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忽,又是几月过去。因太后想念黛玉与水溶更甚,是以下旨招其二人回去。二人接旨,又是一番准备与忙乱。这日,黛玉忽道:“了尘伯伯素与我们亲厚,这次咱们启程回京,不知多时才能回来,不若明日咱们去寒山寺与了尘伯伯话别,也不为失礼。”水溶点头称是。清风自去张罗物品,准备明日上山之事。
第二日,秋日舒爽,微风习习,这苏州城外仍是一片绿肥红瘦,还未见萧条之瑟。几顶素面小轿悠忽上山,黛玉与水溶自是与了尘在厢房密密话谈半晌,天色渐晚,方下山而去。
途中,黛玉自是坐在轿中欣赏起窗外的景色来。虽是未见秋日嫣红之色呈现,但凝绿一片,在重清冷,已非夏日的活泼新绿所能比拟的。
轿子摹的一停,黛玉一愣,这一路走的甚好,如何就停了呢。这时轿帘轻掀开一条缝隙,雨荷闪了进来,道:“姑娘莫惊,只是前方村民伐木造桥,阻了去路罢了。”
黛玉微微颔首:“伐木造桥乃是造福一方的好事,吩咐下去,莫不可对他们无礼。”
雨荷笑道:“姑娘不用吩咐,咱们家的人啊,也是知礼的。刚刚岳大哥还问有没有别路可走呢。”
黛玉笑着道:“可是我白说了。”
这时,轿帘轻掀开一条缝隙,水溶温润俊朗的面孔露了出来,对着黛玉笑道:“已经探得另一条下山的路了,只得绕路了。”
黛玉笑道:“绕路也是多看一些风景罢了,咱们就慢慢地走着欣赏着也算是秋游了。”
水溶笑着点点头道:“只是稍微辛苦你了,若是累了闷了就说,咱们停下歇歇。”
黛玉一笑道:“我在轿中坐着辛苦什么,倒是难为这些抬轿服饰的,若是他们累了,就赶紧地找地歇息一下吧。”
水溶点头答应。放下轿帘。雨荷也退了出去。不一时,轿子转了向,缓缓地走了下去。黛玉掀帘望去,见这条路,树木郁郁葱葱,鸟雀欢腾,红黄遍地的野花夹杂其中,亦别有趣味。黛玉低下眼脸,看轿底之路亦是青草淹没,知其人迹甚少,暗叹,自己多次上山,竟不知还有这般美景。真是可惜了。
这时水溶似是知道黛玉心事一般,打马上前而来,看着黛玉露出的一张小脸,笑道:“他日若是有空,咱们必游遍这名江大川,又何必为这一景耿耿于怀?”
黛玉嫣然一笑:“一景也有绝妙之处,想到自己在此居住多年,却并未见过此山全部之妙,甚是深以为憾。”
水溶笑着刚要说什么,就见一个黑衣小厮忽的飞奔而来,面色凝重。水溶一见,挥手叫停。一列人马停了下来。抬轿的人却未放下轿子,全副戒备地看着四周。
小厮来到水溶身边,双手一拱,禀道:“少爷、姑娘,前方发现不明血迹,不知是何缘故。是以前来禀告主子该如何行事?”
血迹?!黛玉不禁微簇了眉头,这里人迹稀少,如何会有血迹出现?黛玉不禁看向水溶。水溶面目沉思半晌,方安慰地对黛玉笑道:“莫怕,也许是鸟兽之类的争斗罢了。”黛玉点了点头。
“岳翎。”
“属下在。”一直随侍在右后方的岳翎打马上前,双手拱拳道。
“你前去查看一番。”
“属下尊命!”
岳翎飞身而去。殊不知身后一顶小轿轿帘掀开,露出了紫鹃一张担忧的脸。目光紧紧地盯着岳翎远去的背影消失在丛林中。
良久,未见岳翎返还。水溶命轿夫放下轿子,一解疲累。黛玉已是在轿中坐立不住。自己掀帘下了来。身后众侍女见此,纷纷下了来,迎上前去。水溶一见,翻身下马,迎上前去,眼中带着担忧地神色, 口中嗔怪,道:“情况未明,如何就不在轿中好好呆着,偏跑了下来。”
黛玉白了一眼,笑道:“有你在,我担心什么。在轿中太闷了,出来站站也好。”
水溶点了点头,揽住黛玉,以身护卫。众侍女纷立身后。黛玉深吸一口气,笑道:“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在轿子里面可闷死我了!”
水溶笑道:“就你是个坐不住的。”
黛玉环视一眼,无意间看到紫娟眼里的担忧。嘴角扯开一抹兴味。道:“这岳大哥去了许久了,怎还不见来?”水溶回道:“看那血迹之绵延,想必那物跑的甚远。岳翎应是追远了,一时半会的也回不来。怎么,心急了?”
黛玉掩唇一笑,看了一眼紫娟。紫娟意识到黛玉的目光,羞红着脸低下了头。两只葱白地小手直绞着手中的丝帕。
黛玉道:“不是我心急,是怕某人急的不得了呢。”清风,雨荷,雪雁,冷月纷纷会意地看向紫娟。紫娟面目更加涨红,手中的丝帕绞的都快成了一条绳子了。眼中的羞意像水一样就要涌了出来。
雪雁灵动地大眼睛一转,笑道:“我的好紫娟姐姐,快别急了,你这一急,这十两一条的帕子都快要毁了!这可了得,若是你天天急,天天毁一条帕子,咱们家光是买帕子,也能穷了。到时,就换姑娘跟你急了!”一段话说的众人哈哈大笑,紫娟,涨红着脸一跺脚,就要去拧雪雁的脸。口中又好气又好笑道:“我非拧烂了你这张嘴不可!净知道调侃人!”雪雁早是笑着跑开了。
黛玉自是笑的不得了,就连水溶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雪雁上窜下跳地躲着紫娟,摹的一停,手指着前方,兴奋地大叫道:“快看!岳大哥回来了!”紫娟一时收不住,撞上了雪雁,雪雁“哎呦”一声,差点倒了下去。
紫娟手忙脚乱地扶好雪雁,眼睛不停地搜寻着前方。雪雁一边摸着额头,一边哎呦不停地道:“我的好姐姐唉,可是快撞飞我了!”
紫娟却似未闻的,眼只顾瞅着前方。黛玉与水溶看去,却是岳翎的身影。只是岳翎怀里似乎抱着一团白的什么东西,而且那东西正在和岳翎不停地打斗着,不时地抓上一爪,岳翎也手忙脚乱地按住,谁想按住这爪子,那只又伸了出来,弄得一向冷静地岳翎也头次手忙脚乱起来。
待岳翎走近时,不说周边的人,就连水溶也不禁笑了起来。岳翎那张原本俊逸冷硬的脸孔上无端端地多了几条鲜红的爪印,像是猫胡子一样横在脸上。滑稽至极。一双眼睛里透出了不与往常的挫败和不知所措。
黛玉掩唇而笑:“岳大哥,你这是……辛苦了……”想来此应付一群拿刀拿剑的杀手还累的多吧。垂目望去,正在岳翎怀中不停挣扎地雪白一团的东西,尖尖地嘴巴露着尖利地乳牙,口中吱吱地乱叫,一双圆圆晶亮的小眼睛里透出浓浓的怒气,愤恨地看着岳翎,雪白的皮毛光滑水亮,沾染了点点的血迹,四只爪子不停地挣扎着想要逃脱大手的掌控。
“这是?”黛玉不敢确认地看向水溶。
水溶紧盯着那东西看了良久,方道:“应该是狐。一只白狐。狐中白色皮毛的并不多见,且都是经由多年修习才变为白色,这只狐看去并不算大,应该还是狐中的稚龄,不知为何竟然也能有如此纯净的白毛。”
那小白狐听得人道来它的种类,渐渐安静了下来,一双圆圆的眼睛机灵谨慎地望向水溶。听到后来水溶的疑问,眼睛透出一股高傲和不屑来。鼻子淡淡地“哼”了一声。龙王了不起还不行嘛!
黛玉眼见小白狐眼里有一股惊吓的神话,嗔怪地对水溶道:“你吓人家干什么。”说着就要摸小白狐。
水溶一拦,道:“这东西性烈,莫伤了你。”看看岳翎就知道这东西性子多不好了。
黛玉一愣,看了看小白狐,笑道:“应该没问题吧。”推开阻拦的手,黛玉摸向小白狐,小白狐先是谨慎戒备地看着黛玉,黛玉一笑,对着小白狐道:“放心,我没有恶意地。”玉手触到了小白狐的毛。僵硬的身子在黛玉温润的手掌下渐渐地柔软。原本圆睁着的眼睛也慢慢地眯了起来,一副享受地样子。
黛玉见此,笑了笑,检查了一下。却是左后腿伤着了。岳翎道:“看来应该是陷入了猎人的捕兽夹中去了,这小东西倒是机灵,逃的挺快,在一个小洞口里被我找着了,这小东西正解夹子呢。”
“咦?它居然会自己解吗?”雪雁惊讶地道。
小白狐高傲地看了雪雁。笨蛋的意思明明白白地传进了众人的眼睛。雪雁先是一愣,继而恼恨地睁大了眼睛,双手叉腰,就要理论。
黛玉一笑,拦住雪雁,道:“你还和它生气吗?”雪雁想想也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小白狐,踱到了一边。
黛玉看了看四周,道:“还是赶紧赶路吧,沿途找户人家休息一下,也好给小东西治治伤。”
水溶点头。黛玉看了看岳翎,笑了笑,对清风道:“清风,你抱着它罢。”清风忍笑上前接过小白狐。小白狐嗅了嗅,蹭了蹭清风,就安然地眯上了眼。
众人方上轿离去。一行人渐渐消失在了丛林中。
轿行半晌,水溶掀起轿帘道:“玉儿,前面有一庵,咱们在前面歇息一下吧。”
黛玉抬眼望去。一座悠静地小庵掩映在丛林中,悠悠地钟声缓缓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