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这才想起自己因为见了黛玉和水溶之间的亲密而忘了行礼的事情了。忙不迭的曲下身子,口中念道:“臣妇贾王氏给王爷请安!”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水溶依然淡淡的不回应。王夫人的身子一直保持着半蹲的姿态。微微的颤抖,但是在这样的贵胄面前,自己的身份又是如此的卑微。卑微的比草芥还不如。
王夫人的身子越来越颤抖,元春的脸上掠过心疼,忙张口道:“王爷,本宫的母亲也是行了半天礼了,您看还是让本宫的母亲起来吧。”
水溶的脸色摹的一冷,锐利的目光看向元春,元春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被水溶用如此冷厉的眼光盯过,眼睛里泛起一阵冰冷的毛意。眼角掠过辛苦的母亲,心里一阵的紧缩。硬着头皮,顶着冰寒迫人的眼光,道:“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本宫的母亲并未得罪过王爷。”眼睛不自觉的垂下,在这样的眼睛下没有谁能够不怕死。
“得罪?”水溶淡淡的讽刺了一声。
元春处在宫中如此之久,其实不能明白个中道理的,知道是因为黛玉的事情,只是黛玉才到的宫里的不是吗?他又是怎么知道黛玉在府里的处境的?难不成是黛玉自己说了什么?不,不会的,看样子黛玉这样清高自诩的人是不会说什么。难不成是。。。
一个一个的疑问冒出心头,越想越不解,眼角瞥见自己的母亲已是面色苍白,摇摇欲坠的样子了,又见水溶一副决不罢休的样子,黛玉正在看着旁边的景色,并不把眼睛转到这里来,心里暗暗着急,正在元春满头大汗的时候,前面的朱廊里转过一抹明黄,元春心内一喜,救星可是来了。
眼见得走近,元春率先一个福身,口中道:“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夫人心里也是一松,忙打起精神:“臣妇贾王氏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王夫人和元春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王夫人久站的的腿脚一松差点摔倒,幸亏有身边的小丫鬟眼疾手快的扶住,才免于御前失仪。面色却是已经涨红了。
水澈看了一眼水溶,又看了看元春,心内明了,道:“贾夫人这是怎么了?”
王夫人受宠若惊,忙低头道:“臣妇无事。”
元春禀奏道:“臣妾母亲年纪老迈,今日陪臣妾已是极为辛苦,还请皇上恩准臣妾母亲回去休憩片刻。”
水澈古怪的看了一眼水溶,见水溶淡淡的转过脸去,并不言语,遂道:“去吧。”
元春喜出望外的道:“谢皇上!”遂赶紧的着人将王夫人送了回去。眼见得母亲走了,方松了一口气,甜蜜端庄的笑容又回到了自己的脸上。即使是有了皇后又怎么样呢,只要受宠就是这后宫的第一人。母亲说的对,要牢牢地抓住皇上的心才是正经的事。
扬起一向甜美端庄的笑容对着皇上道:“皇上今日如此有兴,来此游玩?正巧臣妾在此,就陪皇上一起吧。听说那个刚培育出新种花卉的花匠又培育出了新的花来了,臣妾陪皇上去看看?”
“呃。。。这个。。。”水溶面色古怪的为难道:“这个还是不用了吧。听说你身子不好,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元春一听,心内像是开了花一样的甜美,只当皇上是担心自己的身子,忙道:“还请皇上放心,臣妾已是无碍了,陪皇上是臣妾的责任。”
“既是有人愿意陪你,那臣妾就告退了。”清冷的嗓音如秋天里素净的菊花,在春日的朗风里带着淡淡清冷的幽香。
元春一愣,谁人如此大胆!
黛玉惊喜的看去,一袭紫衣的簟秋冷着一张脸,慢慢的走了过来。
“簟秋姐姐!你怎么也来了,还就没见到你了。”
簟秋姐姐?是那个要当皇后的人!
水澈脸色微红,声音一低:“哪有,这不是来陪你转转散散心的嘛,哪有什么人来陪我!”
元春的脸色更是惨白了几分,这就是自己高高在上的皇上吗?几时皇上曾经这么低声下气的跟后宫的女人说过软话。这次自己不仅看见他说了,而且还在这个人面前称“我”而不是“朕”!这才是真正的皇上吗?还是这才是真正的水澈,自己与后宫的女人见到的才是真正的帝王!
元春细细的看去,灿如春华,皎如秋月,绝美端庄的面孔上有着一双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清冷眸子,在这样的眸子下冷意顿生,却奇异的有着一种无法转开眼睛的光芒。风华绝代无法形容其万一。那天生的高贵睥睨天下的气势实在任何的女子身上难以体现的。元春不得不在心里暗叹,这才是真正的皇后风范。隐隐的又有着一种嫉妒的情绪在黑暗的沼泽里慢慢的发酵。为什么是她。。。
水溶瞥了一眼水澈,深黑的眸子里有着一种奇异的神采,水澈暗恼,连这个一向冷清的弟弟都在嘲笑自己,可见自己失败到了什么地步。
黛玉拉着簟秋说话,元春哀伤的眼睛看着水澈。“皇上。。。”
水澈一清嗓子,眼睛看着元春。神色一如平常。道:“贾妃,你就先回去休息吧,顺便陪陪你的母亲。”
“皇上,臣妾不累,臣妾想要陪着皇上一起散心。”元春低下微红的眼睛,把自己的情绪掩藏。在帝王的面前,自己没有什么资格宣泄情绪。只有战战兢兢的讨好着皇上,谨慎的察言观色。
水澈微窘的看着清冷的簟秋,簟秋淡淡的瞥了一眼水澈,眼睛里带着一种暗黑的颜色,有着些微的讽刺,淡淡不知名的失落。旋即,眼睛里神采绽放,微微的一笑,两颊笑涡霞光荡漾,恰如风中绽放的紫色菊花,婆婆飒飒,傲人独立。
元春心内一叹,还有谁能在这样的神采下全身而退。眼睛看向水澈,果然是如自己所料。水澈的眼睛里流动着明亮的神色,波光异彩,潋滟生姿。温柔的如夏日湖面上的带着金色的光彩渐渐晕开的涟漪,一层层的撞击着。这撞击在水澈的心里震颤,却痛在了元春的心里。自己在这里还是这样的一个可笑。放弃吗?不,不放弃,为了家族,为了自己,皇上的眼睛里一定也要有自己的存在,即使是微乎其微。
调整神情,收回欲落得泪。端庄,甜美的微笑,娇声的道:“这位想必就是以后的皇后姐姐了,妹妹贾元春这里有礼了。”款款的施礼,身姿摇曳生姿,如莲花初绽,楚楚动人。
水澈的眼睛带着深意看着元春,又转过去看簟秋的神色,就见一抹懊恼略过,快的来不及捕捉。水澈一想,退后了一步,嘴角轻轻的扯开了一个优雅的弧度。
簟秋暗恨的瞪了一眼水澈,见其一副意态悠闲的样子,又看元春在这里一直的保持着半蹲着姿态,带着淡淡的倔强与挑衅。黛玉看了看簟秋,脸上带了一层淡淡的微笑。
簟秋心内无奈,面上却是依然清冷的神色。道“贾妃无须多礼,请起。”
“是。”元春乖巧的起了身,温顺如一只柔弱的小白羊。楚楚可怜不复刚刚的高傲。元春巧笑嫣然的笑道:“姐姐既是陪皇上一起散步,可是方便带着妹妹一起?妹妹也是想要和姐姐好好的聊聊。”
簟秋看了一眼元春,又看了一眼水澈,,微微一笑道:“既是有了妹妹陪着皇上,那我就放心了。正巧我找林妹妹有事,就先回去了,只是麻烦妹妹了。”
元春一听这话,眉开眼笑。忙道:“姐姐去忙就是,妹妹没关系的。”
簟秋一笑,道:“麻烦妹妹了。”说着就要拉着黛玉要走。看也不看水澈一眼。
“站住!”冷冷的声音带着帝王的威仪与一个男人的愤怒。这怒意藏在了这两个字之中。轻易的让人听出了这个男人正在处于生气的情绪中。
簟秋猛的停住,拉住黛玉的手有些紧,身影并不动。黛玉不禁的皱了眉,水溶眼见的发现,上前,将黛玉带离二人的身边。
“朕是货物吗?随你让来让去的!”清清淡淡的声音有着让元春害怕的怒焰,簟秋听见的却是一个男人无奈地哀伤。
身子紧张的绷紧,好像是那年,自己一个人,在林中迷路,曾与一只猛虎对峙直到天亮。
“皇上。。。”元春怯怯的道。
“你下去!”元春猛地一愣,含着一汪泪水悄悄的离开。原来自己什么都不是,早该知道的不是吗?还希冀什么?还有什么是可以幻想的。
水溶轻轻的一拉黛玉,黛玉担忧的看了一眼簟秋,水溶轻轻的一个摇头,黛玉只得跟着水溶离开。这样的空间只能留给这两个人。
黛玉紧咬着下唇,粉色的唇瓣微微的发白,水溶不忍的拉住黛玉低头行走的身子,心疼的道:“不准你想这些,看你把自己折腾的。他们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处理。”
黛玉松开自己的嘴唇道:“我担心簟秋姐姐。”
水溶温柔的看着黛玉,粗厚的大掌顺了顺黛玉微乱的头发,道“你放心就是,皇兄会好好的处理的。倒是你,还该好好的注意自己。”
黛玉一撇嘴:“我还有什么是要注意的,被你铁桶似得包围着”严禁瞥向后面的一群人,娇嗔的道:“还有一大堆人看着,还有什么苍蝇能飞进来?”
听见黛玉的话,水溶一笑,却如艳阳满天。“就是这样,我也不放心。”
“有什么是不放心的?”黛玉好奇的问道,睁大的眼睛里带着黑白分明的玉泽。
水溶轻轻的抚摸着黛玉的头发道:“你外祖母这边会存着点麻烦的,想来这些事,那几个丫头就能办了。只是我担心。。。”话未竟,担心的瞳孔里盈满了黛玉袅袅的身姿。
“我担心,安远那老匹夫暗地里对你出手。若是你有了任何的伤害,我是不能原谅自己的。”
黛玉嫣然一笑:“这有什么,我都不担心呢。有你在呢,我还担心什么。”
“只怕哪天我不在你的身边怎么办?”担忧就像缠思的茧,一层一层的缚住担忧的人。
关心则乱。
黛玉定定的看着水溶的眼睛,那眼睛里盛满了自己的倒影,被一层温暖的水雾包围着,轻轻的道:“你放心,我永远这样好好的在你的身边。”
天与地在这一刻静静的旋转,这是一对想要相守万年的有情人,万物低吟,轻轻祈祷。有风从耳边穿过。是谁在云端轻轻的叹息。
风云变幻,红艳的太阳被一朵飘来的云彩遮住,地上多了一大块的阴影。这对玉人正站在光与暗的分界线中深情的对望。
雪雁感动的道:“看咱们姑娘和王爷多配的人啊,真好。”
紫鹃也感叹道:“真真是我以前想错了,只当宝二爷是难得的了,没想到出了府里,居然看到了这么多没见过的事情。王爷待姑娘也是没的说了。”
“宝二爷?可是那个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冷月淡淡的问道。
紫鹃点了点头。清风冷哼一声,道:“回头我可得见见是什么样的人物,竟惹得这么多人赞不绝口。”
雪雁冷哼一声:“什么人物,一副臭皮囊罢了!”这边窃窃私语,却没注意道,远处的墙角有一抹深蓝色的身影鬼鬼祟祟是的猫在那里偷听。一会就消失在宫墙的阴影里。
“对了,玉儿,过几天你就有件好事了。。。”水溶神秘的对着黛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