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怎么意外了,东陵军丢盔弃甲,甚是狼狈的逃走。东陵军死伤千余人,而武国却是损伤不大,只是有几个士兵在潜入东陵军队的时候受到一点轻伤。而在东陵军逃跑的过程中,大将吴川被擒。
这一场战争,虽然没有被记录在历史之中,然而,那十几个毅然选择留下的士兵却是参与其中,成为这场以寡胜多,甚至可以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完胜的战争的一个历史的见证者。多年以后,当他们与自己的后代谈起这件事,都无不自豪,庆幸当时自己那正确的选择!
而虽然东陵的士兵死去千余人,但是,那些受伤留留在泥坑中的,被清点过后,也是有数百人至多,这一场战争,还没有正式开始,东陵军就折损了将近二千人。
那东陵国的君主一听,还哪里有什么雄心壮志继续打下去,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还不是自己宰相的教唆。然而,如今这皇帝发现,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别人的计算之中,甚至可能那武国的君主想趁着这个机会一举吞并下自己的国家,越想越害怕,连忙吩咐宰相整理好军队,自己率先跑回东陵去了。
自己君主都逃了,那些士兵当然也是呆不下去了,于是,这场战争也就不了了之了。
战争结束了,那些曾经不看好鸢尾,甚至讥讽鸢尾的大将无不惭愧,甚至是传令的士兵说起这消息时,他们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有些甚至以为这可能是东陵国的诡计。然而,在看到那一个一个绑成一团,神情恹恹的东陵士兵,还有那放眼望去一地的坑坑洼洼,他们才真的相信,面前这少女,竟然单凭一己之里,就让那东陵军队撤退了。
“虽然说东陵的确是撤退了,但是,那女人不是还没有说出陛下究竟中的是什么毒吗?”文曲捋捋胡子,望着这少女眼中无不激赏,然而,却在转头望向那军营中央的帐篷时,换上了浓浓的担忧。
虽然说陛下摄入的毒素不多,但是他一直昏迷不醒的,而且,随军的太医都不清楚陛下中的究竟是什么毒,云神医也还未赶来,到现在为止,陛下也不过是凭借他一身傲人的内力在苦苦支撑着,是否能撑到云神医回来,的确是很让人担心。若是能知道中的是什么毒,或许,还能对症下药,缓轻一下陛下的负担……
这一国的忠臣,心中自然是万分的复杂,既感激于鸢尾能在这个时候帮了他们的一个大忙,也担忧,这眼前的少女真的可以让那顽固的东陵奸细说出一切吗?
若是不能……
唉,如今,也只能赌一把了!
这文曲,倒是对武国忠心得紧。鸢尾心中想道,“文大人,不急!”接着转头向身后的士兵吩咐道,“去把那女人带上来,另外,将那些东陵的俘虏都带到这里来。”
不久,那女子便被人拉扯着带上来,傲然的神情在她看到满地跪着的东陵士兵时转为愕然,再望向鸢尾一群人时,已经换上了满满的憎恨与仇视。
“女人,你们的陛下已经逃回东陵国去了,也就是说,你们的计划都付诸东流了,再给你一个机会,若还是不说出陛下中的是什么毒的话,就要你跟他们落得一样下场!”早已经气急败坏万分焦虑的赫连海冲出来大声喝道。
摇摇头,这赫连海真是太过心急了,难道他不知道说太过的话,就会给敌人越多的筹码吗?
果不其然,听到赫连海这般说道,冷风呸了一声,冷笑道,“就是死,我也要拉着你们的皇帝一起下地狱!”
“你——”气不过来,赫连海蒲扇一般的大手狠狠掌刮了冷风。
冷风嘴角流出一抹血丝,眼神却是不羁与桀骜。
看得出这个女子早已经是视死如归,而如今东陵落败而逃,恐怕这女子更是对武国恨之入骨,口风更是紧密了。
“好了,赫连将军,别把人给打死了。”绯樱离落大声说道,制止了莽汉的行为,转头望向鸢尾,“你应该是有办法的吧,别卖关子了,陛下性命要紧。”
勾唇邪邪一笑,神情间尽是妖娆,看得周围的人一愣,鸢尾笑道,“你可知道,攻陷一个人,最重要的,是攻陷她的心。”
挑眉,男子对于少女的话甚是迷惑。
移步走想冷风,鸢尾指了指跪在一地的神情萎靡的东陵士兵,“这里,可有你认识的人?”
一听她的话,冷风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在人群里游移。
“纵然其中的人你不认识,可是,他们的身份,你该认识的才对。”对上冷风不解的目光,“他们,可都是你们东陵的好士兵,好儿郎,拼着自己的性命,守护着自己一寸家园,一片国土的人啊,你,不认识吗?”
“也可惜啊,这些士兵,为国生,为国死,最后,竟然落得一个客死异乡的下场,就连自己的骨灰,也不能带回家乡。瞧瞧这些人,最笑的也不过十来岁,他们的人生才是刚开始啊,就要终结在这里了,是不是很悲惨了呢?”
笑着面对冷风那恨不得撕裂自己的凶狠眼神,鸢尾没有一丝的回避,“可你知道,是谁造成这样的后果吗?是他们尊敬的皇帝,是他们用性命都要保护的皇帝。那个人,为了一己的私心,为了满足自己的功名,让这群原本可以安乐生活的士兵一下子送到这个修罗场来,到最后,你们所敬爱的人,你们以为能够为自己撑一片天空的人,到最后却抛下你们,独自一个回到属于他的安乐窝里去了。啊,对了,”蓦地像是想起了什么,鸢尾拍拍手,道,“好像这次我们连那个将军也俘虏回来了,你要见见他吗?”
“来人啊,那那个将军给我带过来。”
接着,一个步履蹒跚的男人随着士兵的拉扯出现了。
“是你?”冷风惊呼道。
“冷风?”吴川同样也是惊讶万分,当目光触及冷风跟前的少女时,眸中一种名叫恐惧的目光一闪而过,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忽地跪下,面对那群深情萎靡的俘虏,嚎啕大哭起来。
“东陵的好儿郎们啊,都是我害了你们啊……”
那俘虏面面相觑,不明白吴川为何会这么所,“当初,宰相让我出兵的时候我就深感不妥,若不是陛下一意孤行的话,若是我可以拼命阻拦的话,今日,你们就不会落得如斯下场了。是我对不住你们啊!”说罢,头“咚、咚”的往泥土上磕。
“吴川,你在说什么!”冷风厉声喝道。
“冷风,你就不要执迷不悟了,你可知道,当日我们这些士兵在前线拼命作战的时候,陛下在做什么吗?他在寻欢作乐,今日,纵然是死了,我也要让自己的兄弟们了解到,我们信奉多年的神明,我们的陛下,不过是一个骄奢淫逸的昏君,一个不顾士兵在艰苦作战,自己一个却独自享乐的昏君!
我们这些儿郎们,为了国家,为了家园,是少小离家,有多少人的父母在家中翘首以待,有多少父母又等得白了华发。我们为这个国家奉献了那么多了,到最后,陛下竟然率先抛弃了我们,独自一个回到京中!”
吴川的一番话,是掷地有声,不少士兵听的默默流泪,尤其是想起自己家中的父母妻儿,更是伤心,一时间,那东陵士兵中尽是哭泣抽噎之声。
“你……”这番话,冷风无从反驳,望着那群无言掉眼泪的士兵,她也是红了眼眶。自己的君主是什么人,她哪里不清楚,只是,东陵是她所热爱的国家,她实在,是不想其他人去破坏它的和平!
“好了,叙完旧了吗?各位也是时候该上路了吧?”鸢尾冷冷说道。
“郡主丫头……”赫连海被吴川的话所感动了,“其实,也不需要取他们性命吧……”
他还想说什么,却在鸢尾那凌厉而冰冷的眼神中噤声。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说吗?”鸢尾沉声问道,“我跟你说过的,我的耐性不是很好,而且,对付敌人的手段,可不像这些人般的仁慈!”
这回,冷风竟是没有马上作出回应。
“不说是吗?”冷哼一声,鸢尾摆摆手招来一个士兵,细声说些什么,很快,那士兵就领命而去。
“不知道吴大人可有听说过这种折磨人的法子,将活人脱了衣裳,严严实实的埋在沙子里,只把脑袋冒在外头,然后把头发剃去了,在头顶处用刀割个十字,向里面灌水银下去。据说这种法子能把人疼得死去活来,恨不得马上死去,可是偏生人有是十分清醒,只能猛跳着,可身子又严实的埋在沙子里头,动弹不得,你猜,最后怎么来着?”
周围的几人脸色难看得紧,纵然是赫连海这般纵横沙场看惯生死的也吓白了脸,有些受不了的,甚至当场干呕起来。
见吴川眼里露出惊惧的神色,鸢尾是全场唯一能怡然自得的人,捋过耳稍调皮的发丝,继续道,“如今我也是好奇万分的,也难为贵国士兵们,替鸢尾解一解疑难。”
一听鸢尾说是拿士兵开刀,那吴川神色立刻放松下来,然而,那几度以为少女是会对付自己的冷风则是惨白了一张脸蛋,撕心裂肺的吼道,“不,不可以,你不能!”
“为什么不可以呢?”鸢尾笑道,眼中却是毫无笑意,如冰的寒。
“就他好了!”素手随便一指,那士兵便早有准备的将俘虏拉出,很快,便挖出一个半深的坑子来。
“来人。”鸢尾朗声唤道,谁知道还没有人应声,那被挑选的俘虏却是一下子的扑倒在地,用变了调的尖锐嗓音叫喊道。
“饶命啊——”
“今日,并不是我不饶你的命,而是你们的国人,同伴,不饶你的命,要怪,就要怪她太固执了!”
这下,冷风是明白到眼前少女是以这群无辜的士兵逼自己就范,心中无不气愤,“你卑鄙!”
“我卑鄙?”鸢尾好笑道,“你好像忘记了,这场战争究竟是谁掀起的,而又是谁,到这里下毒的呢?今日我俩各自为营,各自为敌,你说我卑鄙。若是将角色调换,或者今日是你东陵军大胜,恐怕,我们的下场不比这个吧?我卑鄙?那你呢,作为奸细的你又有什么资格说我卑鄙了?我是心肠歹毒,我是侩子手,可是你不要忘记了,把他们推上这刑场的,正正是你们!”
拳头握了又松开,鸢尾走到冷风跟前,缓缓蹲下,素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直望着那张已经是灰白的脸蛋,“谁都想要活下去,这不是罪,可你,有资格剥夺这群人活下去的机会吗?”
无神的大眼慢慢从鸢尾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蛋上移开,来到那群惊惧不已的士兵身上,心中,撕裂似的疼痛。
“我再问你一次,陛下中的,究竟是什么毒,只要说了,我保他们不死。”
轻缓的话,是最蛊惑人心的魔咒,冷风怔怔的望着那琉璃一般的黑眸,感觉所有的心思都被这双眼眸所吸走般的,麻痹了所有感觉。
她不由自主的喃喃道,“是‘缠绵’。”
“可有解药?”
冷风猛地抬头,目光却很快又落在那群士兵之中,道“这缠绵,是东陵国皇室专用的毒药,无色无味,专门用以毒杀那些不忠心的大臣,我,并不清楚解药是什么,但是,却知道有一个配方,是可暂时压制其毒性。”
“哼,谁知道那个配方是真是假!”一个将军站出来大声说道。
“无妨!”鸢尾说道,命人去拿纸拿笔,让冷风写下来。
“你,真的会放了他们?”冷风举笔前犹豫问道。
“我虽非忠义之人却敬佩忠义之士,今日这些东陵士兵,我必然安全护送其回到东陵去!”
凄然一笑,“如此,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