将自己的脸埋在水溶怀里,哽咽道:“快点回来,答应我,哥哥。”水溶眼圈也有些发红,他沉重地点了点头,两手拉着母妃与妹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是说不出来了。
夏末的风,炎热中夹杂着凛凛气浪。旆旌飘扬,战鼓轩昂。虽是黎明,但初霞早已印染了半边晴空。殿前广场之上,圣上与众文武大臣均肃立于得胜门前。水溶与冯紫英之父,神武将军冯必,水军都督于伯成三人跪拜在圣驾前。圣上身边的太监手执托盘,内已有四个玲珑翡翠碧玉杯,中间一尊白脂满玉细腰弯嘴壶。六宫都太监夏总管躬身上前,执壶将四杯斟满,然后先将其中一杯递到圣上手中,然后陆续将另外三杯举到水溶等手中。远远望去,四人举杯同饮,再饮,直到圣上扬起手臂,又说了些鼓舞士气的话语。最后一杯饮下,部队开拔,浩浩荡荡的战车士卒,向着同一个方向齐步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