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游戏,说起来简单,不过就是将在场所有人各自将自己的名字写在同样的纸条上,叠好然后投进准备的箱子中去,再由武慧谰开始抽,抽中谁了谁就要表演一个节目,不得推辞,然后再由被抽中的去抽选下一个表演者。
由于在场的大臣都没有推辞的写上自己名字,虽然说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后宫中争宠的戏码,但见武魏迟一脸的感兴趣,各人也不好拂逆了那人的意思,叠好纸张递上自己的名字,见此,鸢尾也不好推脱,缺又烦恼不已,对于在人前出风头这一事,尽管算不上厌恶,却不说不上喜欢。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咬着唇,提笔在纸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惟有期求,这场劳什子宴会,早些散了吧。这样,她就不用表演了……
“既然是由慧谰作抛砖引玉的,那么这第一张纸,便由慧谰你来抽吧。”武魏迟说道。
少女点点头,把手伸进箱子中,抽出的纸张扬了扬,武慧谰抽中的是一个杨昭仪。
杨昭仪闺名为杨素云,是尚书大人之女,人如其名,淡素如云,只是在这样的场面,被武慧谰抽中的激动稍稍打破她原有的平静端庄。杨昭仪所表演的是古琴,只见她一身淡色的宫装,微微福身,婉婉落座。玉指轻扬,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凝气深思,琴声徒然在殿上响起,琴声低沉曲调缓慢,不觉让人有种要平和下来的感觉,细心听来,这杨昭仪的琴技果然不一般。
想来也是,若不是有一技艺的话,又怎么能受到他人赏识,进而在这个后宫中站稳呢?
还好曲子不算长,当杨昭仪结束表演后,武魏迟赞赏了几句,接受了些赏赐,便难掩激动的退下来。
第二个被抽中的,可是如今中后宫里头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淑妃。
她不仅生得是美貌如花,更是当朝太后的侄女,地位在这后宫之中,除了太后以外,可谓是最高的。曾经一度被猜测,不知什么时候会被册封为皇后。因此,当鸢尾出现后,她的地位,可是大受到威胁。
而如今,为了重新博得皇帝的欢心,稳固她的地位,这淑妃娘娘可是拿了十足的准备。
一袭红色的纱裙,长及曳地,内穿薄蝉翼的霞影纱玫瑰香胸衣,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映得面若芙蓉,淡粉定妆,更显五官精致,粉面桃花,更透似水柔情;一双凤眼媚意天成,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只见她以眼角微微一扫,眼中烟波更现,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
淑妃要表演的是一段舞蹈,琴音渐响,拖着绮丽的舞裙,一跃而起,向后一扬,长长的水袖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度,云袖轻摆,纤腰慢拧飘丝绦。那曼妙的身姿随着节奏而舞动着,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迷醉了别人的眼。
那若有若无的笑靥始终挂在脸上,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音乐骤然停息,停下舞步,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精湛的舞技,博得满堂喝彩!
而武魏迟眼中更是溢满了赞叹与欣赏,大大的赞美了几句,又是赏赐无数。
淑妃之后,又是几轮表演,虽然也有男子的,不过大抵男子也不想跟这群莺莺燕燕争什么,大多数选择当场作首诗便了事了。
如是几轮,终于到鸢尾了。
苦笑一下,道,“可教各位失望了,歌舞音律我都不太擅长,要不,就当场作一首诗算了吧!”
“这样怎么可以呢?朝阳郡主不是轩辕皇朝鼎鼎有名的才女么?今日如此推脱,便是看轻我们武国?”武慧谰马上说道,大有一副“你不表演就是看不起我们”的表情。
鸢尾没有理会她的话,直直的望向席上的男人,只见他颔首,道,“如此的话,就请朝阳郡主以花为题,作一首诗吧。”
皇帝都这么说了,尽管在场的人有多么的不满,也只能烂到肚子里去,暗暗咬牙。
看了一眼咬牙切齿的武慧谰,有看了一眼神色满是复杂的武太后,鸢尾笑道,“那鸢尾就献丑了,还在在座各位不吝赐教。”
举起酒杯轻呷一口,以花为题的诗是多不胜数,然而,能道出她如今的心思的,也就只有……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笳,万里西风瀚海沙。”
这诗是赞颂雪花的,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也同样算是鸢尾对满席的人一种无言的宣告,她,跟在场这些争宠的女子是不一样的。不属于这个绚烂富贵的金粉世界,雪花虽然美丽,但绝不会与牡丹、芍药为伍。
一如自己!
一诗既出,满座皆惊。这诗严格来说并不工整,甚至不能算是诗,但立意奇高,尤其一个女子即席所作更是万分难得。
席中众人脸色各不相同,有感叹,有深思,有仰慕,有如武慧谰般气恨不已的,也有如丘浅,武魏迟一般欣喜赞叹的。
而这武太后望向鸢尾的目光,便是越发的高深莫测了。
顶着四面八方投过来的各色眼光,好不容易熬到曲终人散,宴会结束了,鸢尾连忙拉过一旁的丘浅,如获大赦般的急急向宫外离开,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着似的。
走到宫门前,忽地听得一把温润而又熟悉的声音,“鸢尾……”
转过头去,却见绯樱离洛站在宫墙下,班驳的月色,映照在他身上,明明是风刀霜剑浮华奢靡的深宫内院,却无故让鸢尾萌生起一种隐约的感觉……
那是寂寞。
那人,是为了什么而感到寂寞呢?
吩咐丘浅在原地等自己一会儿,少女向男子走去,“离洛,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找我,有事吗?”
绯樱离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抬眼望了一眼鸢尾,仅仅是这一眼,便教原委的话全部吞下,这是怎么一双眼睛啊,落寞,且悲伤,让人的心,蓦地,也沉重起来。
两人没有说话,默默的对视着,许久,鸢尾才叹息般开口,“你是怎么了,离洛?”
男子的手迅速伸出,一个拉扯,一阵天旋地转,那炽热的温度便从那人的怀里传来,靠在他的怀抱中,鸢尾心中有些诧异了。
他,是发生什么了吗?
忍不住,少女伸出双手,环抱过绯樱离洛。
“鸢尾,鸢尾,鸢尾……”似是怎么也喊不够般的,他一直喊着她的名字,低沉沙哑的声音,让人莫明的心酸起来。
“到底怎么了?”
没有挣扎,鸢尾静静的呆在他的怀里。
绯樱离洛闭上眼睛,埋首在那瘦弱却圆润的肩头上,夜风徐来,挽起了她的发,深深的吸了口她的发香,用力的把她抱着,似是要将这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男子没有答话,默默的,抱着少女。
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下来,记录着他们之间所发生一切。
叹了口气,目光触及不远处正朝这边频频望来的年轻男子,绯樱离洛放开了鸢尾,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要将她的身影刻进内心,伸出手,轻轻捋起少女的一束发丝,放到唇边,落下一个亲吻。
这,算是一个约定。
就算这一辈子无缘,希望,下一辈子,我可以再次遇见你。
或许,你就是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
我今生的魔障。
也是,我不能舍弃的。
人。
望着那转身离开的男人,耳边,似乎还萦绕着,他的叹息。
鸢尾眉头轻蹙,看着男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蓦地,心头竟萌生一种感觉。
似乎,他们两人再也回不去了……
过了几日之后,鸢尾终于明白,绯樱离洛那日的异常,究竟是为何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命受天,胄后而存,今公主慧谰,少而温婉,恰逢斯年,绯樱氏长子离洛性温而有礼,今帝赐恩,次月廿日(下月二十),令成眷属,以延国祚。各路州郡,宗亲旧臣,令备资礼。钦此!
听着丘浅完全复述今日传遍大街小巷的圣旨,鸢尾抿了一口清茶,任由那苦涩的味儿在舌尖扩散。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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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的小小题外话:其实,一开始在构想的时候,原本是想让丘澈娶了这个刁蛮公主的,只是……算了,为了不让剧情太过复杂……
汗……!!