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兄弟多方打探,终于探听出了确切的消息后,来找黛玉。
心神不宁的黛玉已经期盼了多日,可又不敢着人去问,这日正坐在桌前看着笔墨发呆,听得雪雁道:“大爷、二爷来了,快请进。这几日姑娘茶饭不思,只等着二位爷的消息呢!”
林方道:“我们也是焦急啊!没打听到确实的消息,我们也不能来跟妹妹说些什么,所以……”
黛玉见林元兄弟进来,站起来让座道:“二位哥哥可是有了消息?”
林元道:“妹妹,都打听清楚了,事情是由薛蟠打死大理寺少卿吴峰仪的儿子引起的。忠顺王借这件事,亲自下了谕,让顺天府和大理寺查了以往贾府所有沟沟坎坎的事。腊月二十二忠顺王进宫递的折子,当天皇上就让元妃闭门思过不许在接见家人,元妃连除夕夜都没熬过就死了。皇上让贾府办完丧事,就下旨抄家了。现贾赦,贾政,贾琏,贾珍,贾蓉已被判了充军。宝玉,贾环,贾兰随女眷都被关压在羁后所。下人等过些时候或卖,或充如官家做奴隶。”
黛玉听见‘宝玉’二字一阵心绪悲伤,口中念叨着:“宝玉,宝玉他那样的人,被关进那腌臜的地方可怎样活啊!”
林元、林方见黛玉悲伤,心下也不好受,劝道:“妹妹,宝玉不管怎样还年轻,暂时能挺得住。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救出老太太,她已有年纪,怕难承受这塌天的家族巨变。说不得就会……”
黛玉点点头稳了稳情绪道:“哥哥说的是,我太急躁了。外祖母都这把年纪了,还要受这牢狱之苦,真正的让我……”说着心口一酸,掉下泪来。
林元道:“妹妹先莫悲伤,我们好好的分析下贾府被抄的事。我一直纳闷,薛蟠的事怎么会对贾府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导致贾府被抄家?就算薛蟠打死了官宦家的公子,贾府出面讲情,没人买他们的面子也就罢了,怎会影响到贾府的根基?”
黛玉一皱眉,想想道:“忠顺王?我在贾府时没听说过舅舅们跟忠顺王有甚来往。只是那年宝玉跟一个叫棋官的扯不清,是忠顺王派人来问话,二舅舅还把宝玉打了一顿。”
林元道:“这个棋官我认识,是忠顺王府戏班小旦。极得忠顺王的宠爱,上年娶夫人,还是在咱们翠依楼买的钗环首饰。要不去找他,让他在忠顺王面前给美言两句,事情兴许会缓和些。”
黛玉想了想到:“不可,忠顺王素来与贾府无来往,今儿他能掺和这事,想来不全是为了吴峰仪儿子的事。也许当年棋官的事,他就已怀恨在心了。哥哥们请想,一个王爷为了个戏子,能派王府的史官来贾家要人,可见忠顺王对棋官的事有多么的上心。一个棋官倒是不值什么,他只是气贾府没把他放在眼里。只是当时元妃受宠,他不便行事,现眼见元妃受冷落,他也就借机说事,报当年的私仇。再说棋官只是一戏子,不过是他以宠物耳,说话是没有份量的。”
林方听了黛玉的话思索了会儿,道:“听妹妹这么说也有道理,要不试试在大理寺找找人。如花钱疏通疏通,说不得放一两个人也使得。”
黛玉摇摇头道:“使不得,贾家的事查的如此迅速,又是忠顺王下的令着大理寺办的。何况吴峰仪本就是大理寺少卿,现咱们就是找到大理寺正卿,他也不敢去惹这麻烦,其他人就更不敢接手了,咱们还是想其它招吧!”
林元与黛玉都陷入了沉思,一时黛玉道:“哥哥们先回家,明儿有劳哥哥打听一下羁后所的衙役,牢头是哪些人。所谓县官不如现管,说不定咱们可在这里下手,少花钱是小,有时他们才能真正的能办大事。虎有虎威,蚂蚁也有蚂蚁的用处。”
林方听了笑道:“妹妹如此深谙官场之术,也只你是女儿身,如是男儿身,还有别人好混吗?”
黛玉也笑道:“回扬州后,每日侍奉于父亲病榻前。闲了父亲给我讲了不少官场机关,我当时也只是听热闹罢了。今儿如不是为了外祖母,谁还有心思动这脑子。”
林元叹了口气道:“妹妹秉承老爷之气节,当年老爷若不是为了百姓,老爷早把官帽扔掉,早自在逍遥去了。”
黛玉低头道:“父亲曾嘱咐我,做人要真,不可胡为。算来这次动用心机,为外祖母徇私情,算不算胡为呢?”
林方见黛玉心里不安,忙劝道:“妹妹大可不必为了这事心烦,过意不去。妹妹你想,奸臣本就心黑手黑,咱们要是一味的正直,只怕就无法在这个世上立足了。所谓,想要救人,就得先把自己保护好,才能有资本跟那些不是人的东西斗智斗勇,伸张正义不是?”
黛玉听了林方的话,笑了。林元道:“二弟说的虽然不雅,可真是这么个理。正直的连自己的命都没了,怎么去救人。”
兄妹二人又闲谈一会子,林元和林方自去。
黛玉坐在床边琢磨着怎样救出贾母时,紫鹃在一旁道:“姑娘可忘了一件事?”
黛玉抬头看着紫鹃道:“何事?”
紫鹃道:“去年六月咱不是救了皇上,他当时应咱天大的事也给咱办一件吗?姑娘何不拿玉牌去求皇上,只他一句话谁敢不听。何用姑娘在此费神?”
黛玉笑道:“你指这皇上是谁都能见到的?如无人引荐,咱们怕是连这第一道宫门都靠近不得。现忠顺王当权,京官们谁敢插手贾府的事,谁敢帮咱见皇上。就算侥幸见着皇上,这国家法度岂是儿戏。皇上就是应了我,下面没有人帮衬着办理,也是枉然。”
紫鹃道:“原来还这么麻烦,我竟不知这些。”
黛玉又低头在想能解救贾母的法子,只听雪雁在中院嚷道:“这些药是不好的,不行不行,速与我换了,不然是不给钱的。”
黛玉一听‘换了’两字,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
过了两日林元来找黛玉道:“妹妹,羁后所看大牢的衙役分两班。当值的牢头一个叫赵全,一个叫阎胜华,每人手下有二十几人。听看大牢的衙役讲,这贾府被押入大牢的有二三百人,现在上吊的,撞墙的,死了好些。老太太和二位太太几位奶奶关在一起,好像病了,这可怎么办?”
黛玉道:“哥哥,我想了个法子,买通狱卒,偷梁换柱。”
林元一听喜道:“真是好计,我到义庄去,找个无名的老妇人尸身。再买通牢头换了出来,上面定无人知晓。只是妹妹,那一个牢房中关着那么多人,可怎么换啊?如闹起来可不是玩的。”
黛玉思忖了一阵道:“我想办法进牢里给老祖宗看病,就说是老祖宗得的是染病。这样一来自是要隔开的,那时下手岂不是人不知鬼不觉,她有染病谁还靠近细查。”
林元点头道:“好主意,妹妹等着,我明天就去打点牢头。”
黛玉道:“这件事就不必劳烦哥哥了,赵全的妻儿我曾救过,今儿为老祖宗少不得要去讨这人情了。如果真要所托非人,会连累多少人命在这里面。”
林元知道黛玉心里不好受,也默默无语。
黛玉打听到赵全歇班,带了紫鹃和礼物来到赵全家。赵全一见是黛玉欣喜道:“林大夫,真乃稀客,快快请进。”赵全的母亲与妻子也抱了孩子出来,见了黛玉有千恩万谢一番。黛玉忙还礼,又送了两个孩子一人一个平安金锁片,惊得赵全一家不安道:“太贵重了。”
紫鹃道:“快别客气了,这是我家先生的一点心意。这已经在广安寺开光了,保佑两个孩子平平安安。”赵全一家又是一番道谢。
女眷们回了里屋,黛玉对赵全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从未曾想过有为俗事操心的一天。今日来是求赵大哥帮忙的。”说完眼中含泪一躬到地。
赵全忙还礼道:“林先生折煞我了。我知先生气节,不是无奈也不会......罢了,先生有事请讲,赵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黛玉沉思片刻,道:“我打听到大哥现正是看押贾府犯人的牢头,所以今儿……当年贾府与我有救命之恩,往日他家显赫时,我无法言报。现他家获罪,别人我不敢求,只这贾母年事已高,在牢中如何受得。求大哥帮忙把老太太救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赵全一听皱眉道:“先生不忘旧恩,乃正人君子,赵某佩服。只是非但我不愿帮先生,先生不知这贾府之人非同一般,别说是主子,就是下人也私放不得。上面查得很紧,如我一人也好说,只怕连累其他兄弟。”
黛玉道:“贾母可是病了?”
赵全道:“可见先生打听的清楚,是病了。他身边有个丫头叫鸳鸯,见天闹着我们请大夫。只是这犯人,谁还把他们当人看,也没理她。要不这样,我寻个私情,让先生进去看看还是可以的。”
黛玉一笑道:“多谢赵大哥,我要的就是这句话。你若再当班,那丫头在闹就来叫我,我只诊出老太太有染病,大哥可有权把她单锁在一间牢中?”
赵全想了一下道:“这个权我还有,不知先生何意?”
黛玉低声道:“等晚间,我寻一老妇尸身,悄悄地把贾母换出可使得?”
赵全一愣,想了想点头道:“此计好是好,只是外面看门的......”
黛玉道:“这大哥放心,我不会让大哥为难。”说完掏出一千两银票放在桌上道:“一切有大哥做主,该给谁,不该给谁,大哥酌情着办。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死个老太太谁还去查?纵是主子又怎样,抬出去埋了完事。等事成之后,大哥大恩,林遥定当厚报。”
赵全忙道:“先生说的哪里话来?只要是先生的事,赵全定不遗余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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