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如何,这个配方有问题吗?”绯樱离洛心急的抓过那年迈的太医,神情是掩不住的担忧。
经过几番下来的查阅与对照,辛苦忙碌了几日的太医终于吁了一口气,道,“这配方是没有问题的,而且,经过我们的查阅,终于发现了‘缠绵’这一毒药的有关内容,相信将这个药方配制以后,再等云神医回来后,陛下一定能安然无恙了。”
一番话,让连日来提心吊胆的众人纷纷吁了一口气,绷紧的肩膀放松了些许。
“既然如此,还不赶快去配制!”赫连海催促道。
“是,是,你们赶快下去吧!”绯樱离洛接着道。忽地目光掠过一旁纤细的身影,讷讷的张嘴想要说什么,忽地,帐篷外却传来士兵的欢呼声。
“云神医回来了,云神医终于回来了!”
“什么,流云终于回来了吗?”绯樱离洛望向赫连海,不约而同的看出对方眼里的惊喜,这下,武魏迟是有救了!
“快,快把流云带过来!”
“离洛,陛下的情况如何了?”风尘仆仆的流云眉间尽是疲倦之色,紧紧的抓住绯樱离洛的手急急问道。
“嗯,刚刚太医正打算研制出能够压制他身上的毒素的配方你就赶回来了,实在是太好了。”
“可知中的是什么毒?”
“是‘缠绵’。”
“缠绵吗?”流云沉吟半晌,幸亏当年学医的时候也曾听师傅说过这味毒药……“不过,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这个……我迟一点再跟你说明吧,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把陛下救醒。”
“嗯,好,那我就先下去了!”
望着流云那匆匆的步履,绯樱离洛轻叹一口,忽而之间又想起什么似的,目光移至帐篷的另一端。
“鸢……”看到那张恬然的睡颜,绯樱离洛发觉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这般的恬美,这样的纯真,这样的不设防备,少女的睡颜让世界上纵然是最狠心的人也无法动手叫醒她。宛如那沉睡中的天使,教人无法无……心动。
男子扶扶额,状似万分无奈的摇摇头,嘴角却是一抹宠溺的笑,“真是,拿你没办法啊……”那如同情人间的低喃从他嘴里轻轻吐出,顺手拿过一件披风轻轻披在少女身上,绯樱离洛定定的看着这张怎么也看不厌的睡颜,心中突然间充斥着满足,不由自主的,他俯下身,唇像是蝴蝶一般轻落在少女纤长的睫毛上,蜻蜓点水般的碰触了一下。
“真希望,你的梦里,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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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跟东陵的君主就这么说,如果他不同意的话,就说……”
“那么,要是……”
“没错……”
低沉的交谈声从耳边一直打扰着鸢尾的睡眠,皱皱眉,少女最终了张开了那双水眸,望着床架上挂着的金黄色流苏,鸢尾愣了一愣,想不起自己此时究竟身在哪里。
抱着被子坐起身,她伸手随意理了理一头的长发。
“醒了么?”略带沙哑的男声响起,鸢尾循声望去,竟是武魏迟。
听见身后有些些的动静,武魏迟便知道那个霸占了自己床的少女终于醒了,转过头去,就看到一副海棠春睡的美人图,眼中掠过一抹惊艳。
“我睡了多久了?”喉咙有些干哑,极是不舒服。
“也快一天了。”男子递过一杯水,“怎么了,饿了吗?需要传膳吗?”
摇摇头,鸢尾接过那水杯,三两口的把水喝得一干而净,略略缓解了干渴以后,她这才正式抬头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唔……眉宇间虽然难掩憔悴,但是眼睛却依旧锐利迫人,怕是身上的毒素已经解得七七八八了,想不到一天就可以有这样的效果,这流云的医术果然了得。
再看看,原来绯樱离洛以及流云也站在这里,可是武魏迟的身影却阻挡了鸢尾的视线,在他递水给自己移开身子的时候,她才发现两人的踪影。
扯唇,笑了笑当是对两人打了个招呼,她转头对身边的男人道,“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吗?那我也该回去睡觉了。”
不得不说,这些天来她真是劳心劳力了,现下最大的心愿,便是回去自己的床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不急。”大手按在鸢尾的肩头上制止了她的动作,武魏迟淡笑着道,“有些事情,需要你决定一下。”
狐疑的皱起眉头,决定?她没有听错吗?掌握这里生杀大权的人物就在她眼前了,还有什么会需要自己决定呢?该不会是,这个男人介意自己之前的举动吧?
不会吧,他该不会是那么小气的男人才对的。
但是,难道她是无意间触犯到这个皇帝的逆鳞了?
正想开口解释她之前之所以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事情完全是迫不得已的时候,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破布一般的被人拉扯进来。
怎么会是她?
话被吞下了,鸢尾的眉头却越发的紧皱起来了。
其实,无可否认,她对于这个名叫冷风的女子存在好感:她忠贞于自己的国家,为了自己的国家可以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其实,今次冷风之所以输,不是输在鸢尾的计谋上,而是,输在自己的良心上。
大致上来说,鸢尾跟冷风是同一种人,对于自己所热切的东西是抱着万分的执着,纵然是牺牲掉一切也在所不惜;然而,不同的是,鸢尾比这个女子更狠,她只在意自己所在意的东西,其他人的性命与她何干。
大眼儿在帐篷之内的三个男人中游移,最终落在那尊贵的人身上,目光渐渐迷离起来,这一瞬,她完全搞不清楚,这个男人心里面,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武魏迟望着这个脸色惨白跪在面前的女子,心中甚是愤恨,对于一国的皇帝,最害怕的,最痛恨的,莫过于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而这个女子,竟然向自己下毒了,甚至差一点,自己的士兵,军队就要受到严重的打击了。若不是鸢尾的话,恐怕今日,他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对于武魏迟来说,这无疑,是他当皇帝的生涯以来,对属于皇帝的权威的最大的挑战!
嘴角勾起抹残忍的笑意,武魏迟目光定定的看着冷风,却是对鸢尾说道,“听离洛说,你之前不是在士兵之前说了一种很有趣的折磨人的法子吗?我听了以后也很感兴趣,要不,就由她来实验一下,满足一下你我的好奇心吧。”
“不过,你放心吧,”之后这句,倒是跟冷风说的,“无论结果怎样,我都会把你的尸首运送回去东陵,让你最尊敬的君主看看,偷袭朕的后果,激怒朕的后果,可不是一国的新帝承受得起的!”
由始至终冷风都没有说话,甚至对于男人那残酷血腥的话语似乎毫无所感的,神情木然跪在那里,冷风就像是一个木偶般的,人在这里,可是,心却仿佛早已死去。
是不是,由东陵国败北那天,由东陵新君独自逃回京中的那天,这个女子满腔爱国的热忱,就被淋熄了?
是不是,当自己敬若神明的人抛弃自己以后,都会觉得,自己所存在的世界已经崩塌了,肉身虽不死,但灵魂,却早已灭了。
真是可怜!
低声叹息,从男人的语气中鸢尾可以感受得到他隐隐的怒火,当然了,被下毒药,是谁都会生气的事情,尤其是,当这个人是一国的皇帝,背负着国家的命运时,这种后果更是常人所承受不了的。
这么残暴血腥的事情,流云作为一个医者当然是接受不了了,虽然对于冷风的行为他也很是生气,但是属于医者的仁慈让他出口阻拦了武魏迟残忍的行为,“如果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恐怕其他士兵会有异议。”
“嗯,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虽然很让人生气,但是,如果这么做的话,恐怕会影响你在民间的名声,倒不如直接把她杀了算了。”
绯樱离洛也劝说道。
“不行,如果不怎么做的,怎么震慑一下那个不知好歹的东陵新帝,朕要让他知道,敢激怒朕就要有承担朕的怒火的准备!”
武魏迟连“朕”都说出了,这就显示他是一国的皇帝的身份在说,更显示他是多么的生气,这下,流云以及绯樱离洛相视一眼,看出对方的无奈,也了解到武魏迟的固执,纷纷叹息,无话可说了。
“陛下不是说由我来决定吗?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出人意料的,鸢尾在此时开口说道。
“也对,朝阳郡主这次为武国立下大功,当然要问一下你的意见。”
武魏迟笑笑道,“那你认为,这个人该如何处置呢?”
“陛下,这人是任由我处置吗?”鸢尾沉声问道。
“呃……这……”
看的出男人的犹豫,鸢尾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鸢尾需要不敢邀功,但是,也恳请陛下能够答应我一事,就当作是陛下对我的一点奖赏,可以吗?”
“你是要亲自决定如何处置她吗?”说到这个份上了,武魏迟又怎么会不明白鸢尾的意图,“难道,你想救她一命?”
“当然不是呢?若不杀她,难保陛下威名,所以,这人,一定要杀!”
“那么,你还……”
“陛下不知道,这次我们之所以能完胜,凭借的不过是‘得道’二字,若是调转,今日是陛下无辜挑起战争的,失败的,或许就是陛下了。”说着说着,鸢尾从床上站起来,连鞋袜也没有穿上,赤脚走在地毯上,裙摆逶迤的拖过地毯,形成一个美丽的图案,“说实话,我是很敬佩这个女子,为了国家,她可以将个人生死抛诸脑后,对于国家的忠诚,她的行为,令人赞佩。这个一个女子,我以为,侮辱不得!”
直直略过地上的冷风,鸢尾来到守卫帐篷的士兵身边,“唰”的一声抽出他腰间的匕首,接着来到冷风身边。
又是“唰”的一声,冷风顿时感到,自己身上的束缚消失了。
“哐铛”的响声,拉回冷风的神智,地上那刺眼的寒光让她回过神来,望了望地上的匕首,她不解的又望向鸢尾。
“我说过,我虽非忠义之士,却敬佩忠义之人!”
一瞬间,冷风明白了,一双满是血痕的手摸索着,终是拿起了匕首,缓缓抵向自己的心脏位置,一滴泪,迅速从眼角滑落。
“多谢成全!”
最后一字落音,冷风便把匕首狠狠插入心脏之中,扑哧的一声轻响,点点的鲜血溅落在少女的裙摆上,形成一朵朵艳丽非常的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