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茺正在头疼,就见老远有一大队人,霸气侧漏的簇拥着一顶银黄红杖的十二抬轿辇,其上坐着一个笔挺的身影。
难道是老皇帝路过打酱油?
海茺眼睛一亮,贼头贼脑向院子里探了半身,故作神秘的压着声音:“姐姐们,皇上,皇上在那边。”
众秀女闻言顿时双眼放光,下一瞬,只见这一群莺莺燕燕飞快的冲进房里,似乎就是一个呼吸的来回,又都一个个挤了出来,头上顿时多了花啊钗啊,摇曳生姿的走出大院。
尼玛,妓院里招嫖的姑娘都没你们这么主动!一个老男人,至于吗?
海蓉脸上还挂着泪珠,也要往院外走,海茺一把将她拉进房里,两人蹲在一个角落,飞快的开了一个小型交流会。顺便,海茺给她做了足部按摩,帮她尽快恢复伤脚。
“姐,你当真要给那老皇帝做妃嫔?”
“爹爹吩咐……”
“别管老爹,隔着十万八千里的,他管不着你了。你就问问自己,想不想给老皇帝做妃嫔?”
“……”
“姐,你要急死我了!”
“……也不知那皇上是个什么模样。”海蓉脸上浮现一丝羞怯。
这下轮到海茺无语了。半晌,“难道你就不想嫁个永安王这样的男人?”
海蓉眸色黯沉下去,幽幽叹了口气。“君子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我哪里配得上这样的人?”
有你说的这么好吗?海茺撇了撇嘴,那莽汉刚才还无故骂她来着,拿她当靶子使、当蚂蚁踩,╭(╯^╰)╮哼!
“姐,你就别谦虚了,是丫配不上你。”海茺顿了顿,又说:“听你这话外音,还是希望嫁个年轻的好男人,是吧?那你明天等着被淘汰不就行了。”
这样连烦恼都没了,多好!
“那爹爹怎么办?”
又来了!海茺拍了一记额头,“放心,他少蹦跶,就死不了。”
“妹妹,你怎可如此说话……”海蓉吃不消。
她怎么说话了?她话糙理不糙!老爹少折腾,大家就还在荆州好好的。
“姐,甭管老爹,你就给一句话,到底想不想留在宫里给皇帝当小妾?”
海蓉沉吟不语。
海茺有抓狂的倾向,正要忍不住咆哮之,一只温度宽度软厚均十分适宜的手突然按在她肩上。
糟糕,大意之下,竟然没察觉有人来!
海茺僵硬的抬转过头。海蓉抬头一看,吃惊得浑身瑟瑟发抖,就像个被抓奸在床的人。
来人一袭出云龙缀红珠曳撒,明黄底,织满赤纹金络,足登厚底翘首青缎靴,腰间瑗珮琳琅,朱绦坠着金印,再往上,黑髯如塑,薄唇抿成一线,天然带着怒威。
好了,看到这里,海茺不敢再探究下去。她敢打赌,一个最不该出现也没道理出现的人,好死不死、天意弄人的,他就是出现了。
老天啊,这种杂院通铺房,几百年也不会进来个皇帝啊!为嘛,这到底是为嘛?!
皇帝听到了多少话?!
“狗奴才胆子不小,竟敢鼓动秀女!”朱浩渺垂眸看一眼急慌慌跪倒的二人,狭长凤目灼灼如星。
御前太监蔡公公立刻示意身后的侍卫,准备好逮人杀人吧!
不叫狗奴才会死吗?“皇上,小的……哦不,狗奴才该死!狗奴才也是被逼无奈啊!”海茺一把扑上去抱住皇帝的腿。
朱浩渺怔了一下,眼睛眯起来。
蔡公公惶急不已,皇上怎么还不下旨抓人?待会儿圣怒难测,要是怪罪自己没眼色,那不就糟了?他要不要不等命令就把这不识泰山的小东西给办了?
“我英明神武、高大帅气富有的皇帝陛下,请您听听狗奴才我的悲惨经历,再决定要不要治小人的罪吧?”海茺还在嚎。
海蓉已经魂不附体,跪在一边差点晕过去。
“小人家中排老二,爹不疼来娘不爱,弟弟吃菜我喝汤,稍不顺心就将我打,唯有大姐相亲爱,疼我知我帮着我,不想晴天一霹雳,大姐入宫成秀女,小人狠心刺了宫,追随至此把姐觅,深宫险恶遭暗算,姐姐受伤我歇菜……”
海茺声情并茂、唱做俱佳,海蓉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这都编的啥啊?
“行了,住口!”朱浩渺皱眉看着被弄乱的衣袂,抬起腿要甩掉虫子一般粘在上面的家伙。
蔡公公见状,暗暗舒了口气,赶紧回头使眼色,两个御前侍卫立刻赶上前要处理掉海茺。
海茺嘬起唇,眼珠子骨碌碌转,装可怜没用,赶紧爬起来,狗腿的给皇帝大人抚平衣裳,又跐溜钻过他的胳肢窝,踮起脚,勤快无比的捶起他的肩背。“皇上,消消气,您是跟天一样大的人,别和小虫子这样小的人一般见识。”
小虫子?朱浩渺眯起了眼睛。不知为何,刚才这小太监那一通抚弄捶打,竟然带给他不一样的舒服感,比一般奉御太监更轻柔,像一只软爪子的小兽。
他抬手制止了赶上来的御前侍卫,任海茺给他捶背。“你叫小虫子?”
“是,是,小虫子祝皇上您身体康健,事业蒸蒸日上,国泰民安,千秋万世。”海茺点头如捣蒜,满嘴马屁香飘飘。
作为马屁精的老手,蔡公公忍不住翻白眼。
朱浩渺弯起嘴角,做皇帝的,最爱听千秋万世这种词。“嗯……适才鼓动秀女惊扰朕的车舆,你可知罪?”
原来皇帝问的罪是这个啊!难怪堂堂帝王会亲临这么低贱的地方。那帮傻b秀女,连“勾搭”这种事都能弄成“惊扰”!
海茺赶紧转到前面去,扑通跪倒。“皇上圣明!小虫子为求和姐姐相聚,一时心急,又见秀女姐姐们对皇上您是爱慕思念、茶饭不香,于是想做件两全其美的事,没想到会惊扰圣驾,请皇上治小虫子死罪,小虫子就是死一万次也不为过。”
海蓉听她这么说,也没想她的话外音,就帮着磕头:“皇上饶命,皇上恕罪……”
朱浩渺挑挑眉,鼻子里哼了一声,负手转身出了房间,站在门口,才沉声道:“你们俩和这些个不知高低的秀女,就在院中跪到明日卯时,好好反省;小惩大诫,从今往后不得再造次!”
“是。”秀女们心里虽然不甘,却只能乖乖跪成一片,低头不敢吭声。
皇帝的队伍就要离开院子,海茺扶着海蓉刚要跪倒,就听那个泼辣辣的尖酸声音响起:“皇上,月仙不能和那个淫妇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