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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黛玉被那辆官差的马车一路押着,直到了苏州城的衙门口。说也奇怪,这车子到了衙门口时,只略略停了一停,有人趴在那车夫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那车夫便一抖缰绳,径直把马车往后院赶。众官差们不解何意,均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时,官差头目冲这帮人喝了一声:“你们嘀咕什么呢?不想活命了不成?实话告诉你们,今儿这位林姑娘可不是囚犯,而是咱们官老爷的客人。我们请她来,也不是为了过堂问案,而是为了找她对证,所以,大家不要妄加揣测,以免惹怒了上面,咱们谁也担待不起!”众人听了,这才止住议论。

黛玉被这辆车一直拉到了后院门口,方才停下。那车夫先跳下来,对着看门的几个人说了一声:“各位,辛苦了,我们的客人到了。”那几位一听,忙将后院门打开,恭恭敬敬地候在两旁。那车夫这才走到车前,对着轿子道:“林姑娘,到了,请您下车吧!”

里面的黛玉也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正自诧异间,听到有人叫下车,也便一挑车帘走了出来。她原本以为,等待她的定是衙门堂前,或是大牢门前,没想到,却像是官老爷的后院门口。她愣了一下,不解道:“各种官爷,这是……”

那位车夫道:“林姑娘,这是我们老爷的后院,我们老爷请林姑娘到里边的厢房一等,到时您自然就明白了。”

黛玉虽然仍是不解,可也不便再问,只得跟着那位车夫进了门,又七拐八拐了一番,才来到一处厢房门口。车夫一推房门,道:“林姑娘,请吧!”黛玉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来,那车夫便退了出去,返身关上了房门。

黛玉心中仍是纳罕,见此时周围没人,便四下打量这间屋子。见这屋虽是老屋,可屋内的陈设却十分考究,隔间的博古架上摆的全是上好的陶瓷器,一看这位老爷就是有些家底的人儿。黛玉冷笑了一声,自语道:“这些东西,不知是由多少良民的血汗钱筑成的呢!唉,官风不正啊!”

话音刚落,就听房门吱呀一响,一个丫鬟托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黛玉警戒地看着这个丫鬟,而这个丫鬟却温和地冲她笑笑,便将托盘里的茶壶和茶杯放下,满满给她斟了一杯热茶,柔柔道:“姑娘,请用茶吧!”

黛玉见这丫鬟是来给自己倒茶的,神情才放松下来,眼神也变得温和起来。她走到桌前,端起茶杯闻了一下,顿觉清香扑鼻,忍不住赞道:“好茶!居然是上好的龙井!”说罢,便转头问那丫鬟道,“你们老爷把我请到这里来,又沏了上好的龙井招待我,是何居心呢?”

那丫鬟慌乱地摇摇头道:“姑娘,这茶是我们老爷吩咐给姑娘沏的,我就过来沏茶了。至于其它,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毕竟只是个下人!”

黛玉点点头,释然了。那丫鬟见黛玉没什么吩咐,便撤身退下了。黛玉想着既来之,则安之,瞎琢磨也没用,便坐到椅子上,开始品茶。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眼看着外边的天色暗下来,这边仍是没有任何动静,那官老爷也未曾露面。黛玉更加诧异,心内不觉不安起来。晚饭时候,那小丫鬟又推门进来,端来四碟精致的小菜,一碗米饭。黛玉更觉诧异,可也觉得问这丫鬟也是白问,便不再言语,埋头吃起饭来。那丫鬟直等到她吃完饭,又添了茶,这才又退下去。

黛玉这下也沉不住气了,她实在猜不出这官老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既是她被林四那帮人给告了,按道理就应该开堂问案呢,可这官老爷把她请到这儿来干什么?唉,自己一来就被关到这里,足足半天多了,外面的周全等人肯定不知道消息,定是急坏了。也不知道她吩咐的事办得怎样了。唉,真是急人!

就在黛玉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盘算对策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响,紧接着房门一开,一个人闪身进了屋子。黛玉回头一瞧,登时大吃一惊。原来,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北静王水溶!

“王爷,您怎么来了?”黛玉大惊之下,忙问道。

水溶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笑笑问道:“姑娘来的时候,他们没有难为你吧?她们让你吃晚饭了吗?吃得如何?”

黛玉只得回道:“回王爷,虽然我是被告,可这伙官差并没有难为我,专门派了辆马车接了我来,又把我安置到这间屋子里,而且好茶好饭的伺候着,我已然憋闷了好半天,不知道这官老爷到底唱的是哪一出,可巧您就进来了。王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水溶笑道:“没什么奇怪的,这些人许是听说了林姑娘是我的客人,就没敢难为你。这下正好,免得林姑娘真的上了公堂或进了大牢,那可就不能完完全全地回来了。”

黛玉冷笑道:“我是冤枉的,那些告状的人是我的族人,他们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我就不信,这里的官老爷这么是非不分!”

水溶听罢,微微一笑道:“林姑娘深居简出惯了,不知道这官场的道道,所以才会说出这般天真的话!实话跟你说吧,就算你比窦娥还冤,只要你上了公堂,不掉块肉你也得脱层皮!你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吗?”

“这……”黛玉被水溶一下问住,便不再言语,只管垂下头双手绞着手中的帕子。

水溶见她不再说话,也知道她已经悟出了这里边的事儿,便笑着安慰道:“林姑娘,方才我不过是吓唬你玩呢,你别害怕!今儿你听我的,只管在这屋子里吃好喝好休息好,等明儿午饭一过,我定让你安安全全地打道回府!”

“啊?果真吗?不用我过堂?”黛玉惊讶道。

水溶笑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若是这点事儿都不能替姑娘办,我以后还怎么保护姑娘啊?”说罢,冲黛玉一笑。

黛玉一愣,显然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忙摆手制止道:“不,不,王爷,您的好意黛玉心领了,可我不能这样做,我还是去公堂跟那些人对峙吧!”

“林姑娘!”水溶急得一个转身,略有些生气道,“你不要这么幼稚!这公堂不是咱们家开的,好多事咱们都说了不算!而且,你此番进衙门没进大牢而是直接到了这雅间,你知道这里边牵连了多少人情吗?所以,如果姑娘不想牵累这些好心人,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待着,要不然,这中间稍微出点娄子,你那点家业可是不够打点的!再弄不好,姑娘您就得蹲大牢呢!”

“这……这可如何是好?”黛玉这下也有些犹豫了。如此看来,这里边的混水可不浅呢,这可是她万万没想到的。唉,官场,果然黑暗呢!

水溶见黛玉不再坚持,这才放下心来,告辞道:“好了,林姑娘,刚才我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没听见吧,总之一切听我安排,你就等着打道回府吧!其余的事,咱们明儿到你府上详说!”说罢,一转身,便闪出屋门,匆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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